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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起身上的碗就往他身上扔去,令狐彦眼疾手快跳将起来朝着门口就跑,一推门,一偏头,那碗朝着门口就飞了出去。
咣吉一声响,迎头进来个人,碗里头的汤汤水水就很不幸的招呼在了对方头顶。
一旁的王氏探头瞧了瞧,不由概叹:“嗯,真准,儿啊,你这媳妇我喜欢,这辈子老娘我就没能砸中过你爹,儿媳妇一来就准,真牛!”
“爹!”令狐彦对着那人敛了笑,恭恭敬敬行礼。
令狐达顶着头顶那只依然在淌水的碗面无表情的对着令狐彦道:“陪你娘去说说话,为父有话要说!”
令狐彦应了声,侧身闪出门,搀扶着犹自莫名其妙的王氏往外走,一路听着她絮叨:“哎?老爷子这是要做啥?咱这媳妇不错啊,别让你爹欺负她哟……媳妇喂,莫怕,要是老爷欺负你,喊一声啊,婆婆帮你撑腰哇……!”
砰,令狐达将门一关,慢条斯理的将头顶的碗取下,掸了掸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汤汁,这才朝着我行了个三叩九拜的大礼:“臣令狐达,叩见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圣安!”
作者有话要说:需要花花来安抚我受伤了的心灵。。。。。。。但是回评的菊花总是那么残忍的转啊转。。。。。。它就是在我面前YD的摇摆,嚣张的显摆,就是不肯消失!
妾本余孽 老丞相,父与子
我心中本略略忐忑,然则令狐达这么一鞠躬,一时间便不知道该应什么,沉默了下来。
令狐达并未对我的沉默做出反应,依然故我的躬身拘礼,双膝跪地,匍匐于地,额头钉着地面不动。
一头花白的发,一丝不苟的整理在头顶发髻处,一身粗布葛衣,有几分老农的味道。
我沉默许久,令狐达以额抵地亦默然许久。
我终于忍不住道:“令狐大人平身吧,这儿没有什么公主,亦无皇后,这份大礼,实在当不起。”
令狐达双肩一抖,微微仰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对上那双苍老却依然清晰的眼,突然弯起唇角冲他一笑:“老大人隐居世外怎么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么?我这前朝余孽今朝叛党,哪有什么尊贵的身份,您可别跪错了亏大了!”
令狐达打量了会我,慢悠悠仰起上半身,对着我又是一拱手,敛眉垂目:“娘娘此言差异,陛下昭告天下,您乃前朝长公主,本朝端颐皇后,圣言灼灼,绝非戏言,老臣布衣之身,又岂能不敬,倒是犬子顽劣,还望娘娘恕他躬行不端,胡闹而已。”
我道:“老大人这什么意思?”
令狐达端着诚惶诚恐的模样道:“殿下不必紧张,老臣不过是要告诉娘娘您在老臣这饮食起居都不必担心,一切定当妥帖,只等陛下扫清宵小,便可来迎驾回銮。”
我突然龇牙笑的灿烂起来:“老大人,您此言差矣,当今皇帝下了什么旨意我是不知道的啦,只不过我这肚子里如今已经有了你儿子的种,这个是事实,回头大概我还得称呼您一声公公吧。”
令狐达闻言面皮子狠狠抖了抖,却很快恢复了平静:“犬子顽劣,娘娘休要由他胡闹,臣教子无方定当竭力训斥,这事,老臣来解决吧。”
我歪了头问:“啊,老大人有法子从我这肚子里拎出个活的来?那可真要谢谢您啦!”
令狐达再抽,“不敢当,子不教父子过,臣也是有责的。”
我笑笑:“这倒也是,不过令狐大人做事可要顾及圆乎一些,我记得您的夫人身子骨一向不结实,您可别让她过于失望,这样我可是于心不忍!”
