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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徒顽劣,无意触犯了族规,冒犯谷主之处,还请多多见谅,阿萝,还不快带她走!”
一见这女人,陆茗便瞧出她有些难缠,此刻虽是放了芸芸,难保日后不会再寻她的错处,只好暂且先牺牲下自己的『色』相,软语哄上她几句,令她消了心中的怒气,皆大欢喜。
“久闻谷主芳名,今日一见,委实不同凡响。”
萧针娘凤眼一瞪,洞内的苗族武士便尽数退了出去,人后的她方『露』出难得的娇羞之态,捂着脸细语,“陆先生过誉了,我···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第二十四章 师父不要也罢
“谷主大可不必妄自菲薄,难道,你还信不过我陆茗的眼光?”
虫王洞中回响的,尽是诸如此类的违心之言,直令陆茗胸口发闷,浑身难受。
阿萝就怕芸芸吃了苦头,早早便吩咐竹辇在虫王洞外等候,将这位小姑『奶』『奶』抬回了湘乐竹楼。
“一定饿坏了吧,这是你上回说过喜欢吃的茶果,你先吃着,我来帮你检查下伤口,看看哪里要上『药』。”
芸芸捧着一盘茶果,却没有一点胃口,悠悠叹息着,“好可惜,今天都没有看见师父的样子,尔鸣陪我一路来拜师,现在,我连师父都没见到,就想回家了,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我没出息吧。”
阿萝正为她松解衣带,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十分诧异,“你要回家了,为什么?你不是说,很喜欢苗寨吗?”
“是,我喜欢。可是今天被那个坏女人抓进洞里,被打的时候,我就在想,假如我真的在这里出了不测,阿玛,额娘,哥哥们,他们会很伤心。那个时候,我就好想他们,好想回家。苗寨再好,也不是我的家啊。”
衣带松解,阿萝看着芸芸背上,腰上的两道鞭痕血肉,一时便有些明白了芸芸的想法,握着她的手嘱咐着,“我会想你的,以后若是有了机会,一定记着要来这里找我玩儿知不知道?”
“傻阿萝,我记住了,你做的茶果这么好吃,想不来都不行!”
雪白的『药』膏在鞭痕处抚过,芸芸吃痛,却咬紧牙关硬生生忍住,她明白,自己要是叫出了声,只会让身边关心自己的人更加担心。
阿萝为其上完『药』,撩上衣襟,试探着问,“芸芸,我看,陆师父还是很关心你的,你真的不想见她一面再走吗?你的伤,总要先将养几天才好上路。”
她剥着茶果塞入口中,嗫嚅道,“我都在这里住了好些天了,他都没有见我,说不定压根不喜欢我这个徒弟,只是碍于尔鸣的情面,不忍心赶我走。其实想想,这个师父不要也罢,等我回了家,一定要去山上的小茅屋找到尔鸣,跟他说句谢谢!其实这些日子,我还挺想他的。”
一贯喜欢听人墙角的陆茗,这次也不例外,打一从虫王洞出来,便急急赶到了湘乐竹楼,恰好听到傻丫头的一番真心话,心中亦喜亦忧。
这丫头有荣幸做得怪医陆茗的高徒,竟还不愿珍惜,想要甩了如此年轻有为的师父独个儿走,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纤细而修长的食指轻轻将窗户推开了道小缝,陆茗对里头的阿萝使了个眼『色』,那丫头倒也机灵得很,即刻便寻了个由头嘚嘚溜了出来,甜甜的问,“恩公,有何吩咐啊?”
为谨慎起见,陆茗将她唤至楼下,甚是不悦,“我说阿萝,你姓石,难道这脑袋也是石头做的吗?要是任由那丫头甩了老夫这个师父,老夫的脸要往哪儿搁,日后若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阿萝惊恐地瞧着他,一脸茫然地不知所措,“那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往事
陆茗将手负在白袍后,略一思量,“她既说老夫不见她是瞧不上她,那这样,你就说,今儿晚上慕芸小筑,老夫邀她喝茶!”
