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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原是气冲冲地跑进来想要申讨福全偷懒,奈何见他一副死相躺在地上也不敢多语,只得老老实实地将福全扶上马车。
“车里有药,你合水服下。”
四喜正疼得满脸虚汗,忽见一只手掌伸向自己面前,掌心有一颗红色的药丸。
她抬起头见傅云楼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公子……”
感动之余,她想着胡乱吃药丸,会不会死得更快……
“还嫌不够疼么?快些将药服下。”
傅云楼蹙眉,又递给四喜一杯水。
四喜接过水,在某人的虎视眈眈之下,仰脖将药丸咽了下去。
实际上她默默地将药丸藏在了舌头底下,准备着一会趁傅云楼不注意去吐掉,谁知却见傅云楼挑着眉毛望向自己,黑眸中全是了然。
“福全啊,这么大的人了还怕吃药?”
四喜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又听他似笑非笑地说,“是藏在左脸颊还是右脸颊,你自己老实承认了吧!”
这下四喜哭丧着脸道了一句,“公子……”
她明明不是闹肚子,这随便吃药岂不是会要人命!?
傅云楼板起脸,冷声道,“快咽下去!”
四喜一抖,咕咚一下活生生将药丸咽了下去。
“这样才乖~你坐着歇息吧,今日不用你伺候~”傅云楼满意地收回眼神。
病急乱投医,没想到这治拉肚子的药丸吞下去倒也有用,过不了一会四喜倒觉得这小腹不疼了,人也有了力气。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总算是捡回一条小命。四喜捂着肚子懒懒地靠在车厢里,暖融融的熏香闻着她昏昏欲睡,折腾了半夜,她的心神终于有所松懈,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傅云楼手握书卷,忽闻对面传来一阵悠长的呼吸,抬头一看,对面的福全早已睡得四仰八叉。他敛眸含笑,伸手为自己添了一杯新茶。
待四喜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已是夕阳西沉,暮色四合,她这一觉睡得极是舒坦,仿佛掉了一层皮般浑身放松下来。
“你终于醒了。”
傅云楼负着手立在窗前,四喜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他身上的不对劲来。
“公子,你这是?”
眼前那人侧面俊美飘逸如同起伏山峦,他扬眉看着窗外的红日,嘴角噙着一丝怡然自得的笑意。
彼时,他将一头黑发尽数挽进紫金冠中以一枚赤金衡笄固定住,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来。似是感觉到四喜吃惊的眼神,他转过头来冲着她莞尔一笑,一瞬间霞色万丈,金光灿烂几欲迷花了四喜的一双眼。
“怎么?这一身打扮起来还不错吧?”傅云楼敛衽坐下,长腿交叉,一袭玄袍加身,腰间系着一条深红色的腰带,外面还披着一件银狐裘。
他容色甚白,眉眼却偏生在那霞光投射下显现出一股子绝世的妖孽来,细看之下,他身上的衣袍上皆绣着极为繁琐的祥云纹,至尊贵气含而不露。
眼前的男人一别于往日的慵懒随意,展现出的则是一种四喜从未见识过的王霸之气。见四喜呆坐着不动,两眼木讷地看着自己,傅云楼两手交叉摆在桌上,
身子微微向前倾。
“问你话呢~”
他这一动,逆着火红色的霞光,那玄袍上竟浮现出一排排金色的纹理来。四喜这才发现原来那看似寻常的黑袍上织着密密麻麻的金丝线。
“好看呐,公子穿什么都好看!”
她收回眼神,避开傅云楼打量自己的那束令人不自在的目光。然而心中却极为动荡,许久都不能平静,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
她方才注意到这黑袍的左袖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鹤,想必这一定是归鹤山庄内部特制的服装。
“公子,为何之前不见你将这身衣服穿起来?”四喜忍不住好奇问道,明明穿起来很好看啊……
“哦~”傅云楼复又靠回软垫上,脸上浮现出懒懒的表情,“不爱穿,穿起来太麻烦~”
太麻烦?
四喜见他整个人都被一股子低调内敛却又金灿灿的光辉所笼罩,穿金戴银不说,还披着一身皮毛丰厚的狐裘,别说穿起来麻烦……她看着都嫌累啊!
