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缜看上去是个有几分见识的寻常青年,罗二其貌不扬,初晨看上去一副面黄肌瘦,病怏怏的样子,很不起眼。
大汉又看了看桌上的菜,只是几个普通至极地素菜,肉也不见半分,很符合他们的穿着打扮,这才问道:“你们是一起来的?”
苏缜忙站起身来拱拱手:“军爷,我们三人是一起的。”
大汉扫了角落的那群人一眼:“他们呢?”
苏缜摇头,偷偷凑过去说:“人们来的时候他们就在这里了。可是什么不妥?”顺便不着痕迹地塞了一小块银子到大汉手里:“出门在外,没有多的,请爷们喝杯酒。”
这银子的多有讲究,多了人家会以为是肥羊,总想着要宰;少了人家看不上眼,拿了等于没拿。大汉偷偷掂量了一下,还不错,脸皮松了松,例行的问:“你们三人到这里来做什么?是什么关系啊?”
苏缜道:“回军爷的话,我是表兄妹三人,前来寻家中亲人遗骸地。”他脸上带了几分愁苦,“舅父和兄长是去年来的,半年前家中听说他们已经战死。家中老母日日垂泪,恐他们孤魂野鬼受欺凌,竟然一病不起。临终前要我们一定来寻了他们迁回故土。本来想等过段时间太平了再来,又怕夜长梦多,再也找不到。还请军爷给个方便。”
初很配合地低声啜泣起来。罗二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黑脸大汉听了苏缜这番话,正好触动心事,脸上竟然露出几分恻然来,“你舅父和兄长的名讳是什么?我也许可以帮你们找找。唉,也不知将来可有人为我收尸?”
苏缜正要开,罗二站起来说了两个名字,他本就从军中出来,对于这些事情远比苏缜清楚得多。果然黑脸大汉一听,叹了口气,摇摇手:“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怎么了?”苏:大急。
“这两个人,年前跟着先太子殿下去了沙漠里迂回突击北岐主力大军,早就死在了沙漠里,尸骨无存。你们到哪里去找?趁着现在还算太平,早些回去吧?”大汉叹了几口气,回身招呼另外几个士兵去盘查另一帮人。
因为刚刚听了苏缜编造的话,这队士兵都变得无比低落,那边又送了银子,盘查地事情草草了事。
他们走的时候,初晨耳尖地听见一个士兵叹道:“我现在就是有一天活一天。如果是先太子还在,还有几分活的希望,现在么,我不指望了。”
他话音刚落,“啪”地一声脆响,一根马鞭劈头盖脸地打在了那士兵的脸上,卷飞了半只耳朵。一公鸭嗓子大声说:“你小子说出这样的话,更是辱没了先太子的英名。他麾下的士兵,居然有这种不战而败之人!”
“二公子,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随着黑脸大汉阿谀奉承地讨好声,一个十三四岁的黑衣铁甲少年跳下马背,往店子里瞟了一眼,初晨和苏缜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少年随即回过头,插着腰凶恶地瞪着那个被打的士兵:“你服也不服?”
那士兵捂着半只耳朵瞪着少年不作丝毫让步,黑脸大汉猛地打了他一下,看了看少年:“你作死!还不跟公子道歉?”
少年死死盯着那士兵看了一会,士兵丝毫不退。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又是一个不怕死地。我问你,你既然不怕死,为何要当众说这种丧气话?”
士兵怒道:“我说的是事实!我不怕战死,就怕窝囊死!”
少年把脸凑到他面前:“既然如,你敢不敢进我地敢死队?”
士兵啐了一口:“我死都不怕,还怕跟着你?”
少年嚣张的笑了,扬起下巴对黑脸大汉道:“王老三,你回去和张吉说一声,今后他就是我的人了。”
黑脸大汉轻轻叹了口气:“这位小公爷,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效仿他那位英勇了得的姐夫,也不怕上面看着心生不满。如今更是毫不遮掩,他再这样闹下去”
看着少年远去的,初晨眼里有隐隐的激动,初蕴也长大了啊,他最崇拜的人,居然是彦信?他这样闹,只怕瑞帝和新封的太子更要视风氏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绿绮夫人就不管他吗?还是已经管不了了?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三章 仍怜故乡水(中)
谢笔直的打赏,O((O~
夜凉如水,天空阴沉沉的,整个北地城静悄悄,死气沉沉,空旷的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几盏白纸灯笼被风吹得乱转,偶尔有一只猫急速奔过,此外再无半点活气。
昔年北地低价最贵的文渊街,这里曾经世家大族云集,到处都是金漆朱门,车来车往,仆从如云,一到夜晚灯火辉煌,欢声笑语直达街外。现如今,只剩下紧闭的大门和沉默不语石狮子冷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风氏宁国公府就坐落在这条街的最深处,初晨一身黑衣,立在阴影里默默看着那不再鲜红炫目的朱漆大门,还有门前挂着的两盏半死不活的灯笼。这曾经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第一次知道嫉妒伤心再到欢乐愉悦,都是在这里。从十五岁起离开到现在不过是五年左右的光景,她却已觉得是一辈子。
宁国公府里死气沉沉,暗影重重。曾经来往穿梭于园仆众基本看不见影子,到处一片凋敝。是春天,却还是严冬的气息。初晨轻车熟路地到了上房,她想,她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走。
夜已过三更,上里仍然亮着灯光。
一个瘦削的身影不停地回走动,不时发一声长长的低叹。
初晨叹了气,缩回了阴影里。
“既然已经来了,就进去坐坐吧?你爹身体已是不行了,你就不肯最后看他一眼?”绿绮夫人幽幽的在她身后说。
晨身子一僵。停了脚步。不曾回身。
“白天初蕴回来我说在街上看了两个人和苏缜。我还道是他胡说。谁知竟然是真地。”
初晨苦。原来初蕴已经看见了他们啊。她还以为他没有认出他们来。
绿绮夫人叹了口气:“你肯回来看我们一眼。我已是没有什么多地想法了。将来。我只盼着你能看在一奶同胞地份上。维护一下初蕴。”
“你既然担心他。为什么还要放任他做那些事情?是怕他死得不快吗?”初晨终于没忍住。冒出了一句。
“我有什么办法?风家一直都被放在这虎狼之地。日日提心吊胆。过了今日不知有否明日。他若再没有几分血性。就算是芶延残喘。也迟早要死。还不如让他瞎闹着。练出几分真本事来。就算是真地到了那一日。他也能逃得远些。”
初晨冷笑:“你倒是事无巨细都为他打算好了。是新太子不肯接受你的好意,还是没有女儿送人了?”有些恨意一直埋在她心底深处,明知道说出来于事无补,她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逞一时之快。
绿绮夫人沉默了一会:“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如今说什么都是晚了,所以我也不想说什么。你将来若肯看顾他,我承你的情,若是不愿,我也不。你走吧。”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风子瑛披了件外衣,拿了枝蜡烛探出头来问绿绮夫人:“你在和谁说话?”一时看见阴影里地身影,他呆了半晌,颤抖着道:“是,是晨儿吗?”
