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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
中国有句古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们对儿子的殷切期望得到了精神上更丰厚的回报。
不幸骨折
大儿子与同学一起滑旱冰时,不慎骨折。我没有责怪他。当时,报上正红红火火地宣传陈中伟医生断手再植。凑巧那天正是陈医生用夹板为他固定受伤的脚。陈医生还让我从透视镜里看骨头断裂的地方。我们临走时又叮嘱:“回家后垫高脚平躺,不能移动夹板的带子……”
回到家,我本来想说他几句,转而一想,滑旱冰也不是坏事,摔跤更不是他愿意的,便改口说:
“妈妈年轻的时候,学过滑旱冰,你先问问我,我会告诉你如何起步、站稳、保持重心、停步……即使摔倒,也不会骨折。”
沐黎笑了,想不到妈妈还懂这些。
我趁机说:
“我刚进电影厂时,才17岁,住在集体宿舍。星期天到大食堂跟着几个年轻人学,他们教我溜冰知识,我很快学会了,还没有摔过。”
大儿子似乎忘了伤痛,还笑起来。这时,小儿子回家,我告诉他哥哥跌坏了脚。如果他以后想玩,我教他,还答应送他们每人一双旱冰鞋。我还拿了《王若飞在狱中》那本书,一句一句读给沐黎听,鼓励他和疼痛作斗争。
刚拆夹板,双腿还无力支撑身体行走时,就碰上初中入学考试。我对沐黎说:
“你不用犯急,明天我们早点起床,吃了早餐,我背你去考场。”
沐黎笑哈哈地问:
“妈妈,我这么大,比你还高,你背得动吗?”
“走着瞧,儿子再大,妈妈也背得动。我走慢一点好啦。”我信心十足地回答。
沐黎更有兴致了:
“妈妈,你就不知道,走得越慢,会越累。”
这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不知怎么,我却悟出了深刻的含义。是呀,人活在世上,总是要走路的,不走,会失去一切;走得慢,会累得慌。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准方向快步向前。
正在这时,他的同班好友王伟提着一盒点心来看他。那时,小朋友带点心看小朋友很罕见,王伟见我有点吃惊,主动说:
“我的母亲喜欢沐黎,让我带来的。”
第二天清晨,王伟来背他去了考场。我不放心,也一直在教室外操场上等候。结果沐黎成绩名列前茅。
儿子骨折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严重时期。汤晓丹在连树皮草根都被饥民当饭吃的山东外景地。家里发生意外,我们没有告诉他。以后儿子也学样,碰到麻烦都不让父母操心,两代人互相体谅。
汤晓丹今年已88岁高龄,不免常生病住院。两个儿子不放心,每次来电话都会说:
“如果家里发生什么事,不能瞒着我们……”
我心里明白,他们是担心父亲,担心我会像以前那样,苦痛、麻烦都自己承担着。所以我爽朗地对他们讲:
“现在,家里生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自如,我与你们的父亲还能各有追求。虽然人在医院,三天两头打吊针,不时服药,但都不是致命绝症,你们专心自己的事业,不要牵挂父母……”
我们两代人都懂得互相照顾。有时,我剪辑电视剧和写稿子有了额外收入,总要买些东西寄到国外,还定时寄中文书。邻居笑着说:“别人都是从国外往这里寄,你倒是从这里往国外寄。”
“是呀,我乐意这样。”
零用钱
我出生在重庆,家里兄弟姐妹8个,我是老大。抗日战争爆发,父亲所在的单位裁去川籍职员,空缺让外省流浪者补上。家里没有正常收入,我们读书,当然不会给零用钱。萧规曹随,我也从不给儿子零用钱!
我的妹妹是我负担到大学毕业的。她第一次有了收入,便给沐黎、沐海各寄5元,写明由他们自主支配。几天后,小儿子突然说:
“妈妈,我们游泳队有运动鞋卖,老师说比体育用品商店便宜。我想用阿姨给我的钱去买。”
稍后,他又补充说:“不过不够。”
我还没有表态,大儿子就抢着说:
“你把我的5元加上就够了。”
弟弟穿上新鞋,哥哥也乐开怀。难得一笔零用钱,增加了兄弟情、手足爱。
岁月匆匆,眨眼到了90年代初。沐海在澳洲指挥音乐会,邀请父母去旅游。我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如果你哥哥全家也能去就好了。”
小儿子马上顺着我的心意给哥哥去了电话:
“父母老了,很想念你们,我邀请你们全家四口来澳洲旅游团聚,所有费用由我出。”
那次相隔十几年的三代大团圆,沐海共花4万多美金。我总觉得,这是小时候“5元零花钱”的感情延续。同样,父母亲情在儿子心里也占着很重要的地位。父亲有病,他们都争着寄物寄钱来,我则表示:
“我们不缺钱花,病了有劳保。钱汇来,也是存银行,不会兑换。与其存在我这里,不如存你们那里,我更安心。”
我们一如既往互相关心。
情暖人心
1954年后,我家住房宽了。小儿子的课外活动小组在我家客厅活动。小同学们都很懂事,保持室内干净。有天晚上,我扫地时,发现地板上有碎玻璃,仔细察看,发现一只玻璃果盆没有了。第二天清晨,小儿子才告诉我是小朋友不当心打破了。我没有责备他,只是说:
“这几天,你和哥哥千万不能赤脚,玻璃屑很难一两次扫干净。”
事情过了好久,我发现那个打破果盆的小朋友不再来我家了。一次在路上凑巧碰到他,我便主动问他:
“怎么不来我家做功课呢?汤沐海也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畏惧终于消失了,从此与沐海很要好,直到读中学时才分开。十年动乱开始以后,我被安排去崇明农场劳动。那个小朋友在来往的轮船上工作。在一次回程途中,他给了我一个布袋,我忐忑不安,脱下劳动外衣罩住布袋。回家反锁上门,才打开,原来是几只崇明大蟹。我的鼻根发酸,眼泪簌簌往下掉。
那时,不论何人,随时都可以来我家查问。为避免麻烦,我们只能到后半夜不开灯煮蟹吃。就洒点盐,其他什么调味品都没有,我们却是狼吞虎咽。说也奇怪,那次蟹味却长留至今,余香不散。因为蟹味里还包含着两代人的深情厚爱。而今,沐海出国已十几年,他的同学还经常来看我们,情暖人心。
《星火杂志》
《星火杂志》是苏联真理报社出版的俄文画刊,订费虽贵,但我们一直订,因为每期都有好几幅古典的和现代的名画,可以让喜欢画画的大儿子仔细看,培养他的形象思维能力。我还为他买了画架,让他学会站着观察,站着画。本来,我将画架放在他们向南的住屋里,后来发现,他把画架移到向北的书房了。我打扫卫生时问:
“你怎么不在自己屋里画呢?”
