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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仍是躬身行礼,赵志敬却伸手去接。那知两只鞋子飞到二人面前三尺之处突然折回。赵
志敬一手抓空,眼见左鞋飞向右边,右鞋飞向左边,绕了一个圈子,在空中交叉而过,回到
周伯通身前。周伯通伸出双脚,套进鞋中。
这一下虽是游戏行迳,但若非俱有极深厚的内力,决不能将两只鞋子踢得如此恰到好
处。金轮法王与尼摩星曾在忽必烈营帐中见过他飞戟掷人、半途而堕的把戏,这飞鞋倒回的
功夫其理相同,只是踢出时足少上加了一点回劲,因此见了也不怎么惊异,但赵志敬伸手抓
了个空,却不禁大为骇服,凭他武功,便有极厉害的暗器射来,也能随手接过,百不失一,
岂知一只缓缓飞来的破烂鞋子竟会抓不到手,当下再无怀疑,跟着尹志平拜倒,说道:“弟
子赵志敬叩见师叔祖。”
周伯通哈哈大笑,说道:“丘处机与王处一眼界太低,尽收些不成器的弟子,罢了罢
了,谁要你们磕头?”大叫一声:“冲锋!”四头骆驼竖耳扬尾,发足便奔。
法王飞身下马,身形幌处,已挡在骆驼前面,叫道:“且慢!”双掌分别按在一头骆驼
前额。四头骆驼正自向前急冲,被他这么一按,竟然倒退两步。
周伯通大怒,喝道:“大和尚,你要打架不成?老顽童十多年没逢对手,拳头发□,来
来来,咱们便来斗几个回合。”他生平好武,但近年来武功越练越强,要找寻对手实是艰难
无比,他知法王身手了得,正可陪身己过招,说着便要下驼动手。
法王摇手道:“我生平不跟无耻之徒动手。你只管打,我决不还手。”周伯通大怒,
道:“你怎敢说我是无耻之徒?”法王道:“你明知我不在军营,便去偷盗王旗,这不是无
耻么?你自知非我敌手,觑准我走开了,这才偷偷去下手。嘿嘿,周伯通,你太不要脸
了。”周伯通道:“好,我是不是你敌手,咱们打一架便知。”法王摇头说道:“我说过不
跟无耻之徒动手,你勉强我不来。我的拳头得有骨气,打在无耻之徒身上,拳头要发臭的,
三年另六个月中,臭气不会褪去。”周伯通怒道:“依你说便怎地?”法王道:“你将王旗
让我带去,今晚你再来盗,我在营中守着。不论你明抢暗偷,只要取得到手,我便佩服你是
个大大的英雄好汉。”
周伯通最不能受人之激,越是难事,越是要做到,当即拔下王旗,向他掷去,叫道:
“接着了,今晚我来盗便是。”法王伸手接住,旗□入手,才知这一掷之力实是大得异乎寻
当,忙运内劲相抗,但终于还是退了两步,这才拿椿站住。
四头骆驼本来发劲前冲,但被法王掌力抵住了,此时他掌力陡松,四头骆驼忽地同时跳
起,跃出二丈有余,向前急奔。众人遥望周伯通的背影,并见四头骆驼越跑越远,渐渐缩成
四个小黑点。
法王呆了半晌,将王旗交给萨多,说道:“走罢!”
法王心想这老顽童行事神出鬼没,人所难测,须当用何计谋,方能制胜?在马上凝神思
索,一时却无善策,偶然回顾,只见尹赵二人交头接耳,低声说话,不住回头去望小龙女,
却又不敢多看,脸上大有惧色。他心念一转:“这姑娘莫非是为两个道士而来?”于是出言
试探:“尹道兄,你和龙姑娘素来相识么?”尹志平脸色徒变,答应了声:“嗯。”法王更
知其中大有缘故,问道:“你们得罪了她,她要寻你们晦气,是不是?这姑娘厉害得紧,你
们和她作对,那可是凶多吉少啊。”他于尹龙二人之间的纠葛半点不知,只是见二道惊惶现
于颜色,这才设词探问,竟是一问便中。
赵志敬乘机道:“她也得罪过大师啊,当日英雄会上,大师曾输在她的手下,此仇不可
不报。”法王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赵志敬道:“此事传扬天下,武林豪杰,谁不
知闻。”法王心道:“这道士倒也厉害。我欲以他制敌,他却想激得我出手助他脱困。”又
想:“这两人也非平庸之辈,跟他们坦率言明,事情反而易辨。”说道:“这龙姑娘要取你
们性命,你们敌她不过,便想要我保护,是也不是?”
