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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谢年见阿昭如此有礼,脸色也有所动容。
他说道:“上回年和阿妹也有不妥之处。”
阿昭说道:“之前多有得罪,阿昭在这里真心真意地给谢小公子与阿娇小姐道歉。为表歉意,阿昭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儿是整座宅邸里最好玩的,你们一定会喜欢。”阿昭十分熟络地道:“来,阿昭带你们去。”
说罢,不等谢年与谢娇拒绝,阿昭便已是蹦蹦跳跳地先行一步了。
谢年与谢娇互望一眼。
谢娇扁嘴说道:“阿兄,娇娇不想去。”
谢年说道:“我们是客人,阿昭小姐才是这儿的主人。我们不能不去,且阿昭小姐都与我们道歉了。娇娇便这么算了,好么?”
谢年问得低声下气的,谢娇听了也只能说:“好吧,娇娇是看在阿兄的面子上才去的,不然娇娇才不肯去呢。”
谢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谢娇的头。
“嗯,娇娇乖。”
他拉上谢娇的手,两个人也加快脚步跟上了阿昭的步伐。阿昭经过长廊,迈过石桥,又穿过了树林,之后方停下脚步来。
阿昭笑眯眯地转过身,“你们看,这儿好看么?”
谢娇左瞅瞅右看看的,也没发现这儿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谢年也是看了又看,疑惑地道:“阿昭小姐,这里是?”
阿昭眨了眨眼,“你们定是不知,这儿本是有一棵梨树的,一到春天,开出来的梨花可好看了。可惜……”阿昭神色忽然有了一丝悲伤,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惜……”
谢年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可惜什么?”
阿昭神秘兮兮地探头左右一望,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阿昭与你们说哦,你们可不许告诉其他人。是这样的,几个月前这里原本长了一颗梨树,这么……这么高……”阿昭踮起脚尖,比划了一下,又道:“我刚住进来的时候,那颗梨树已经结满了黄梨,个个看起来都有两个拳头这么大,一看就知道饱满多汁,吃起来十分解渴。有一天,我经过这里的时候,树上忽然掉下了一个梨,只有我的一个巴掌那么大。你们猜发生了什么事?”
谢娇听得入神,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阿昭说道:“它开口说话了,它跟我说,它在这颗梨树上已经结果子好久了,可惜每年结出来的时候都没有人愿意摘下它,所以今年它就干脆自己掉下来了。阿娇小姐,它还告诉了阿昭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谢年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阿昭说:“它说呀,它们结果不易,若是有谁只吃了一口黄梨便扔掉了,剩下的黄梨半夜里会化成许许多多的虫子钻到那人的身体里,然后一口一口地咬掉她的肌肤。”
阿昭倏然蹲下来,迅速捡起一条正在蠕动的肥虫,直接在谢娇面前一晃。
“阿娇小姐你看,那虫子就是长这般模样的。”
谢娇本是听得入迷,但到了后头谢娇心里又不禁有几分害怕,冷不丁的一条恶心的虫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尾巴还在摇晃,扫过她的前额时,那种冰冷滑腻的触感让谢娇尖叫了一声,小脸吓得惨白惨白的。
“阿兄!”
谢年是越听到后面就越觉得不对劲,只不过待他反应过来时,阿昭已是付诸行动了。谢年脸色一冷,伸手将妹妹拉入怀里,然后伸手打掉阿昭手里的虫子。
“你!”
阿昭眨巴着眼睛,“阿昭不过是告诉你们秘密而已,谢小公子为何如此生气?”
谢年恼得很,想要骂阿昭,可偏生脑袋里压根儿不懂得要如何骂人。想来想去也只有阿昭前几日说的那一句——你大爷的!可是他说不出口来。
阿昭笑嘻嘻地道:“谢小公子是想骂你大爷的么?”
“你!你!”谢年一张脸涨得通红,“阿昭小姐言辞如此粗俗就不觉得羞愧吗?”
阿昭道:“阿娇小姐如此对待黄梨也不觉得羞愧吗?”