“那今日公子为何又穿了?”
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搞不清楚傅云楼其人了,似乎越是往里相处,他就越会表现出自己那份不为人知的一面。
傅云楼闻言一笑,伸手扯了扯身上丰厚华软的狐裘,“自然是用来撑场面的。”
话音刚落,他们所乘坐的马车戛然停止,清风的叫唤从外头传来——
“公子,咱们到了。”
四喜跟在傅云楼后头下了马车,在霞光与夜幕相互交错之间,她从背后看见他纹丝不乱的发髻,以及那豪华狐裘下挺拔高大的身影。
远方的青黑天幕隐隐闪现出几颗明星,傅云楼面带微笑,举止得体,顷刻间就获得了徘徊在卧龙庄外企图看笑话之人的另眼相看。
“不愧是归鹤山庄的海棠公子,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
“这海棠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龙章凤姿,难得一见千里挑一的好儿郎啊!”
众人交头接耳,赞叹声不绝于耳。四喜跟在傅云楼后头,终于明白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何谓撑场子,这便是撑场子!
卧龙山庄门户大开,一众小厮在一旁侧立等候,见傅云楼前来忙躬身行礼。为首一人出列,他身着青灰布衣,头戴绿帻,容
长脸,鹰钩鼻,是四喜素来很不喜的面相。
一脸奸相……四喜在后头掩嘴,看此人的架势应该是这卧龙山庄的管事儿才对。
果然,那人不露痕迹地打量了傅云楼一番,方才恭敬地朝他拜了一拜,“小人久仰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年少有为俊逸不凡!”
傅云楼浅笑,“管家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如玉啊如玉,留评者赠公子香吻一枚,限量版,包邮哦~
、借酒装疯
卧龙山庄占地面积极大,有管家在前领路,四喜跟随着傅云楼一路向前,被这山庄内明媚秀丽,淡雅朴素,曲折幽深的花木景色所迷住。
往远处遥遥望去,有一座小亭屹立于此,匾额上写为白枫亭,傅云楼见那上书字体清雅风流,自有风骨,不由得看向那管家道,“这匾额是何人所提?”
管家捏了捏胡须笑答,“此乃我们三公子亲手所提。”
傅云楼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关三公子的佳作,失敬失敬。”
四喜在一旁听着纳闷,她却不知原来这关辉竟有三个儿子,只是这前两个儿子闹得不可开交,为何这第三子却像没事人一样躲在庄里?
她却有所不知,这关三公子年少早慧,但因未足月出生,是以少年多病不宜学武,而这关辉又格外宠爱此子,他有意培养此子出仕,便请了名先生在家教导,这关三公子成天在家读着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久而久之,外界便渐渐忽略了这位少年聪慧的小公子。
而今日一见,看来这关三公子未必就像外界盛传的那般百无一用是书生。傅云楼挑了挑眉,从袖中掏出一叠纸扇优雅地扇了起来。
“老爷已在远香堂等候公子多时,届时三公子也会出席,公子您看?”那管家见傅云楼别有深意地望着那面匾额,似乎没有打算走下去的意愿,于是便陪着笑上前劝道。
“哦~傅某面子竟如此之大,连从未踏出云曼阁的三公子都肯赏光给面子?”傅云楼笑睨了管家一眼后,兴步向前走去。
四喜则跟在后头,心中纳闷,傅云楼说话向来只说一半,而今日却越发让人难以揣测了!真是公子心,比海深呐!
沿着青砖小道再往前行十数步,忽见一垂花拱门在此,盘根交错的青绿花藤缠绕其上,郁郁葱葱,养人眼球。
“夏日将至时,此处花开满园,立在门下,俨然如同人在画境一般啊!”管家似是极爱此处景致,满口夸赞,笑眯了眼。
四喜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一大片树荫将三人遮蔽,细细密密的霞光自那枝叶缝隙之中倾泻下来投射在人肩头之上,斑斑驳驳。
“此处果然是个优雅僻静的好景致!”
