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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答,站起来开始爬上铁丝网。一等他离开铁轨,电车便发出轰然的声音通过了。
'走在铁轨上果然很危险啊。'
他喃喃地说着这个连小孩子也知道的常识,开始往前走。路桥下停着一辆小汽车,他正朝那辆车走去。
'你说的手指头到底是……?'
'玛莉亚的手指头少了一根。警方对她母亲说,可能被车轮辗过,所以找不到完整的躯体了。但是我在想,可能是掉在哪个地方吧?'
芳和先生站在车子旁边,视线望向铁轨。
'如果要找,应该利用晚上……'
'找手指头?'
'没有电车的时候应该会比较方便找。对了,恭介,你在附近有没有见到一只白猫?'
'没有……'
'玛莉亚好像会在这附近跟猫玩。我带了猫食来,本来想说如果找到猫想顺便喂喂它。'
他拿出钥匙,打开驾驶座的门。我往车内窥探,看到后座上放了似乎装有猫食的购物袋。
'你跟鸣海小姐很亲密吗?'
芳和先生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回答。
'嗯,算是吧……'
'能和那种人有近距离往来不是很让人羡慕吗?听我姐姐说,她是个很枪眼的人。'
'任何人走在校园里头,都会停下脚步看她。……其实我真的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和我交往。'
'鸣海小姐在大学里给人什么样的感觉?'
芳和先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了?'
我问道,他便摇摇头。
'我要走了。'
他坐进驾驶座,关上了车门。结果在我还没问到遗书的事情之前,他的车子就开走了。
他离开之后,我仍然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子。突然出现一个寻找手指头的人,让我感到心浮气躁。这时我看到警车从前方缓缓驶近,于是便朝着回家的方向往回走。
吃晚饭的时候,我跟姐姐提到我遇到那个名叫芳和的男生。姐姐边吃着我做的简单料理边说'啊,是吗?'。我们现在约法三章,每三天由我做一次饭。
'他说那天来参加告别式的人,都是研究室里的朋友。'
'大家都受到很大的打击。'
理工科的学生只要一升上四年级,就会以几个同班同学为单位,分别配置到各自的研究室去。姐姐经常到鸣海玛莉亚的研究室去,她在那边似乎也跟芳和先生等人混得很熟。我常听姐姐说,理工科的课程常忙到让人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姐姐高中时代的同学也在那间研究室里,所以她虽然是外人,待在那边却完全没有隔阂感吧?虽然她在高中毕业之后就立刻就业了,不过对我们附近大学的内部情形却知之甚详。
'芳和先生看起来怎么样?'
姐姐一边吃着饭一边问到,我说他看起来像当憔悴。
'那不叫憔悴,我觉得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不是跟那个人很像吗?'
'啊?跟谁?'
'那个在《奇天烈大百科》(注:藤子不二雄的漫画)当中出现的重考生。叫什么名字来着?不是小世,也不叫小尖……'
'勉三?'
'对,就是他。我觉得他们那种阴沉的感觉好像哦,就连离开乡下过着重考生活的特点也一样。'
根据姐姐的说法,芳和先生的年纪比姐姐跟鸣海玛莉亚都大上两岁。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姐姐他正在找鸣海玛莉亚的手指头,结果我选择保持沉默。
'我吃饱了。'
姐姐说着,就把餐具拿到流理台去,那里在二十四小时前还散落着青蛙的尸块。姐姐把杯子放到流理台里,回头对我说:'对了——'。
'芳和先生以前是鸣海的男朋友,很意外吧?'
那天晚上,我查出了大学研究室的电话号码。我本来以为不会有人在,没想到大家全都在里头。为了查出遗书的内容和鸣海玛莉亚的个人资料,我必须找跟她亲近的人问话。因为我觉得努力打听是判断出鸣海玛莉亚是自杀抑或他杀最妥当的办法。
'是老天的惩罚吧。'
三石小姐隔着铁丝网凝视着铁路喃喃说道。虽然时值深夜,但是拜月光之赐,鸣海玛莉亚丧命的地点被照耀得一清二楚。
'老天惩罚?'
'唔,这样说或许有点错误吧?因为鸣海无法承受那种罪恶感,所以才自行了结生命的。'
我轻轻地摇摇头,于是她又这样更正道——她的身高跟我差不多,但身材十分纤细,看起来简直像条铁丝。她环抱着双臂、凝视着铁轨的眼神,像个数学老师一样冷峻。她跟鸣海玛莉亚及芳和先生隶属于同一个研究室。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
'就三石小姐来看,鸣海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带着很慎重的表情慎选措辞。
'一个扭曲的神……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你在你姐姐那边看过鸣海的相片了吧?她是个美得很可怕的女孩,对不对?光是看着她就会让人感到害怕,连同样身为女人的我,在研究室跟她擦身而过时都会有这种感觉。普通的美女到处都有,但鸣海是独一无二的。'
三石小姐环抱着自己的手臂说道。夏天才刚过,迎面吹来的风并不冷,但是她看起来却好冷的样子。
'一般人看到美女都会目不转睛,对不对?但是很多人看到鸣海都会把目光垂下去,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而且还会直冒冷汗。看过她之后,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人崇拜她,也有人觉得恐怖而逃避她,不知道这种不同的反应究竟代表什么意义。为什么会怕鸣海呢?这是我个人的想象,我想那种感觉可能跟做了坏事的孩子不敢正视父母的脸是一样的吧?我……觉得好害怕……'
'对了,听说她跟芳和先生交往,是真的吗?'
