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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杨过的人在?
她呆了一呆,叫道:“傻蛋,傻蛋!”不听答应,当下侧耳倾听,似乎屋子中传出一阵
阵鼾声,循声寻去,只见杨过正睡在她适才所睡的桌上,背心向外,鼾声大作,浓睡正酣。
陆无双盛怒之下,也不去细想他怎会突然睡到了桌上,立即纵身而上,提起单刀,挺刀尖向
他背心插落。
这一下刀锋入肉,手上绝无异感,却听杨过打了几下鼾,说起梦话来:“谁在我背上搔
□,嘻嘻,别闹,别闹,我怕□。”
陆无双惊得脸都白了,双手发颤,心道:“此人难道竟是鬼怪?”转身欲逃,一时之间
双足竟然不听使唤。只听他又说梦话:“背上好□,定是小老鼠来偷我的黄獐肉。”伸手背
后,从衣衫底下拉出半□黄獐,拍的一声,抛在地下。陆无双舒了一口你气,这才明白:
“原来这傻蛋将黄獐肉放在背上,刚才这刀刺在兽肉上啦,却教我虚惊一场。”
她连刺两次失误,对杨过憎恨之心更加强了,咬牙低声道:“臭傻蛋,瞧我这次要不要
了你的小命。”闪身扑上,举刀向他背心猛砍。杨过于鼾声呼呼中翻了个身,这一刀拍的一
声,砍在桌上,深入木□。
陆无双手上运劲,待要拔刀,杨过正做甚么恶梦,大叫:“妈婀,妈啊,小老鼠来咬我
啊。”两条泥腿□地伸出,左腿搁在陆无双臂弯□的“曲池穴”,右腿却搁在她肩头的“肩
井穴”。这两处都是人身大穴,他两条泥腿摔将下来,无巧不巧,恰好撞正这两处穴道。陆
无双登时动弹不得,呆呆的站着,让身子作了他搁腿的架子。
她心中怒极,身子虽不能动,口中却能说话,喝道:“喂,傻蛋,快把臭脚拿开。”只
听他打呼声愈加响了。她不知如何是好,恼恨之下,张口将唾沫向他吐去。杨过翻了个身,
右脚尖漫不经意的掠了过来,正好在她“巨骨穴”上轻轻一碰。陆无双立时全身酸麻,连嘴
也张不开了,鼻中只闻到他脚上臭气阵阵冲来。
就这么搁了一盏茶时分,陆无双气得几欲晕去,心中赌咒发誓:“明日待我穴道松了,
定要在这傻蛋身上斩他十七八刀。”再过一阵,杨过心想也作弄她得够了,放开双足,转过
身来,虽在黑暗之中,她脸上的气恼神色仍是瞧得清清楚楚。她越是发怒,似乎越是与小龙
女相似,杨过痴痴的瞧着,那□舍得闭眼?其实陆无双相貌和小龙女全不相似,只是天下女
子生气的模样总是大同小异,杨过念师情切,百无聊赖之中,瞧瞧陆无双的嗔态怒色,自觉
是依稀瞧到了小龙女,那也是画饼之意、望梅之思而已。
过了一会,月光西斜,从大门中照射进来。陆无双见杨过双眼睁开,笑眯眯的瞧着自
己,心中一凛:“莫非这傻蛋乔呆扮痴?他点我穴道,并非无意碰巧撞中?”想到此处,不
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就在此时,忽见杨过斜眼望着地下,她歪过眼珠,顺着他眼光看去,只
见地下并排列着三条黑影,原来有三个人站在门口。凝神再看,三条黑影的手中都拿着兵
刃,她暗暗叫苦:“糟啦,糟啦,对头找上了门来,偏生给这傻蛋撞中了穴道。”她连遭怪
异,心中虽然起疑,却总难信如此肮脏猥琐的一个牧童竟会有一身高明武功。
杨过闭上了眼大声打鼾。只听门口一人叫道:“小贱人,快出来,你站着不动,就想道