阿萝自是听命,拨闱入帐,急急向芸芸转达。
原以为那小丫头会感恩戴德,迫不及待地打扮自己,赴约茶会,岂料傅芸芸却趴在软榻边把玩着衣带,丝毫不以为意,“喝茶?不去!我在苗寨这么久,对他样貌上心感兴趣的时候,他不见我。如今把我胃口吊没了,可怜我受了伤才想着见我,本小姐还不愿意见他呢,摆什么谱呀!”
阿萝闻言,只恐没法交差,绞尽脑汁地编排理由哄着她,“芸芸,你想啊,这陆大夫好歹也是位名人,就算你不愿做他的徒弟,同他喝回茶聊个天什么的,日后到了江湖上,说出去也是极为有面子的一件事儿。
嗯···再说了,你那位尔大哥若是知道他费了这么大功夫送你来,你却连神医的面都没见着,岂不可惜?”一会儿又附在她耳边小声出着主意,“你总归是要走,指不定见了他,还能捞笔盘缠什么的,你也不亏是不是?”
提起盘缠,傅芸芸方来了精神,眼珠滴溜一转,捧着小脸嘟囔,“你这句话可还真说到点子上了,反正他这么有钱,不蹭白不蹭。阿萝,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只是简单的梳洗后,一袭苗娘装束,斜斜挽了个髻的芸芸便在阿萝的引路下,来到了小筑。
“慕芸小筑?慕芸,里头还有我的名字呢,真是好生奇怪。”
走在竹排水榭边,山壁上的泉水汩汩流下,在脚边溅出水花,阿萝笑了笑,同她讲起了多年前的一桩往事。
“关于这座小筑名字的典故,还是阿娘讲给我听的。据说约莫十多年前,恩公喜欢过一个中原女子,也曾带她来过寨子,当时,那姑娘在这座小筑里住了近三个月。
几乎全寨的人都瞧得出,恩公对她,是极为上心的,可惟独那女子不知道。许是对外边仍有牵念,那女子不愿在寨中久住,恩公便也听她的,陪她一起离开。三年多后,恩公一个人回来,便让我阿爹将这里的小筑更名为‘慕芸’。自那以后,恩公便搬进了这里,每日扔出来的酒瓶子,能摆满整整一个竹排。
后来大病了一场,我阿爹又与他下了一夜的棋,恩公方渐渐地饮得少了,人也精神了起来。我们都猜想,那女子必是对恩公始『乱』终弃,或是出了意外,才让恩公这样伤心。”
一轱辘的话说完,阿萝回头看了看她,“不过恩公带你回寨的时候,有苗娘们还私下议论过呢,都说,陆大夫变得更有人味了!”
芸芸听了,不禁好笑,“更有人味?难不成从前,这个古怪老头在你们心里头,不是人啊?”
“姑『奶』『奶』,你小声点,这话要让十里八乡的苗娘听见,非跟你拼命不可!就因为恩公他太完美了,总显得遥不可及,所以在苗家姑娘们的心里,都是将他当神一样的仰慕。”
、第二十六章 弄巧成拙
她『摸』着下巴,“阿萝,我怎么觉得,你今儿像个拿了人家好处的托儿,尽挑着好话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信你去问问那些浆衣的苗娘,看看我可有唬你!”
傅芸芸摇摇头,心中暗叹,这都是一帮什么样的花痴女人啊,真真是被这山谷障目了,对一个年近四十的老男人都这般『迷』恋。
小妮子步履潇洒地走进小筑,水榭之畔的微风带起了厅中的青纱帷帐,重重帘闱内,瑞脑金香旁,陆茗背对着榭台而坐,右手微微抬起,似在饮茶。
这般风雅的青纱帷帐,于芸芸来讲,不过是引起鼻头发痒的无聊劳什子,她不自觉『揉』了『揉』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哼,暗自鄙夷,真是附庸风雅,故弄玄虚的娘炮,若不是为了盘缠,谁乐意来见你!
面上却甜甜笑着,“陆大夫,我来了!”