令狐达终于抬头瞧了我一眼,与令狐彦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眸子更幽深,更深远:“公主一如当年的善良,老臣惭愧。”
他朝我又做了个揖:“老臣有些话,希望当着您的面陈情一番,也不枉老夫与公主拳拳之心,不知可否?”
“老大人所言定是金玉良言,您说便是,我洗耳恭听!”我冷冷淡淡道。
令狐达面露一丝无奈,嘴角泛起苦笑:“娘娘有怨有恨,老夫无怨无悔,只是有句话要劝娘娘,孔圣人有言,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眼见不定为实,耳听未必是虚,有些人有些事,休要被面上的东西遮蔽,娘娘若是肯用心,也许能窥见旁人不知道的东西。”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后者却又低眸沉寂。
盯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老脸,我不由道:“老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瞧令狐达如老僧入定端的是非常的高深莫测的模样我叹道:“你们这些做过官的是不是非得要做出这副唧唧歪歪的模样才算是高明?有话不能直说吗,非得绕他个十弯八弯的,累不累?”
窃以为,这天下,没那么复杂的事,全都是七绕八弯自个折腾出来的。
仓颉造字纯是为了解决民生大计,方便百姓,字多了便有了文,文饰文饰这如今说话都讲究饰,却全然忘了说话的本意。
说话本就是为了表意么,表个十万八千里的意,这里头理解起来稍稍拧个弯,就错了意,岂不是委实弄拧了?
我见令狐达沉吟不语,便道:“老大人的意思照着我理解,那便是不欢迎我吧,我也不讨嫌,这便走就是了!”
说罢起身就要走,令狐达愣了愣,忙不迭道:“娘娘错意了,老臣绝无此意,请您休要想歪。”
我淡淡道:“老丞相的意思就是要让陛下与我和好,在我看来,国仇家恨天堑难逾,我与他终究不可能在一处,今日我不过借您一隅暂避,等我打听了我家弟弟是否安好,便离开,既然老大人有那撮合我与陛下的意思,那看来还是留不得,这就走罢,还请老大人看在我父皇一辈子待您不错的份上休要步步紧逼,留我一条活路,此生难报,来生必还!”
令狐达浑身一震,面容发白,又一次以头抢地道:“娘娘何出此言,令老夫无地自容,老臣的立场有些话不该说也无法说,只求娘娘容许日后给陛下一个自辩的机会,绝无逼迫之意,若有失礼之处,还求娘娘恕罪!”
我挥了挥手:“休要再叫我娘娘,我不是什么娘娘,老大人你若容不得我,我这就当着你面绞了这头发去做个姑子,清静无为,与世无争,这总可以了吧!”
反正这本就是我的初衷,如今天下之大,若想要摆脱这人世浮华,看起来只有一条路可走。
三千烦恼丝,落发入尘埃,尘世贪嗔痴,莫若一木鱼。
当年若非梅寅玉,我早已经入了空门了,如今不过迟了些,也是不晚吧。
令狐达闻言大惊,张口道:“娘娘……!”
话犹未了,门被砰一声推开,令狐彦长身玉立于门楣间,背着光,淡然道:“父亲何必多言,此间乃儿之新妇,何来娘娘,您就别费这心思了!”
说罢走进屋,堆着笑意过来搀我的手:“娘子身子重,为夫扶你去歇息吧!”
我瞪了他一样,用眼神示意了我的鄙视,你丫不要得寸进尺。
令狐彦也不知是不是明白我的眼神,给了一个分外灿烂的笑。
我这与小狐狸眉来眼去,一旁的老狐狸终究端不住架势豁然起身指着令狐彦骂道:“你小子做的好事,为父再三耳提面命,你居然还敢……回头你如何向陛下交待!”
令狐彦淡然道:“此事孩儿自会解决,无需父亲大人担忧。”
老狐狸眼一瞪,胸口起伏剧烈,啪一拍桌子:“竖子竖子,给我到书房来!”
我瞧着那气势,不由有些替小狐狸的屁股担忧,便道:“老大人算了吧,这事也是我的主意,您休要怪罪小内相一人!”