爷饶了你么?”杨过心道:“原来又是个牛鼻子。”又听另一人道:“我们也不要你的性
命,只要削你两只耳朵、三根手指。”第三人道:“老子在门外等着,爽爽快快的出来动手
罢。”说着向外跃出。三人围成半圆,站在门外。
杨过伸个懒腰,慢慢坐起,说道:“外面叫甚么啊,陆姑娘,你在那□?咦,你干么站
着不动?”在她背上推了几下。陆无双但觉一股强劲力道传到,全身一震,三处被封的穴道
便即解开,当下也不及细想,俯身拾起单刀,跃出大门,只见三个男人背向月光而立。
她更不打话,翻腕向左边那人挺刀刺去。那人手中拿的是条铁鞭,看准尖刀砸将下来。
他铁鞭本就沉重,兼之膂力甚强,砸得又准,当的一声,陆无双单刀脱手。杨过横卧桌上,
见陆无双向旁跳开,左手斜指,心道:“好,那道人的长剑保不住。”果然她手腕斗翻,已
施展古墓派武功,夺过道人手中长剑,顺手斫落,噗的一声,道人肩头中剑。他大声咒骂,
跃开去撕道袍裹伤。
陆无双舞剑与使鞭的汉子斗在一起。另一个矮小汉子手持花枪,东一枪西一枪的攒刺,
不敢过份逼近。那使鞭的猛汉武艺不弱,斗了十余合,陆无双渐感不支。那人出手与步履之
间均有气度,似乎颇为自顾身分,陆无双数次失手,他竟并不过份相逼。
那道人裹好伤口,空手过来,指着陆无双骂道:“古墓派的小贱人,下手这般狠毒!”
挺臂舞拳,向她急冲过去。白光闪动,那道人背上又吃了一剑,可是那矮汉的花枪却也刺到
了陆无双背心,使鞭猛汉的铁鞭戳向她肩头。杨过暗叫:“不好!”双手握着的两枚石子同
时掷出,一枚□开花枪,另一枚打中了猛汉右腕。
不料那猛汉武功了得,右腕中石,铁鞭固然无力前伸,但左掌快似闪电,□地穿出,噗
的一声,击正陆无双胸口。杨过大惊,他究竟年轻识浅,看不透这猛汉左手上拳掌功夫的了
得,急忙抢出,一把抓住他后领运劲甩出。那猛汉腾空而起,跌出丈许之外。那道人与矮汉
子见杨过如此厉害,忙扶起猛汉,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过俯头看陆无双时,见她脸如金纸,呼吸甚是微弱,受伤实是不轻,伸左手扶住她背
脊,让她慢慢坐起,但听得格啦、格啦两声轻响,却是骨骼互撞之声,原来她两根肋骨被那
猛汉一掌击断了。她本已昏晕过去,两根断骨一动,一阵剧痛,便即醒转,低低呻吟。杨过
道:“怎么啦?很痛么?”陆无双早痛得死去活来,咬牙骂道:“问甚么?自然很痛。抱我
进屋去。”杨过托起她身子,不免略有震动。陆无双断骨相撞,又是一阵难当剧痛,骂道:
“好,鬼傻蛋,你……你故意折磨我。那三个家伙呢?”杨过出手之时,她已被击晕,是以
不知是他救了自己性命。
杨过笑了笑,道:“他们只道你已经死了,拍拍手就走啦。”陆无双心中略宽,骂道:
“你笑甚么?死傻蛋,见我越痛就越开心,是不是?”杨过每听她骂一句,就想起小龙女当
日叱骂自己的情景来。他在活死人墓中与小龙女相处这几年,实是他一生中最欢悦的日子,
小龙女纵然斥责,他因知师父真心相待,仍是内心感到温暖。此时找寻师父不到,恰好碰到
另一个白衣少女,凄苦孤寂之情,竟得稍却。实则小龙女秉性冷漠,纵对杨过责备,也不过
不动声色的淡淡数说几句,那会如陆无双这般乱骂?但在杨过此时心境,总是有一个年轻女
子斥骂自己,远比无人斥骂为佳,对她的恶言相加只是微笑不理,抱起她放在桌上。陆无双
横卧下去时断骨又格格作声,忍不住大声呼痛,呼痛时肺部吸气,牵动肋骨,痛得更加厉害