初晨回过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绿绮夫人仍然是那样一副华贵雍容,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眼角唇角都有了愁纹,风子瑛更是两鬓斑白,背已经微微佝偻了。他们才不过四十出头呢,就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可见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过得并不舒坦。
风子瑛眼里有了泪光,“我听说的时候,我很难过。后来阿怜回来,我才知道,我们一直都在悄悄找你,但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还好吗?”
初晨心里一,点点头,随即撇开视线,不肯再看二人一眼。
风子瑛低低咳嗽起来,绿绮夫人上去扶住他,像是对初晨说话,又像是对他说话,“进去吧。”
风子瑛殷切地看着初晨,初晨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不进去了,说几句话就走。”她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原来在爱之后憎恨一个人是那么的容易,恨过之后,再表达自己地关心是那么的难。“家里的下人呢?怎么我一路行来,人影都没有?”
绿绮夫人回答:“除了不愿走的几个老人外,都遣散了。你父亲说,我们不能拖着人家一起等死。”
“家族里的其他人呢?”初晨有些恼怒,平时他们都只会算计她家,有事只会找她家。到了这个时候,就全溜走了?
风子瑛微微一笑:“死的死了,逃地逃了。这么大家子人,总得有那么一两个活下去吧?如果将来宁国公府没了,但风氏仍然可以延续下去。”
逃了?那是他看事情不妙,
弄走的吧?“那为什么不让初蕴?”初晨没有说下+一说,不是就说明她还在关心着他们吗?她明明是恨他们的。
风子瑛很缓慢,但很坚定的说,“我们是长房长孙,不要说是初阳还在京里,就算是只剩下他一个,只要风氏宁国公府这块牌子还在,他就不能走。”
风氏宁国公府这块牌子啊?她当初就是为了这块牌子才被他们抛弃的。这块牌子冷冰冰地高挂在那里,冷眼看着这府里地悲欢离合,它为每天进出于它下面的人增添光彩,进出于它下面的人又为它增添光彩。它就像是彦信为之奋斗的心中那个傲立于天下人面前的梦想一样,也是风氏人心中坚持的那个梦想。
初晨叹了口气,“我如果能活下去,自然会看顾初蕴。你还是调理调理身子吧,你活着,他也能多有几天好日子过。
”她没有理风子瑛的呼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宁国公府。绿绮夫人没留她。初晨知道绿绮夫人就是开了口挽留她,她也不会回头,但绿绮夫人始终没有喊她,却让她心头说不出地滋味。也许人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往往越是盼望。
初晨推开房门,觉地往旁边一闪,低声喝问:“是谁?”
屋里灯光亮起,苏缜坐在看着她:“是我。”
“师兄?”初晨些尴尬地垂手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眼睛四处逡巡。也不知罗二在哪里等着,就等着出来拿脸色给她看。想想自己也够窝囊的,居然有这么一个人日夜盯梢,不得自由。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彦信放她走时,那样放心,都没有警告过或是交待过她任何一句,类似于不许和苏缜太接近之类的话,原来是早有准备。他选的这个罗二果然是极品。
苏缜知道她在防着罗二,轻笑一,“他不在。我让他去找人送东西去了。要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能轻易就摆脱了他,独自成行?”
得她偷偷溜出去,他居然没有发现跟上去呢,原来是被苏缜支出去了。“他怎么会肯去?”那家伙除了她睡觉和上厕所地时间以外,几乎寸步不离,又怎会甘心受苏缜的支使?
“若是其他事情,自然不肯去。但这件事情必须要才行啊,其他人,人家不肯相信呢。”初晨知道罗二必然是去替彦信联络军中地人了。
晨心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下,“你找我有事?”要不然他在这里等她做什么?
苏缜扯扯嘴角,带出一丝苦意,“我不放心你,在这里等你也不行吗?”
初晨捕捉到他眼里地那丝落寞,心一跳,“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她不是那个意思啊,只是他这次出现以来,除非有事,绝对不会和她多说一句废话,她如果提起来,他也是很快就岔开掉,再加上一个罗二在一旁虎视眈眈,让她好多话好多事都没有来得及和他说出来。
苏缜站起来,淡淡一笑:“跟你开玩笑呢。师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