尹志平怒道:“尹某死则死耳,何须托庇于旁人?何况大师未必便能胜她。”法王见他
凛然而言,绝非作伪,不禁一愕,心道:“难道我所料不对?”一时摸不准二人心意,便淡
淡一笑,说道:“她与杨过双剑合璧,自有其厉害之处。但此时她孤身毋落单,我取她性命
可说易如反掌。”赵志敬摇头道:“只怕未必。江湖上人人都说,大胜关英雄大会,金轮法
王败于小龙女手下。”
法王笑道:“老衲养气数十年,你用言语激我,又有何用?”他听赵志敬如此说法,知
他实是切盼自己与小龙女动手。当周伯通现身之前,他本想出手杀了小龙女,但此时已与周
伯通订约盗旗,颇有需用尹赵二人之处,倘若杀了小龙女,便不能挟制二道了,当下意示□
暇,双手合十,说道:“既然如此,老衲先行一步。二位了断了龙姑娘之事,请来王爷大营
过访便是。”说着一提□绳,纵马便行。
赵志敬大急,心想只要他一走开,小龙女赶上前来,自己师兄弟二人不知要受如何的苦
刑荼毒,想起当日终南山上玉蜂螫身之痛,不由得心胆俱裂,看来这藏僧不但武功高强,智
谋也远在自己之上,眼见他迳自前行,当即拍马追上,叫道:“大师且慢!小道路径不熟,
相烦指引,永感大德。”
法王听了“永感大德”四字,微微一笑,心想:“多半是这姓赵的得罪了龙姑娘,才怕
成这样,那姓尹的却是事不关己。”说道:“那也好,待会老衲说不定也有相烦之处。”赵
志敬忙道:“大师有何差遣,小道无不从命。”法王和他并骑而行,随口问起全真教的情
况,赵志敬一一说了。尹志平迷迷糊糊的跟随在后,毫没留心二人说些甚么。
法王道:“原来马道长年老静退,不问教务,听说现任掌教丘道长年纪也不小了。”赵
志敬道:“是,丘师伯也已七十多岁。”法王道:“那么丘道长交卸掌教之后,该当由尊师
王道长接充了。”这一言触中了赵志敬的心事,脸色微变,道:“家师也已年迈。全真六子
近年来精研性命之学,掌教的俗务,多半是要交给我这个尹师弟接手。”
法王见他脸上微有悻悻之色,低声道:“我瞧这位尹道兄武功虽强,却还不及道兄,至
于精明干练,更与道兄差得远了。掌教大任,该当由道兄接充才是。”这几句话赵志敬在心
中已蕴藏了七八年之久,但从未宣之于口,今日给法王说了出来,不由得怨恨之情更是见于
颜色。全真六子命尹志平任三代弟子之首,即已明定要他继任掌教。初时赵志敬不过心中不
服,暗存妒忌,但自抓到了尹志平的把柄后,即便处心积虑的要设法夺取他这职位。尹志平
污辱小龙女,实犯教中大戒,如为掌教师尊所知,势必性命难保。但赵志敬自知生性鲁莽暴
躁,素来不为全真六子所喜,师兄弟也多半和他不睦,纵然尹志平身败名裂,这掌教的位子
还是落不到自己身上,他一直隐忍不发,便是为此。
法王□貌辨色,猜中了他的心思,暗想:“我若助他争得掌教,他便死心塌地的为我所
用。全真教势力庞大,信士如云,能得该教相助,于王爷南征大有好处,实是大功一件,只
怕更胜于刺杀郭靖。”心中暗自筹思,不再与赵志敬交谈。
午牌时分,一行人来到忽必烈的大营。法王回头望去,只见小龙女骑着驴子站在里许之
外,不再近前,心想:“有她在外,不怕这两个道士不上钩。”
众人进了王帐,忽必烈正为失旗之事大为烦恼。要知王旗是三军表率,征战之际,千军
万马全随王旗进退,实是军中头等重要的物事,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盗去,直如打了一
个大大的败仗。他见法王携了王旗回来,心下大喜,忙起座相迎。
忽必烈雄才大略,直追乃祖成吉思汗,一听法王引见尹赵二人,说是全真教的高士,当
即大加接纳,显得爱才若渴,对王旗的失而复得竟似没放在心上,吩咐摆设酒筵与二人接
风。尹志平心神不定,全副心思只想着小龙女。赵志敬却是个极重名位之人,见这位蒙古王
爷竟对自己如此礼遇,不禁喜出望外。
忽必烈绝口不提法王等行刺郭靖不成之事,只是不住推崇尼摩星忠于所事,以致双腿残
废,酒筵上请他坐了首位,接连与他把盏,尼摩星自是感激知遇,心想只要他再有差遣,赴
汤蹈火在所不辞,旁人瞧着也都大为心折。
酒筵过后,法王陪着尹赵二人到旁帐休息。尹志平心神交疲,倒头便睡。法王道:“赵
兄,左右无事,咱们出去走走。”两人并肩走出帐来。
赵志敬举目只见小龙女坐在远处一株大树之下,那头驴子却系在树上,不禁脸上变色。
法王只作不见,再详询全真教中诸般情状。
北宋道教本只正乙一派,由山西龙虎山张天师统率。自金人侵华,宋室南渡,河北道教
新创三派,是为全真、大道、太乙三教,其中全真尤盛,教中道士行侠仗义,救苦恤贫,多
行善举。是时北方沦于异族,百姓痛苦不堪,眼见朝廷规复无望,黎民往往把全真教视作救
星。当时有人撰文称:“中原板荡,南宋孱弱,天下豪杰之士,无所适从……重阳宗师、长
春真人,超然万物之表,独以无为之教,化有为之士,靖安东华,以等明主,而为天下式”
云云。当其时大河以北,全真教与丐帮的势力有时还胜过官府。赵志敬见法王待己亲厚,心
下感激,当下有问必答,于本教势力分布、诸处重镇所在等情,尽皆举实以告。
两人边说边行,渐渐走到无人之处。法王叹了口气,说道:“赵道长,贵教得有今日规
模,实在不易。老衲无礼,却要说马、刘、丘、王诸位道长见识太是胡涂,怎能将掌教的大
任传之于尹道兄呢?”赵志敬这些日来一直便在筹算,要待尹志平接任掌教之后,全真六子
逐一凋逝,便逼他将掌教之位让给自己。但他性子急躁,想起此事究属渺茫,便算成功,也
不知要在多少年之后,听法王提及,不禁叹了口气,又向小龙女望了一眼。
法王道:“那龙姑娘是小事,老衲举手间便即了结,实不用烦心。倒是掌教大位不可落
在无能之辈手中,这方是当急之务。”赵志敬怦然心动,说道:“大师若能点明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