了,咬紧牙关,额头上全是冷汗。
杨过道:“我给你接上断骨好么?”陆无双骂道:“臭傻蛋,你会接甚么骨?”杨过
道:“我家□的癞皮狗跟隔壁的大黄狗打架,给咬断了腿,我就给它接过骨。还有,王家伯
伯的母猪撞断了肋骨,也是我给接好的。”陆无双大怒,却又不敢高声呼喝,低沉着嗓子
道:“你骂我癞皮狗,又骂我母猪。你才是癞皮狗,你才是母猪。”杨过笑道:“就算是
猪,我也是公猪啊。再说,那癞皮狗也是雌的,雄狗不会癞皮。”陆无双虽然伶牙利齿,但
每说一句,胸口就一下牵痛,满心要跟他斗口,却是力所不逮,只得闭眼忍痛,不理他的唠
叨。杨过道:“那癞皮狗的骨头经我一接,过不了几天就好啦,跟别的狗打起架来,就和没
断过骨头一样。”
陆无双心想:“说不定这傻蛋真会接骨。何况若是无人医治,我准没命。可是他跟我接
骨,便得碰到我胸膛,那……那怎么是好?哼,他若治我不好,我跟他同归于尽。若是治好
了,我也决不容这见过我身子之人活在世上。”她幼遭惨祸,忍辱挣命,心境本已大异常
人,跟随李莫愁日久,耳染目濡,更学得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却是满肚子的恶毒心思,低
声道:“好罢!你若骗我,哼哼,小傻蛋,我决不让你好好的死。”
杨过心道:“此时不加刁难,以后只怕再没机缘了。”于是冷冷的道:“王家伯伯的母
猪撞断了肋骨,他闺女向我千求万求,连叫我一百声『好哥哥』,我才去给接骨……”陆无
双连声道:“呸,呸,呸,臭傻蛋……臭傻蛋……啊唷……”胸口又是一阵剧痛。杨过笑
道:“你不肯叫,那也罢了。我回家啦,你好好儿歇着。”说着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陆无双心想:“此人一去,我定要痛死在这□了。”只得忍气道:“你要怎地?”杨过
道:“本来嘛,你也得叫我一百声好哥哥,但你一路上骂得我苦了,须得叫一千声才成。”
陆无双心下计议:“一切且答应他,待我伤愈,再慢慢整治他不迟。”于是说道:“我就叫
你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哎唷……哎唷……”杨过道:“好罢,还有九百九十七声,
那就记在帐上,等你好了再叫。”走近身来,伸手去解她衣衫。
陆无双不由自主的一缩,惊道:“走开!你干甚么?”杨过退了一步,道:“隔着衣服
接断骨我可不会,那些癞皮狗、老母猪都是不穿衣服的。”陆无双也觉好笑,可是若要任他
解衣,终觉害羞,过了良久,才低头道:“好罢,我闹不过你。”杨过道:“你不爱治就不
治,我又不希罕……”
正说到此处,忽听得门外有人说道:“这小贱人定然在此方圆二十里之内,咱们赶紧搜
寻……”陆无双一听到这声音,只吓得面无人色,当下顾不得胸前痛楚,伸手按住了杨过的
嘴巴,原来外面说话的正是李莫愁。
杨过听了她声音,也是大吃一惊。只听另一个女子声音道:“那叫化子肩头所插的那把
弯刀,明明是师妹的银弧刀,就可惜没能起出来认一下。”此人自是洪凌波了。
她师徒俩从活死人墓中死□逃生,回到赤霞庄来,发见陆无双竟已逃走,这也罢了,不
料她还把一本“五毒秘传”偷了去。李莫愁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