谢娇见阿昭如此咄咄逼人,顿时恼羞成怒,往前用力推了阿昭一把。阿昭病体刚愈,身子难免还是有几分虚弱,而谢娇又用足了十分的力气,阿昭往后踉跄了几步,整个人跌倒在地。
阿昭却也不恼,她咧嘴一笑,“谢小公子,你可要记得是你妹妹主动打我的。”
她摩拳擦掌地从地上爬起,佯作要去纠缠谢娇的模样。谢年情急之下,不小心甩了阿昭一巴。谢年愣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你先出言挑衅的。”
阿昭被甩了一巴,心情不妙。
整个人扑向了谢年,这回阿昭也用足了十分的力气。
两个孩童在冰冷的地上厮打起来。
谢娇此时有些不知所措。蓦然,她注意到卫瑾与周牧正大步赶来,谢娇连忙喊道:“阿兄别打了,卫公子和牧公子都过来了。”
阿昭迅速与谢年分开,两个人从地上爬起,各自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卫瑾黑了脸。
“又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回阿昭与谢年谢娇倒是学乖了,三个人齐刷刷地咧嘴一笑,阿昭说道:“师父,谢小公子说要与阿昭……阿昭……”
谢年说道:“学猫儿在地上打滚,看谁学得最像。”
谢娇说道:“阿昭姐姐学得很好。”
阿昭嘿嘿一笑,“阿年也学得不错。”
周牧笑道:“原是如此。”
三人又齐刷刷地点头。
卫瑾面无表情地看向阿昭:“是么?”
阿昭咽了咽口水,不敢回答。周牧见状,笑说:“时候不早了,牧改日再过来拜访。小公子与阿娇小姐也该回去了。”
待他们一走,卫瑾淡淡地瞥了眼阿昭。
“阿昭,给为师老实招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凭凭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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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阿昭被卫瑾这么一望,心里咯噔地跳了下。想起今早只用了几个白面馒头和一碗荷叶膳粥,阿昭不由得暗叫糟糕。阿昭再次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道:“师父,阿昭能不能先去一趟茅房?”
卫瑾瞅她浑身发抖的,只当她急着如厕,人之天性,卫瑾也不欲阻拦。
他道:“为师在书房等你。”
阿昭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卫瑾转身离去。
阿昭亦是撒腿狂奔,猛地冲到灶房里。厨娘见到阿昭,吓了一跳,刚要行礼,却见阿昭问:“有肉吗?”
厨娘问:“阿昭小姐要吃什么肉?”
阿昭道:“通通拿来。”
。
小半个时辰后,在书房里等阿昭的卫瑾微微地蹙了下眉头,手里的书册都看了二十来页,却还没见阿昭的踪影。想起方才阿昭抖得脸色有不太对劲的模样,卫瑾唤来了采青。
“去看看阿昭如何了。”
采青应了声,片刻后采青回来,她结结巴巴地道:“公子,阿昭小姐她……她在茅厕里被……被哽到了,阳德管事已是去唤了郎中。”
卫瑾面色古怪,“被什么哽到了?”
“骨……骨头。”
卫瑾放下书册,倏地站起,“茅厕哪儿会有骨头来?我去瞧瞧。”他疾步行去,刚到厅堂里,就见到阿昭张大着嘴,满脸涨红的模样,眼睛也是湿润湿润的。
卫瑾拧眉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阿昭说:“……唔唔唔呜呜呜唔唔。”
卫瑾望向在照顾阿昭的侍婢,“你说。”
侍婢答道:“回公子的话,阿昭小姐被鸡骨头哽在喉咙里,奴们试了许多法子也无法取出鸡骨头。”
卫瑾看了眼阿昭。
阿昭喉咙里疼得厉害,面上也是窘迫得很,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躲进去。卫瑾本是心有疑惑的,但如今一见阿昭的模样,卫瑾哪里会不明白。
卫瑾的脸色又黑了。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喜形于色之人,在天山派里即便是遇到再大的事,他也不曾恼过,更别说气得脑袋疼。可现在短短几天,他只觉脑袋在打鼓。
只是现在这情况,也不是责罚的好时机。
卫瑾转身在阿昭对面坐下,板着张脸,一声也不吭。
好一会,阳德管事带了郎中过来。郎中瞧见阿昭喉咙里的那根骨头也吓了一跳,连忙取了医箱里的器具,捣腾许久才取了出来。
阿昭松了口气,喉咙里仍是觉得火辣辣的。
卫瑾淡淡地问:“有伤到哪儿么?”
