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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财产级的了。可是要是我们不买下来,笹原先生一定会拿去卖给哪里的不法之徒吧。那样一来,那些文化财产……”
“就算是真货,也会变成伪书了。”京极堂以严峻的声音说道。
“可是真货就是真货呀,不管是谁拥有,玉就是玉,石就是石不是吗?”
“不是那样的。”和服打扮的旧书店东露出更加厌恶的表情,“那不是金子也不是石子,是书啊,书。惟有书是特别的,它不是美术品,具有的不仅仅是古董及考古学上的价值.书本上记载着情报,无论是抄本还是赝本,只要记载着相同的内容,作为情报的价值就是相同的。但是,如果器皿是赝品,内容一般来说也会被判断为是假的。说起来,那种东西不可能被拿来买卖,所以纵然是真货,只要在黑市里流通,就很难在公开的场合一一学会等地方使用;即使被提出来加以评论,若无法确认出处,还是无甚说服力。”
京极堂眉间挤出皱纹,把手收进怀里,伦敦堂则将双手摆到火炉前。
“而且啊,关口先生,书的所有人究竟是不是笹原宗五郎也是个问题啊,所以京极才会一反常态积极地行动。”
京极堂说“就是啊,就是啊”,真的摆出一副一反常态的态度。
“如果这原本是明慧寺的东西,那么所有权该归属于谁就不晓得了。明慧寺的那块土地就如同刚才听到的,是属于松宫仁如和尚的。但是明慧寺本身是谁的则尚未明朗。保存那座寺院的是教团吗?或者是与教团断绝关系,留在那座寺院的僧侣们?这也不清楚。如果有居住权这样的权利的话,那么叫做仁秀的老人应该是住得最久的。虽然这些或许都无关。不过不管怎么样,绝不能够照着笹原先生的意思任意处理。”京极堂一脸凶恶地说。
“里面的货色就是这么厉害哟,如真的有的话。”山内先生潇洒地这么作结。
派出所警官似乎完全听不懂,一脸奇怪地看了一下空掉的茶杯,喝干了混着残渣的杯底剩茶。
我望着茶壶那廉价的金黄色泽思考着。
结果……
只能顺其自然了。
神秘的埋没仓库也与了稔和尚的尸体相同,打开盖子一看,根本没什么好惊奇的,只不过是单纯的山崩;而它的物主也一样平凡无奇,就是那座明慧寺。
笼罩着神秘寺院明慧寺的幻想,逐渐被一层层剥离。
觉得已经可以信服的时候,又被更进一步解体,每当那种时候,干燥无味的现实就暴露出来。
现在那里非但不是一座神秘的寺院,更沦为佛教界的大包袱。
僧侣们也是,背后不仅没有各派各宗的支持,甚至是遭到自己原本隶属的寺院抛弃一一不,是他们拒绝回去一一只不过是一群个人的集团罢了。冷静想想,堂堂大教团才没有时间去理会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吧,教团的目标是更加崇高的。
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回归到理所当然的地方而已,怪奇与幻想早巳不过是现实这个器皿中的装饰,就连意外性也是或然性的忠实仆役。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
事件完全没有解决。
怎么回事呢?这不明所以的闭塞感。
因为杀人犯还没有被逮捕,还是因为杀人的动机不明了,所以才会如此令人喘不过气来?总觉得几乎动弹不得,宛如身处密室一般……
压迫感一一疲惫感一一虚脱感。
对,问题在于……
一一为什么僧侣们留下来了?
问题在于和尚们“反正出不来”这样的说法吗?
例如那个阿铃……
这么说来……
松宫仁如没有在明慧寺碰到阿铃吗?如果碰到了与十三年前亡故的妹妹一模一样的女孩,他不可能还摆得出那种模范笑容。
要是他遇到了阿铃,还能够表现出方才那样态度的话,那我只能说我无法理解他这个人了。
茶壶发出咻咻声,伴随着泡沫喷出蒸汽。
看看时钟,是五点十五分。
“喂,京极堂。”我呼唤朋友,“这次已经没有你出场的机会了吗?”
“什么意思?”
“呃……就是……”
“附身妖怪已经驱逐了,和我无关。”
“你还没见到全部的和尚吧?”
“会缠住禅僧的妖怪没有多少,顶多是天狗什么的。自古以来.欲降伏禅魔者,率皆为禅所笼络。对于无言之人耗费数百之言,亦如以贝壳度量大海。即便说法,亦是班门弄斧。”
“那铁鼠呢?”
“那已经驱逐了。可是……”此时,京极堂抬起头来。“嗯?那边附上了什么吗?”
不知不觉间,玻璃门打开,一脸苍白的饭洼站在那里。
背后则是仁如那张端正的脸。饭洼个子很小,仁如轻而易举地就高出她两个头。
青年僧人露出一种难以形容、无法理解的表情,脸部肌肉僵硬。
一一他们说了什么?
那近乎虚伪的健全消失了。
仁如被什么东西给附上了一一京极堂是这个意思吗?
“啊,结束了吗?”
派出所警官说道,站起来的瞬间,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长得一脸时钟相的警官急忙抓起它送到耳边:“是、是、是的。嗯?”
警官望向京极堂。
接着他用右手按住话筒的下半部分问道:“请问你是中禅寺先生吗?”
“是的。”
“哦,是仙石楼打来的电话……”
“找我的吗?”
“听说是……你认识一位今川先生吗?”
“嗯,认识,虽然我想我这个朋友可能更熟一点。”
朋友指的是我。
“哦,电话里说,那位今川先生,以关系人的身份被逮捕了。”
“今川?以关系人的身份被逮捕是什么意思?”
