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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家数,我……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打败他。”段誉道:“他很厉害,是不是?”王语嫣道:
“适才他跟你动手,一共使了一十七种不同派别的武功。”段誉奇道:“什么?只这么一会
儿,便使了一十七种不同的武功?”
王语嫣道:“是啊!他刚才使单刀圈住你,东砍那一刀,是少林寺的降魔刀法;西劈那
一刀,是广西黎山洞黎老汉的柴刀十八路;回转而削的那一刀,又变作了江南史家的‘回风
拂柳刀。’此后连使一十一刀,共是一十一种派别的刀法。后来反转刀背,在你肩头击上一
记,这是宁波天童寺心观老和尚所创的‘慈悲刀’,只制敌而不杀人。他用刀架在你颈中,
那是本朝金刀杨老令公上阵擒敌的招数,是‘后山三绝招’之一,本是长柄大砍刀的招数,
他改而用于单刀。最后飞脚踢你一个斛斗,那是西夏回人的弹腿。”她一招一招道来,当真
如数家珍,尽皆说明其源流派别,段誉听着却是一窍不通,瞠目以对,无置喙之余地。
王语嫣侧头想了良久,道:“你打他不过的,认了输吧。”
段誉道:“我早就认输了。”提高声音说道:“喂,我是无论如何打你不过的,你肯不
肯就此罢休?”
那西夏武士冷笑道:“要饶你性命,那也不难,只须依我一件事。”段誉忙问:“什么
事?”那人道:“自今而后,你一见到我面,便须爬在地下,向我磕三个响头,高叫一声:
‘大老爷饶了小的狗命!’”
段誉一听,气往上冲,说道:“士可杀而不可辱,要我向你磕头哀求,再也休想,你要
杀,现下就杀便是。”那人道:“你当真不怕死?”段誉道:“怕死自然是怕的,可是每次
见到你便跪下磕头,那还成什么话?”那人冷笑道:“见到我便跪下磕头,也不见得如何委
屈了你。要是我一朝做了中原皇帝,你见了我是否要跪下磕头?”
王语嫣听他说“要是我一朝做了中原皇帝,”心中一凛:“怎么他也说这等话?”
段誉道:“见了皇帝磕头,那又是另一回事。这是行礼,可不是求饶。”
那西夏武士道:“如此说来,我这个条款你是不答允的了?”段誉摇头道:“对不起之
至,歉难从命,万乞老兄海涵一二。”那人道:“好,你下来吧,我一刀杀了你。”段誉向
王语嫣瞧了一眼,心下难过,说道:“你既一定要杀我,那也无法可想,不过我也有一件事
相求。”那人道:“什么事?”段誉道:“这位姑娘身中奇毒,肢体乏力,不能行走,请你
行个方便,将她送回太湖曼陀山庄她的家里。”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为什么要行这个方便?西夏征东大将军颁下将令,是谁擒到这
位博学多才的姑娘,赏赐黄金千两,官封万户侯。”段誉道:“这样吧,我写下一封书信,
你将这位姑娘送回她家中之后,便可持此书信,到大理国去取黄金五千两,万户候也照封不
误。”那人哈哈大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你是什么东西?凭你这小子一封书信,
便能给我黄金五千两,官封万户侯?”
段誉心想此事原也难以令人入信,一时无法可施,双手连搓,说道:“这……这……怎
么办?我一死不足惜,若让小姐流落此处,身入匪人之手,我可是万死莫赎了。”
王语嫣听他说得真诚,不由得也有些感动,大声向那西夏人道:“喂,你若对我无礼,
我表哥来给我报仇,定要搅得你西夏国天翻地覆,鸡犬不安。”那人道:“你表哥是谁?”
王语嫣道:“我表哥是中原武林中大名鼎鼎的慕容公子,“姑苏慕容’的名头,想来你也听
到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对我不客气,他会加十倍的对你不客气。”
那人冷笑道:“慕容公子倘若见到你跟这小白脸如此亲热,怎么还肯为你报仇?”
王语嫣满脸通红,说道:“你别瞎说,我跟这位段公子半点也没……没有什么……”心
想这种事不能多说,转过话头,问道:“喂,军爷,你尊姓大名啊?敢不敢说与我知晓。”
那西夏武士道:“有甚么不敢?本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西夏李延宗便是。”
王语嫣道:“嗯,你姓李,那是西夏的国姓。”
那人道:“岂但是国姓而已?精忠报国,吞辽灭宋,西除吐蕃,南并大理。”
段誉道:“阁下志向倒是不小。李将军,我跟你说,你精通各派绝艺,要练成武功天下
第一,恐怕不是难事,但要混壹天下,并非武功天下第一便能办到。”
李延宗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王语嫣道:“就说要武功天下第一,你也未必能够。”李延宗道:“何以见得?”王语
嫣道:“当今之世,单是以我所见,便有二人的武功远远在你之上。”李延宗踏上一步,仰
起了头,问道:“是哪二人?”王语嫣道:“第一位是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乔帮主。”李延
宗哼了一声,道:“名气虽大,未必名副其实。第二个呢?”王语嫣道:“第二位便是我表
哥,江南慕容复慕容公子。”
李延宗摇了摇头,道:“也未必见得。你将乔峰之名排在慕容复之前,是为公为私?”
