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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人的制服男使着话筒吼着:“各位藏友请注意,我们是文物保护局的,昨天我们接到通知,大同、修文两地发了多起盗墓案件,已经有大量出土文物流向我市,主要就是各类古钱币……请各位藏友注意,发现非法贩售,积极举报……”
喊了三遍,冷不丁有人嚷着:“胡子……胡子,你不是收了一批钱币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小摊的老板急切地收着摊
“等等,你别动。”文物局另一位上来了,蹲下身子瞧瞧,然后大惊失色地道:“啊?胡老抠,这什么时候收的?”
“不是收的,不是不是……那个……”老板傻眼了,解释不清了。紧张和惶恐的样子扮得很像。
“这是文物啊,能当古玩卖吗,跟我们走一趟。”另一位喝斥着,那嚣张的口吻,一瞅就是国家机关出来的。
叫嚷着,喝斥着,解释着,这个出土文物流向五原,被文物管理局抓了个正着的现场,迅速围拢起了一拔人,正看着热闹,更多的藏友或许在暗叹着自己眼拙,哎哟,早发现,买几枚多好。
两人带着人,一块破布收起了他的摊,不料关键时候,胡老抠发飚了,胡拉把摊一扔,就往人堆里的钻,那两人就追,推推搡搡,骂骂咧咧,等一会儿出了人堆,胡老抠早溜得远了,两人叫嚷着又是报管理处、又是报案,风风火火地驾车走咧。
平静的市场由此被打破了,那一包钱币几十枚,有藏友抢拾走的,有摊主拾走的,都知道马上就要面临收缴了,这价格很快就飚升了。
“五十,你那两个分我一个。”
“你捡了几个我都要,一个八十。”
“不卖,胡老抠是个傻逼,他根本不识货,这玩意到识货人手里,最少得五百一个。”
“看看,明朝的。”
“二百,二百一个给我……”
“我要……我出三百……”
没人注重其他了,都是在追着抢到钱币的人,哄抬着价格,几个以三百成交之后,价格马上涨到了五百,平时是恨不砍到白送,今天是恨不得把钱全掏给人家买回来,市场处处都是交头结耳的,谈成了袖筒里就交易上了。
还有更猛的,拿着厚厚的一摞钱喊着:“谁手里有,六百一个我全要啦!”
还就没人卖给他,买上的揣兜里,乐滋滋地跑了,这地方不能久待了,那些摊主也说了:赶紧走吧啊,风能太阳能都是国家滴,挖出东西来就不可能是个人滴,公安来了没收了我不退钱啊。
想想确实有理,买家揣兜里不迭地跑了。
喧闹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哎不对了,这股妖风吹得有问题啊,怎么一直有人卖钱币,那裤腰上、鞋底怎么就一直有货,一摸就能摸出一个来,卖好几百啊。
热度被吹起来,卞双林笑着慢慢踱步离开了,骗局会很快被戳破的,不过那些被骗的多数不会回来找后账,他们在赔点钱和当众承认自己眼拙智商低两者之间选择,大多数肯定选择前者。
那已经不是他关注的事了,他背着手,出了公园,步行了两公里,在路边看到那辆已经撕了“文物市场整顿”字样的车,走上前去,站到车边,车门开时,胡老抠那笑得像颗花椒的胖脸出现了。
“胡老板,卖的不少吧?”卞双林笑着问。
“哎哟,厉害,神人呐。”胡老抠竖着大拇指,恬笑着o
“呵呵,紧俏紧俏,越紧越俏嘛。很简单的道理吗?”卞双林笑道,提醒着:“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好嘞……这个我这个……”老胡拿了一摞钱,塞在卞双林手里道:“两千,别嫌少,市场那帮哥们究竟卖了多少我还不清楚。”
“不少了,谢谢啊。”卞双林收起了钱,同车的两人愣了下,没想到这么好打发,胡老抠一见人要走,急了,赶紧拦着:“等等,神人呐……我们那个……您看快中午了,要不一块吃顿饭,都没请教您的高姓大名呢?”