陆茗嘴角微扬,真是个倔丫头,都进门来了,也不愿叫声师父,随即敛起声道,“恩,既来了,坐下尝尝今年的新茶吧。”
傅芸芸无奈地寻了他下首的小几边坐下,一边乖乖喝茶,一面琢磨着如何开口要这个盘缠好,话说,这人背对着,真让人,难以启齿啊。
“咳,那个···陆大夫,小女子这里有些话要同你···”
话音未落,芸芸抬眸间便见陆茗神态悠然地转过身来,立时咽了丝冷涎,那张精致的脸孔,分明就是···
陆茗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真是犟骨头,坐了这样久,一声师父也不愿叫,亏得老夫这般疼你,亲自引你入门。”
摇头轻叹一声又问,“你方才,想同为师说些什么?”
傅芸芸『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立时便定神自美『色』中抽离,拍案而起,“好你个尔鸣,竟然屡次三番的骗我!你觉得这样耍弄人很好玩吗!告诉你,我傅芸芸不吃这套!”
剔透的白瓷茶具应声而落,碎了满地。
陆茗和蔼的笑还僵在脸上,她已撩起裙摆拂袖而去。被人撂挑子,这感觉已许久不曾有了,如今再次尝到,滋味委实是不太妙。
阿萝候在水榭边,瞧见她黑着脸,周身泛着怒意冲出门,立时便知不好,“芸芸,你和恩公吵架了?”
“不要跟我提他!听到就烦!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阿萝被唬得一愣一愣,未敢再问,只伸长了脖子向里间瞄了眼,却险些被飞出来的白瓷碎块砸伤,两相权衡了一番,追着芸芸的步子悻悻而去。
陆茗于榭台前来回踱步,原想给她个惊喜让她回心转意留下,却不想弄巧成拙,忽视了这丫头的牛脾气,只是他想不通,多大点事啊,至于连他视若珍宝的白瓷茶具也给摔了么···
可见女人心深不可测,虽然她平日的行为举止算不上个十足的女子,这翻脸如翻书的『性』子可是一点不赖。
这样一个心地善良,自己又投注了不少心血的聪敏佳徒,若是就此错失了,还真是笔损失。
、第二十七章 徒弟茶
想要博回这小丫头的欢心,如今尚需一个过门才行。
傅芸芸负气回到湘乐竹楼,刚一坐上软榻便触碰到伤处,吃痛地匍匐在榻边,使出全身力气捶向榻角,“尔鸣!我恨你!枉我那么相信你,你却一次又一次的骗我···”
嘴上虽然抱怨着,可手中却紧紧抓着被褥,不断回响起湘西之路上的种种,第一次见到他真容时的震撼,每每与他斗嘴时的快意,还有『露』宿荒野时,他所带来的安全感,每一样都令芸芸记忆犹新。
是,她恼他总是骗她,可记忆里的那些事情却都是美好的,她承认过去的一段日子,虽然风餐『露』宿,可尔鸣给她的感觉是好的,那种游历江湖的日子她很喜欢。
理智里,陆茗的行为无法宽恕,可心里却为他开着挂。倘若自己此刻当真下定决心回京了,等候着她的,也只是一生一世与宫闱牵绊的路,嫁与王侯,如此富贵荣华几十年。
可那并不是她想过的日子,两相挣扎之下,不知何时,阿萝已来到了身边。
“芸芸,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跟恩公吵架,可是有一点我可以笃定,恩公对你,一直是很上心的。记得你刚来苗寨的时候,高烧烧得浑身滚烫,我们都吓坏了,打我记事以来,也从没见过恩公对谁的病情那样关怀,整日整夜地陪在你床边,亲自喂『药』冰敷,没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直到你烧退了,他才安心回了小筑。”
傅芸芸心内暖暖,却仍嘴硬,“谁知道他带过多少姑娘回来,又温柔地对待过多少姑娘,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阿萝摇了摇头,“咱们女子才是最了解女子的,芸芸,你可以在我面前不说真话,可你能骗的了自己吗,你方才那一番话,分明像个吃醋的小媳『妇』。”
“我···哪有!”
两人正辩驳着,外头忽地有苗娘找急忙慌地跑进来,“大小姐,不好了!我家那口子今早上山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