姐姐提供的这个八卦听起来一点也不真实,但是三石小姐却点了个头。
'好像是。他们是很特别的一对,对不对?你看芳和先生长得那副德行。他们是对比非常强烈的一对。对我们班上造成的冲击足以媲美核武攻击呢。因为在他和鸣海交谈之前,这四年来甚至没有人听过芳和先生的声音。'
听说芳和先生自从进大学以来,就几乎没和任何人交流过。他是为了念书才进大学的,一下课立刻就回家去了,根本不跟任何人讲话。
'根据我个人的判断,芳和先生是我们班上最不受欢迎的男生。没有同学想和那样的人讲话。去年度接近尾声时,也不知道鸣海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主动找他搭讪,之后他好像才终于成为班上的一员,但是我不认为鸣海对他是认真的。在我看来,我觉得那个女孩子是无法爱上任何人的。我这么说,对芳和先生是有点不好意思啦。'
她隔着铁丝网凝视着在轨道上游移的手电筒灯光。两簇灯光中有一道是芳和先生的。在末班电车已经经过,首班电车尚未开出的这段时间,轨道上是安全的。
'鸣海是个不该来到人世的女孩。因为中间某个环节弄错了,所以才会被一个人类的母亲生了下来,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寄宿在一个人类的形体里。不知道对她来说,这个人世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想必是个很无聊的地方吧?所以她才会做出那种事……'
'什么事?'
'那件事发生在她大学二年级时。当时她为了打发时间,热衷地把身边的男人拿来当棋子玩。她根本不需要说什么,那种美女只要有意无意地靠近身边,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花怒放。她没有任何目的,她并不喜欢男孩子。就算有人买饰品送她,她也会立刻就转送给其他朋友,她连一天都不肯把收到的礼物留在自己身边。她脸上连愉快的表情都没有,就玩着耍弄人的游戏,结果终于搞得一个男孩子上吊自杀。你相信吗?因为他没有留下遗书,所以念书念得太累竟然成了结案的理由。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晓得,是鸣海的毒伤害了那个男孩,最后把他给逼死了。他拜倒在鸣海的石榴群下,什么都给了她,最后却只得到鸣海玛莉亚无情的拒绝。'
从语气判断,三石小姐和鸣海玛莉亚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近。虽然算不上是露骨的敌对,但两人之间似乎也从没滋生过友情。据我所知,小学六年级时的鸣海玛莉亚,从来就没跟朋友相亲相爱地手牵手谈笑过。
'自从那个男孩自杀后,她就不再玩棋子的游戏了。可是她的罪并没有因此被洗清。刚刚我说的老天惩罚,指的就是这件事。我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做过的事在一段时间后酝酿发酵,在她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罪恶感吧?于是她终于选择从陆桥上跳了下来。'
'那个上吊自杀的男孩,就是鸣海小姐自杀的理由?'
'是啊。因为在她留下的遗书里,有短短几句关于他的讯息。'
请告诉我遗书的内容。
正当我要问这个问题时,一道手电筒的灯光从铁丝网另一头照了过来。
三石小姐跟我眯着眼睛回头望着光线的来源。待适应这灯光之后,我们看到了手持手电筒站在铁丝网另一头的土屋先生。
'没办法啦,不可能找得到啦。'
土屋先生疲惫之极似地说道。
'好刺眼,别照人啦。'
三石小姐露出气愤的表情,于是土屋先生便将手电筒朝下照。他有着健壮的体格,比我跟三石小姐高出两个头之多。
'你们在谈什么?'
'谈鸣海。'
'谈她?'
'我正在告诉他鸣海是个多可怕的人。'
土屋先生不发一语,开始爬上铁丝网。铁丝网因他的体重严重扭曲了起来,让我不禁怀疑这道铁丝网是否会被他压垮。
'鸣海小姐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人吗?'
我问着跳到地面上的土屋先生。三石优小姐告诉我的那些鸣海玛莉亚的事,姐姐之前都没告诉过我。或许姐姐是不愿说朋友的坏话吧?
'鸣海确实有一股奇特的气质,不过她也有她的优点。做实验时,她经常会帮大家倒咖啡。她都会像这样,小心翼翼地用两手捧着杯子拿过来。'
土屋先生以深沉的嗓音说道。他以两手做出捧着蛋的动作说:'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慎重地端咖啡杯的人'。说完他回头望向铁丝网,以手电筒照着远在轨道上的芳和先生。
'我要回学校去了。'
'好吧,手电筒请放在那边。'
芳和先生嫌刺眼似地回答道,又把视线移回地面,开始走了起来。看来他似乎打算在首班电车发车之前继续寻找鸣海玛莉亚的手指头。
'要回去了吗?'
土屋先生上下晃动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说道。
'明天轮到我主持研究发表会,得回去做点准备。'
他把手电筒放到地上,回头看着三石小姐。
'你呢?要走回学校吗?距离这里约需三十分钟。'
三石小姐可能是搭他的便车,从大学来到等等力陆桥的。
'你没有驾照吗?'
我问她。
'有啊,只是没有车子。因为缺钱,所以就把车给卖了。这个月卡刷太多了。喂,我也要回去了,让我搭个便车吧。不过先等我一下,我要到那边去买包烟。'
她指着上方说道。等等力陆桥越过轨道和铁丝网,高架在夜空当中,在桥的尽头有家经营到深夜的便利商店。沿轨道旁的路走可以拾级上到陆桥,应该就能到达那家便利商店。只见三石小姐朝那头跑了过去。
'三石小姐说鸣海小姐不像个人,是真的吗?'
我向倚在铁丝网上的土屋先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