“呵呵,是还想请教点发财捷径吧?”卞双林笑着问。
胡老板恬脸笑了,肯定是喽,这年头会捞钱的那才叫真本事,比如面前这位,一个馊招,还挺好使。
“那再教你一招,铜钱一堆,掺上铁粉、氯化镁、埋地七尺、藏三年……等出土时候,一层铜锈,基本就能乱真了,骗人也是需要时间,需要积累的。你开价才五十,别人都不会当真的……回见啊。”卞双林教了个法门,拍拍胡老板的肩膀,背着手,悠闲悠哉地走了。
两位同伙赶紧记着这个法子,胡老板却是景仰地看着卞双林的身影,那气场如此之大,以至于他都忘了要勤邀一聚了。
“老胡,这人什么来路?”同伙问,看样很惊讶于这么个馊招能收到奇效。
“高人呐。这尼马才是高人啊,一句话让咱们吃仨月。”胡老板神往地道,他知道,这种高人,恐怕他是留不下,请不来滴!
谁也没有觉察出这是一位落魄的高人,不过很快他的形象就变了,商场里出来后,他换上了一身很合体的西装,年轻了好几岁;美容美发店出来后,他又成了满头乌发,一下子又年轻了几岁,偶尔驻足在街头,那肃穆的表情,那清矍的脸庞,那忧郁的眼神,像一位案牍劳形的小公务员,又像一位生意繁忙的白领,也许什么人都像,没有人会联想到他是个服刑尚未期满的嫌疑人。
这时候,三个区,十一个巡逻队警力都接到了协查消息,甚至还有和这位卞双林擦肩而过的警察,可惜的是,偏偏只是擦肩而过……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17章 好事成双
九区六县,七八百万人口,每天的盲流和外来务工人就是个天文数字,要从中查到一个漏网的人,那难度得有多大呀?
“完了,特么被你害死了,老子这身警服怕是不保了。”鼠标气咻咻坐到车里,对着熊剑飞发着牢骚。
熊剑飞嘴笨,这次人住在开化路刑警队,因为赴外地抓捕的缘故,还真把这个人漏了,想想这种事可能的后果,他咬牙切齿地道着:“甭埋怨了,开化路刑警队就是个倒运地方,上次全队下课,队长、指导员全部被移交司法机关起诉……有事老子坐去,不连累你还不成?”
这话义气得,倒把鼠标嘴堵上了,后座那几个可是笑得乐不可支了,虽然很严重,可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余罪笑着道:“别急别急……他曾经在五原生活过几年,肯定有窝着的地方,说不定去找老熟悉人叙旧去了。”
“对呀,会有会有相好,比如,女的?”汪慎修猜测道
“你快算了吧,十年呐……有相好也上了别人床了。”骆家龙反驳道。
“新欢虽有,可旧情还在,有什么不可能的?”汪慎修遒。
“不要扰乱思路,案情还没理顺,你倒想像出奸情来了。”余罪抹了把汪汉奸,把他否决了,和众人道着:“资料都在你的手机里,看看……他最可能去的是什么地方?或者你们用他们特征代入一下,离开警察的视线,最想干的,是什么事?”