王语嫣问道:“什么为公为私?”李延宗道:“若是为公,因你以为乔峰的武功确在慕容复
之上;若是为私,则因慕容复与你有亲戚之谊,你让外人排名在先。”王语嫣道:“为公为
私,都是一样。我自然盼望我表哥胜过乔帮主,但眼前可还不能。”李延宗道:“眼前虽还
不能,那乔峰所精者只是一家之艺,你表哥却博知天下武学,将来技艺日进,便能武功天下
第一了。”
王语嫣叹了口气,说道:“那还是不成。到得将来,武功天下第一的,多半便是这位段
公子了。”
李延宗仰天打个哈哈,说道:“你倒会说笑。这书呆子不过得你指点,学会了一门‘凌
波微步’,难道靠着抱头鼠窜、龟缩逃生的本领,便能得到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么?”
王语嫣本想说:“他这‘凌波微步’的功夫非我所授。他内力雄浑,根基厚实,无人可
及。”但转念一想:“这人似乎心胸狭窄,我若照实说来,只怕他非杀了段公子不可。我且
激他一激。”便道:“他若肯听我指点,习练武功,那么三年之后,要胜过乔帮主或许仍然
不能,要胜过阁下,却是易如反掌。”
李延宗道:“很好,我信得过姑娘之言。与其留下个他日的祸胎,不如今日一刀杀了。
段公子,你下来吧,我要杀你了。”
段誉忙道:“我不下来,你……你也不可上来。”
王语嫣没想到弄巧反拙,此人竟不受激,只得冷笑道:“原来你是害怕,怕他三年之后
胜过了你。”
李延宗道:“你使激将之计,要我饶他性命,嘿嘿,我李延宗是何等样人,岂能轻易上
当?要我饶他性命不难,我早有话在先,只须每次见到我磕头求饶,我决不杀他。”
王语嫣向段誉瞧瞧,心想磕头求饶这种事,他是决计不肯做的,为今之计,只有死中求
生,低声问道:“段公子,你手指中的剑气,有时灵验,有时不灵,那是什么缘故?”段誉
道:“我不知道。”王语嫣道:“你最好奋力一试,用剑气刺他右腕,先夺下他的长剑,然
后紧紧抱住了他,使出‘六阳融雪功’来,消除他的功力。”段誉奇道:“什么‘六阳融雪
功’?”王语嫣道:“那日在曼陀山庄,你制服严妈妈救我之时,不是使过这门你大理段氏
的神功么?”段誉这才省悟。那日王语嫣误以为他的“北冥神功”是武林中众所不齿的“化
功大法”,段誉一时不及解说,随口说道这是他大理段氏家传之学,叫做“六阳融雪功。”
他信口胡诌,早已忘了,王语嫣却于天下各门派的武功无一不牢牢记在心中,何况这等了不
起的奇功?
段誉点了点头,心相除此之外,确也更无别法,但这法门实在毫无把握,总之是凶多吉
少,于是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王姑娘,在下无能,不克护送姑娘回府,实深惭愧。他
日姑娘荣归宝府,与令表兄成亲大喜,忽忘了在曼陀山庄在下手植的那几株茶花之旁,浇上
几杯酒浆,算是在下喝了你的喜酒。”
王语嫣听到他说自己将来可与表哥成亲,自是欢喜,但见他这般的出去让人宰割,心下
也是不忍,凄然道:“段公子,你的救命大恩,我有生之日,决不敢忘。”
段誉心想:“与其将来眼睁睁瞧着你和慕容公子成亲,我妒忌发狂,内心煎熬,难以活
命,还不如今日为你而死,落得个心安理得。”当下回头向她微微一笑,一步步从梯级走了
下去。
王语嫣瞧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好生奇怪,在这当口,居然还笑得出?”
段誉走到楼下,向李延宗瞪了一眼,说道:“李将军,你既非杀我不可,就动手吧!”
说着一步踏出,跨的正是“凌波微步”。
李延宗单刀舞动,刷刷刷三刀砍去,使的又是另外三种不同派别的刀法。王语嫣也不以
为奇,心想兵刃之中,以刀法派别家数最多,倘若真是博学之士,便连使七八十招,也不致
将那一门那一派的刀法重复使到第二招。段誉这凌波微步一踏出,端的变幻精奇。李延宗要
以刀势将他圈住,好几次明明已将他围住,不知怎的,他竟又如鬼魅似的跨出圈外。王语嫣
见段誉这一次居然能够支持,心下多了几分指望,只盼他奇兵突中,险中取胜。
段誉暗运功力,要将真气从右手五指中迸射出去,但每次总是及臂而止,莫名其妙的缩
了回去。总算他的“凌波微步”已走得熟极而流,李延宗出刀再快,也始终砍不到他身上。
李延宗曾眼见他以希奇古怪的指力连毙西夏高手,此刻见他又在指指划划,装神弄鬼,
自然不知他是内力使不出来,还道这是行使邪术之前的施法,心想他诸般法门做齐,符咒念
毕,这杀人于无形的邪术便要使出来了,心中不禁发毛,寻思:“这人除了脚法奇异之外,
武功平庸之极,但邪术厉害,须当在他使出邪术之前杀了才好。但刀子总是砍他不中,那便
如何?”一转念间,已有计较,突然回手一掌,击在水轮之上,将木叶子拍下了一大片,左
手一抄,提在手中,便向段誉脚上掷去。段誉行走如风,这片木板自掷他不中。但李延宗拳
打掌劈,将碾坊中各种家生器皿、竹箩米袋打粉了抓起,一件件都投到段誉脚边。
碾坊中本已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十余具死尸,再加上这许多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