“呃,你要听吗?是本部的益田刑警打来的。”
“换我听吧。”京极堂接下话筒。“喂?我是中禅寺。怎么了?你说今川他怎么了?那是自愿接受约谈吗?嗯,所以不是执行逮捕令吧。咦?谁?要把尾岛佑平先生怎么样?哦,跟仁如和尚一起吗?益田,这种事能不能请你跟警官先生说?我很忙的……咦?久远寺先生叫我去?久远寺先生回来了吗?復木津?我听不太懂呢。益田,你冷静一点,你自己先乱了阵脚怎么行?整理一下思绪再说吧……”
除了伦敦堂店东以外,每个人都紧张极了。
发生事情了。
“哦,我明白了,我会转达。请问你是栗林先生吗?”
时钟警官说“是的”,挺起了胸膛。
京极堂公事公办迅速说道:“首先,由神奈川本部派遣的警官和这个辖区的次田刑警很快就会抵达这里,请将这位松宫师父交给那位刑警。详细情形我不清楚,但听说要移送到仙石楼去。还有,本部说如果可以的话,请按摩师尾岛这位先生以自愿出面的形式协助。管辖权似乎属于这边,所以麻烦这里联络。说是想请他去明慧寺,不是指认凶手的脸孔,而是指认声音。不过也得考虑到对方的方便,请他明天再去就行了。还有……关口!”
“干吗?”
“菅野在明慧寺。”
“菅野……?”
“还有,今川升格为嫌疑犯了,久远寺医生与復木津被强制送到仙石楼。你……要怎么办?”
京极堂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听说正好就是这当儿的事。
山下察觉石井就要等得不耐烦,即将亲自出马了。
还没解决。
山下已经开始搞不清楚自己是为了解决事件才搜查的,还是为了逮捕凶嫌才搜查的,或是为了出人头地及立下功名而搜查的。甚或是为了搜查而搜查的。
至今为止,只要依照搜查的常道行动,就能够像赚分数一样地破案,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解决事件、逮捕罪犯、出人头地、立下功名以及搜查,在过去是完全相等的。
现在却有一种它们即将分崩离析的不安。
菅原正在逼问今川。
直到昨晚,这名乡下刑警都还高唱着桑田常信凶手说。然而昨天刚一发现菅原博行的存在,他立刻变节,投靠菅野凶手说。而刚才收到验尸报告后,这下子又开始坚持今川凶手说来了。
山下已经完全冷掉了。
山下也认为这种情况怀疑菅野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今川很可疑也是不争的事实。
今川的证词肯定不是捏造就是搞错了吧。若非如此,就变成是调查记录写错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一一山下这么想。
他觉得就算出现了另一个极为可疑的人物,也不代表原本可疑的人就不可疑了。可疑这种东西,并不是相对的。
处于自己的武器无一派得上用场的状况,无依无靠的山下变得有些依赖看起来较为强健而踏实的菅原。山下会支持菅原的桑田凶手说,其实也只是出于这样的理由。
但是菅原会采用桑田凶手说的理由,说穿了似乎只不过是因为上司山下支持这个论点罢了。只要有超越它的根据一一例如被幽禁的异常人物或明显的伪证一一只要有这类东西出现,就能够轻易舍弃。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罢了。
山下竟然一直依赖着这种人。
在桑田凶手说当中,山下等于是依赖着自己的影子。
也难怪他会觉得受够了。但话说回来,山下也无法改变路线,去怀疑今川。
今川确实很可疑。东京警视厅已经证实今川的古董店与小坂了稔自战前就有交易往来了。而且今川还持有寄自小坂的信件,他被小坂找来似乎也是事实。而在预定会面那一天,小坂遇害了。
但是,这些证据只说明了今川与小坂之间的关联,并无法成为犯罪的证明。没有哪个傻瓜会在杀人后不立刻逃走,还把尸体藏在自己住宿的旅馆庭院树上,也没有哪个傻瓜会将这些事逐一老实地告诉警方。若问凶手是否会采取这种行动,山下认为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这与大西泰全命案有关,那状况就不同了。
例如说,如果今川是为了杀害大西而逗留在现场,如何?然后他尽可能顺理成章地潜入明慧寺,如愿以偿地杀害了大西一一这种情节也不无可能吧?事实上,在这宗命案里,最后见到大西的是今川,而他当然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只要那伪证般的误谬被揭穿,今川会遭到怀疑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所以菅原会涨红了那张颧骨突出的粗俗脸孔责问今川,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只有这件事山下总觉得不对。不,不依靠“觉得”或“认为”、直觉或印象来判断事物,是山下以往的基本态度。证据与逻辑才是警部补山下的支柱。所以就算撕裂他的嘴巴,他也绝不会在人前说出这种话来,可是……
一一不是这家伙。
他还是这么想。
“喂喂喂,今川,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从刚才就听你在扯什么狗啊悟的,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些经。我是在问你跟大西讲了些什么。”
“我只是陈述事实,我是去请教老师关于狗子佛性的领解的意见。”
“你说钩子什么?”
“狗子佛性。”
“那是怎样的生意?”
“这不是生意。”
“古董商不谈生意,干什么在这种地方逗留这么久?喂喂喂.今川啊,你竟然诓骗了我们这么久哪。我跟你不一样,是个淳朴的乡下人,完全信了你那一套哪!”
“我没有说过任何谎言。”
“哦?那你是隔着纸窗跟后脑勺破裂、脑浆四溢的老头子说话吗?他可是当场死亡啊,当场死亡。气只维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