令狐彦闻言又是灿烂的一笑:“娘子如此体贴为夫,为夫甚喜!”
甚喜你个头!这小子皮痒,他母亲的我干嘛要帮他!
老狐狸上气不接下气怒道:“混账东西,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当今天下,除了陛下,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娶她!除了陛下,谁也护不了她周全,你还不明白么!”
令狐彦无动于衷:“父亲一家之言太过绝对,儿自有办法。”
令狐达脸色一黑:“你,你,你,你个不孝子!”
说罢就要过来揪人,奈何我正好站在中间,他瞧着又觉得不方便,急道:“公主啊,您不懂,这,这孽障他,唉,你让开,让开!”
我觉得,令狐达骂人的水准比较循序渐进,令狐彦这一路从小子,竖子,混账东西上升到了孽障的地步,委实已经不是东西了。
可这不是东西的狐狸依然一脸面不改色,对着面红耳赤的令狐达冷淡的道:“父亲,儿的事,自有主张,您还是钓钓鱼谈谈佛,做你的闲人的好!”
转头又对我道:“娘子,来,夫君陪你到屋子里去歇息吧!”
低头又略作低声:“你公公最近上火,娘子担待则个,咱离远些!”
完全被忽略了的令狐达变成锅灰的额头中一根青筋突突直跳,头顶命门芯处正燃着熊熊烈火。
我斜睨了眼,嗯,确实是暂避风头的好,不然这燎原的星火指不定会烧到我。
我也懒得再看这位老狐狸演戏,干脆由着他不是东西的儿子搀扶着往外走。
但听身后啪一声拍案而起的巨响,就听到身后大骂:“畜生!”。
又升级了!
脑后突然呼呼风声,令狐彦身子晃了晃,冷不丁将我往旁挤了下。
砰一声响,我眼瞅着黑乎乎的东西罩着他脑后勺奔来。
砸着他的后脑勺落了地的东西我定睛一瞧,哦,乃是一只薄底靴,再往后一看,老丞相光着个脚丫气呼呼撑着手依靠在桌面上,瞧我看过去,却又露出几分尴尬来。
我觉着,作为儿子,令狐彦委实是非常不容易的。
娘扔花鞋爹扔靴子,这脑袋可不得硬实些的好?
真可怜!
我顿时对令狐彦起了丝同情之意,却见令狐彦面不改色的转身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靴子拍了拍,往他父亲面前一递:“爹若是觉得不解气,可以继续,儿的后脑勺还算结实,只不过若想儿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
“放肆!”令狐达略有些歉意的脸又一次勃然变色,一把夺过令狐彦手里的靴子论起来就要再扔。
我委实有些瞧不过去,踏上几步挡在面前道:“老大人请息怒,这靴子扔着我看实在不妥!”
“娘子!”令狐彦一脸欣喜在我身边唤道,“娘子这般关怀为夫,为夫死而无憾了!”
我瞧了他一眼,对令狐达又道:“您要扔,好歹找个硬实点的,要不,您歇一歇,我去给您找一个更结实的来让您扔?”
“如意!”令狐彦那脸色精彩绝伦,欣喜的神情凝结未去,转成几分黯淡几分委屈,这复杂的表情令他优雅的面容不停的抽抽,可怜巴巴的眼望定了我。
我冲着他摊了摊手。
“阿弥陀佛!”屋子里的热闹被门口一声佛号骤然打断,我等三人不由齐齐往那门口看去。
一个高大的轮廓背在门口的光圈之中,金灿灿的光芒顺着他周身轮廓流淌开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向着四面八方折射出数道七彩的光晕。
蹁跹起舞的万千尘埃中,那道人影低头稽首,深远浑厚的佛号再一次吟诵:“阿弥陀佛,洒家瞧见今日院门喜鹊早鸣,算着便有贵客,想来甚是应验,贵府今日果然热闹非凡,可否让老和尚也来凑个趣味?”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