这一说众人上心了,又摸着那份履历资料,仔细看、认真想。这个嫌疑人堪称一个传奇人物,履历里根本没有上学的经历,十六岁开始离乡打工,北方砖煤窑、南方的血汗工厂据说都干过,丰富的经历没有给他赚到钱,却让他学会了见人骗人、见鬼哄鬼的本事,无从考证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有记载的也足够惊人了,信用证诈骗、银行骗贷、企业合同诈骗、拍卖行洗钱诈骗等等,这罪行累累的,当年五原不少国企都被他坑过,简直是馨竹难书。
此时也有人读懂余罪追着这个过气的骗子不放的原因了,这是的的确确是个高手,想干好某件事,让高手点拔你一招两招,比摸索一两年都管用,而且现在经过的泡妞专家那事,没有怀疑这种方式的可行性。
“不好找,你们注意他的案子,就是骗子,行踪不定,居所不定,到最终落网,他名下一毛不剩,要不是交待一部分赃款去向的话,他可能当年得直接被毙了。”骆家龙看着资料道。
“这个我有了解,他量刑够得着死刑了,因为案于牵涉太广,仅在看守所羁押就押了三年多,正好碰上全国性清理过期羁押人员,他案子的涉案人,两位国企老总也出逃境外……所以草草给他判了个死缓,这货运气不错。”汪慎修道
“别扯那没用的,现在呢?跑了,可能去哪儿?总不能去国外吧?”熊剑飞插了句。
“我觉得啊。”鼠标惊省了,雷语即来:“要是我,被关了十年,没酒、没妞、没有任何娱乐,我尼马出来就先去找个地方泄泄火去?你们说可能吗?”
“钱呢?找站街妹,也得要钱啊。”汪慎修道。
“对呀,他可身无分文。”骆家龙道。
“那真不是问题,人给拍到底,就剩下本能了,比如余贱啊,你一毛钱不给他把他扔大街,你觉得他会饿死?想清楚啊,他可是骗子。”鼠标道。
众人看看鼠标,又看看余罪,一个瞠目的想法冒出来了:不会又去诈骗了吧?
而且这个想法加重了忧虑,如果有迅速得到资金渠道,那要逃跑,可就容易多了。
余罪没说话,他在努力地回忆那个服刑人员,意外的是他的面容并不清晰,更清晰的是,那龙飞风舞的书法,那潇洒飘逸的板书,还有那悠扬的,与监狱环境格格不入的音乐。不对……这么个情操高尚的,不可能和鼠标想的一样。
逃跑?那就更不可能了,所有的骗局都是谋定而后动,做得几乎天衣无缝,这种人怎么可仓皇去儆一件自己都不确定的事。
“绝对没有跑,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余罪道。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看看号码是肖梦琪,是监狱的消息,他接了起来,听着的时候,慢慢地笑了………
吃了一碗油泼的辣子面,那满头汗发的惬意,让卞双林觉得心情爽朗了许多。
涨了,原来三块钱的面,都涨到十五块钱一碗了,他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午后两点多了,他辨着方向,对于记心颇好的人来说,再陌生的地方也不会迷失方向。他不想坐车,只想就这么踱步走着,看看阔别十年的城市,那处处新奇的感觉,让他走走停停,每过一处总是充满着疑惑。
世界在变化啊,那儿都是堵车,那儿都是好车,很多他都认不出什么标志来了,很多车里坐得都是靓丽的年轻女人,没来由地会勾他想起曾经的那些荒唐事,那时候他也曾载着三两位美人左拥右抱,这些年,可不知道她们还好?
生活中的过客太多,而能记住的却又太少,他已经记不清美人的相貌甚至芳名了,不过他知道,那些荒唐过后,肯定都会卸下丽妆,嫁为人妇了,不管有过多少惊艳,最终都逃不出平平淡淡的归宿。
能留下的,只有重游烟花之地无边惆怅。
也许真的老了,他边走边想着,当回忆比现实更清晰,那就代表一个人开始步入老年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从严苛的蓝狱制度中走出来,他发现无法接受的东西太多了,比如那街头散着传单的广告妹子,才多大啊?少不教,没准又是堕入风尘中的一员;比如那街头躇蹰的环卫,满脸皱纹、满头华发,已经多大了啊,老无养,没准又是个凄凉晚景
楼高了,街宽了,可人情似乎和曾经并没有什么改变,匆匆的过客偶尔一瞥,那是漠然的目光,就像他曾经流落街头,并不曾感受到那怕一丝温隋一样,过去如此,现在也一样。
于是他心里的回忆,慢慢地淹没了眼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