傅云楼立在那棵最大的桂树底下,霞光为他精致的面容镀上了一层金,他那一身玄袍在那光晕之下竟反射出簇金的光芒!
“
金秋十月,秋桂飘香,想必在此处饮酒作诗一定妙不可言!”
他人侧身一动,黑袍上那细密的纹路就如同波纹一般缓缓扩散开来。四喜在一旁仔细关注着管家的一言一行,见其面不改色地看着傅云楼笑道,“公子当真乃风雅之士~”
不卑不亢,不为财迷,这位管家果真不是什么一般人啊!
穿过垂花拱门,沿着一条鹅卵石小径向前,穿过一边葱茏花木,眼前景致豁然开朗,那是一面如同银镜一般平滑无波的湖面。
此时夜已渐黑,湖面上亮起一排花灯。隔着那朦胧的灯光之下,一座临水筑台,台后建堂的华丽建筑物出现在三人眼前。
远香堂分为两层,下层由碎金琉璃瓦铺造的重檐飞扬,有朱红色大梁支撑。墙上菱格木窗皆以浮雕作画,描金绘玉,富丽堂皇。
上层铺就蓝色琉璃瓦,檐牙飞角,大气俨然。
从门洞里走出一人,遥遥望去,此人身披银灰色云锦暗花袍,外披一件银鼠毛裘,足蹬坠玉翔云靴,一头黑发挽进明珠金冠之中,一路走来,步伐稳健,身形挺拔高大,乍看上去好似壁画中出来的人物一般富贵华丽。
待此人走进,四喜这才看清他的容貌。此人约莫四十岁出头,容颜俊朗,面白无须,由于保养尤佳,乍看起来似只有三十岁出头那般年轻。
四喜深觉此人面上相熟,仔细一瞧,正是与那关隽之有四五分相像,只不过比关隽之多了几分沉着稳重,少了一些阴郁刻骨。
四喜看向傅云楼,心道这人该不会就是那传说中的武林盟主关辉吧!
眼看那人走近,傅云楼平静的脸上忽然浮现一道诡异的笑容,随即他上前一步,对那人俯身作揖道:
“傅云楼拜见关盟主。”
四喜傻眼,此人果真就是那以一招猛虎落川式称霸武林的关辉,关盟主是也?!这,这也未免太过年轻了一些吧!
见傅云楼行礼,关辉连忙上前一步堪堪将其扶住,他道,“久仰海棠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坊间盛传一般名不虚传,是个惊才风逸的逸群之才啊!”
傅云楼回礼道,“承蒙盟主抬举,小子愧不敢当。”
关辉大笑道,“公子难得前来,不必寒暄,速速随我进堂,勿要在外吹甚么寒风!”
傅云楼略有推辞,便被关辉
和一众仆从前呼后拥地领入远香堂之中。而四喜则充当随身小厮,低眉顺眼老老实实跟随其后。
甫一踏入这远香堂内,四喜就被这屋里陈设之精美贵气所迷花了双眼。整座厅堂可谓是富丽堂皇,极尽钱财之能事,就冲那堂前摆着的那两盆红玉珊瑚就不是一般的俗物,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
另外多宝阁上所陈列的瓷瓶玉盘皆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寻常富贵人家根本不可能寻到。四喜听闻这关辉未做武林盟主之前,家中乃世代为商,累计财富数不胜数,可谓是富可敌国。今日一看果然所言不虚,真真令她此等穷乡僻壤中人大开眼界!
“公子,此乃某的小子,润之。”
循着关辉的指向望去,四喜见有一人立在那琉璃珠帘之下,身着一袭荼白春衫,厚重茂密的狐裘几欲将他整个人所覆盖。
在那丰厚白毛的掩盖之下,是一张清冷如云中月辉一般的面容。眉若春山,色若青黛,鼻峰挺然秀朗,薄唇似春花瓣嫣然。
一双微微上扬的黑眸呈现出令人心醉的潋滟水光,这抹光似是浅淡柔和,又恍若冷艳无情。看久了实在令人心生一种恍惚的悸动。
听闻关辉的介绍,傅云楼转过身来,而那关润之此时也恰好揭开那珠帘走了出来。
两厢对视,无形之间似有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