“我发现朝北的屋子光线变化不那么快,适宜绘画。”儿子回答。
我明白年幼的儿子在自学绘画时,还学会了琢磨更多的东西。
汤晓丹从旧书店买回《俄罗斯博物馆的绘画》。虽是旧书,但比新书还贵。上面全是名人名画,还有反映名画创作过程的素描。有一幅大画家列宾画的《托尔斯泰在写作》,沐黎更是兴趣浓厚,他一直照着画,还能背着画出来,与原画并无大异。
我带两个儿子去上海译制片厂看电影《画家苏里柯夫》。它不仅描述了苏里柯夫的绘画经历,还有很好的音乐。两个儿子看得津津有味。回家路上,沐海嘴里一直哼着它的主旋律,沐黎则说:
“我们那本《俄罗斯博物馆的绘画》里就有苏里柯夫画的人物素描。”
我乘兴鼓励他:
“你好好画,将来也会成为名画家,去苏联博物馆看看真品。”
我的话还真的成了现实。1984年,沐黎在英国随苏联旅游团去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真的去了博物馆仔细看了真品原画。
不负老师重托
沐黎的图画课老师庄文华发现沐黎有天赋,就更加着力地培养他。庄老师多次把沐黎的画送区和市少年宫参展;把他的铅笔画《骑马上北京》送《新民晚报》发表;把《为登上珠穆朗玛峰的健儿喝彩》送《解放日报》发表;利用节假日带他去马桥人民公社和闵行一条街写生。最近,他把保存了几十年的写生送给我时,深情地说:
“您作为母亲为儿子含辛茹苦几十年不容易,我作为老师把学生的画藏几十年也不容易。‘文化大革命’抄家时,金银财宝都让人拿走了,这两幅画我藏了起来。”
我们都激动得掉泪。我收下了这两张颇有历史意义的写生,因为马桥人民公社早没有了,闵行一条街也大变样了。
庄老师当年把希望寄托在学生身上。他培养学生,常常对学生委以重任。
记得有一次,庄老师筹备徐汇区小学生美术展览会,临时要补充一个题材。庄老师急了,把任务交给汤沐黎,并且关照“第二天交画”。虽然沐黎当场答应,但是庄老师并不放心,因为时间太紧迫。所以,老师特地到我家,希望我支持。看他那个急劲儿,我立即表示:
“你放心,我会帮助他,晚上我不睡觉,也要看着他画完。”
其实,那几天沐黎患感冒,还有点热度。我一直陪着他,见他打了五六次草稿。我按时递给他药和开水。凌晨两点,他画好了,我让他上床,他睡了。我帮他收拾东西时,才忍不住哭了。当然,这是幸福的眼泪,心疼的眼泪。
保留一份纯真
沐黎喜欢交朋友。一位小学同学巴提牙从新疆写了一封信给他说:
“全家准备回苏联,要代买20支‘石人望’牌口琴。钱马上汇到,希望口琴先寄去。”
沐黎放学后去文具店打听,共需400元购货款。他把信给我看,要我先垫钱。那时,我的月薪70多元,400元是近半年的收入,拿出来有困难。再说那时中苏关系已紧张,花了钱还不定引出多少麻烦。我只好推说没有钱垫。
儿子不理解,天天放学后去常熟路邮局查问:“有没有钱从新疆汇到汤晓丹家?”这样持续了近半年,才停止了去邮局。
随着时间的推移,买口琴的事在我们母子心中都留下极深的印象。有一次,我们重新谈起这件事,沐黎仍然坚信:
“妈妈,如果您当时给我钱,我买了琴寄去,巴提牙一定会把钱汇回上海还我们的。”
我觉得待人诚恳是沐黎最珍贵的品质之一,我愿他永远保持,所以,我附和着,点点头。
儿子也开导我
沐黎进的五十一中学是重点五年制学校。他又是班上发展的第一位共青团员,二年级就被选为学生会委员。所以他除了自己保持优异的成绩外,还要帮助别人学习。尤其考试前,来家的同窗好友川流不息,纷纷要求沐黎帮他们复习功课。我在边上,心里着实为他焦急。我担心这些学生临时抱佛脚既不能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