郎中回道:“喉咙有些磨损,不过不要紧,养伤半月便能痊愈。只是这半月里最好是只吃清淡的粥食,万万是不能吃带骨头的肉了。”
卫瑾“嗯”了声。
待众人离去后,卫瑾好看的眉轻挑,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阿昭……身后的那幅墨竹图。阿昭走到桌案前,努力探着手去够足足有她三个巴掌大的白釉茶壶,够着后又使了吃奶的劲儿往一旁的茶杯斟满了茶。
卫瑾用眼角的余光一瞥,见阿昭悄悄地望来,他又迅速收回,继续盯着墙上的墨竹图。
阿昭捧起茶杯,行到卫瑾身前。
噗通一声,阿昭跪了下来。
她声音沙哑地道:“师父说阿昭不能动手打人,今天阿昭没有动手打人,是谢娇先主动打我的。”
卫瑾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昭。
阿昭继续说道:“师父说要以理服人,所以阿昭今日只是和谢娇谢年说了一个故事。只是阿昭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应该拿虫子吓唬谢娇。阿昭就是不出这一口气心里不舒服,现在阿昭舒服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喉咙还在火辣辣地疼,阿昭咳了几声,低下头来,双手高高地举起茶杯。
卫瑾心里虽恼,但见阿昭如此模样,再大的气也消了。
他接过了茶杯,缓缓地喝了口茶。
阿昭心喜。
卫瑾又道:“说了什么故事?”
阿昭又将故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卫瑾听罢,心里倒是有几分欣喜,阿昭年纪尚小,他又不曾教过她任何计谋,她就已是懂得攻心为上,不费一兵一卒,只靠一张嘴便取得自己所想要的。
这样的阿昭,只要他多加指点,以后必成大器。
卫瑾扶起地上的阿昭,他道:“下不为例。”
阿昭狂点头。
卫瑾瞅了瞅她,又叹道:“也罢,你既是不喜欢谢年与谢娇两人,以后不来往便是。”
阿昭不曾想到师父会这么说,一时间高兴得眉飞色舞的,响亮地应了声“是”后,喉咙又开始疼了。她猛咳了几声,眼泪都快要泛出来了。
她也顾不上什么,急急地捧了卫瑾刚刚放下的茶杯,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的水。
喉咙方舒服了一些。
阿昭放回茶杯时,发现卫瑾神色有异。
卫瑾有轻微的洁癖。
在天山派里时,只要是个人都晓得千万千万别动卫瑾的碗筷杯勺。有一回卫瑾的师弟喝酒壮了胆子,想要试试碰了卫瑾的酒杯会如何,结果卫瑾当场面不改色地唤人拿了个新酒杯来,冷冷地看师弟一眼,继续喝酒。接下来的一个月晨练里,卫瑾日日拿剑与师弟切磋。一个月后,师弟惨兮兮地爬到卫瑾房前,送上一整套的新茶杯才算了事。
阿昭眨眨眼,问:“师……父?”
卫瑾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说:“……没事。”
然后他站起身来,往书房走去。
卫瑾边走边默念,阿昭是徒儿阿昭是徒儿,阿昭是女娃阿昭是女娃,阿昭还小阿昭还小,阿昭受伤了阿昭受伤了……
阿昭也不曾察觉卫瑾的不妥,她此时此刻欢喜到了极点,就差整个人手舞足蹈的了。想到以后不用再与谢年谢娇来往,阿昭只觉喉咙也不疼了。
采青煎好了药前来,“阿昭小姐,药好了。”
阿昭瞅瞅黑溜溜的苦药,一张小脸又垮下来了。早知道师父不会惩罚自己,她就不吃得这么快了。一想到未来半月只能喝粥,阿昭就无比想念被林郎中取出来的那根鸡骨头。
。
华灯初上时,侍婢们也一一布菜毕,各自退到一边。
两张食案上,一张放满了各式菜肴,另一张摆了五碗白粥。阿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