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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我越想越觉得她的话有道理。现实就是如此。明年庆彦就要上六年级了,紧接着就是中考,这是关系到孩子一生的重要时期。在这种时候让学校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庆彦的学业将不可避免地被耽误。
还有,就算我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除了官肋敏夫、村田里美和北冈祥子这三个孩子的家长以外,谁也没有损失什么。经常考零分的学生当然不会对庆彦有什么好影响,老师肯定也感到头疼。而且这三个孩子老是跟不上,说不定还会成为不良分子的苗子。
我们这些做母亲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胁迫孩子们学习。我们经常对孩子们说,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走上社会肯定饿死。大人在孩子面前很狡猾,一边暖昧地对孩子说这只不过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一边在心里希望孩子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全盘接受,算计得很周到。但是,一旦有孩子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全盘接受下来,出现一些过激行为就不足为怪了。
我也想过搬家,让庆彦转校。但是,这样做只会给庆彦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庆彦集中精力为中考做准备。
而且,要搬家的话,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搬家是要花一大笔钱的,新租的房子肯定比现在的房子贵,那样的话,买一所独门独院的房子的计划就要往后推了。
我现在活着的乐趣只有两个:一个是指望庆彦的学习成绩不断提高,将来考上一所好大学,还有一个就是住上一所独门独院的房子。上大学的时候我很喜欢旅行,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现在已经放弃了这项爱好。可是,我不想再放弃住上一所独门独院的房子的梦想。
我决定按照矢部富美子说的做。那孩子什么过错都没有。这是一场赌上了生命的战争,不这样做是不行的。我要紧紧闭住我的嘴唇,就像一个贝壳,绝不再张开,直到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结束。
给小区的小报写报道的事情,我找理由推辞了。编辑部主任小川觉得很遗憾。
那几个得零分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死了,但是,.我不打算再追究下去。
还有五个月,也就是今年十二月,一年一度的“四谷进学塾”就要在全国范围内统一招生。考上了“四谷进学塾”,将来进东京大学就不单单是梦想了。今年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庆彦考上“四谷进学塾”!只有五个月了,我不能再想别的事情,我不能分一点儿心。我要用鞭子不停地抽打庆彦的屁股,一定要让他考上!
写于昭和五十三年七月十二日
十
吉敷合上井上典子的笔记本,又去见矢部富美子。在这个十九岁的姑娘面前,吉敷把笔记本上写的内容详细地讲了一遍。姑娘默默地听着,一句话都没说。
“总算弄清楚了。你不是因为讨厌井上典子说话的口气,一时冲动把她杀死的。你在电车上偶然看见她,认出她就是九年前见过的井上庆彦的母亲。但是,井上典子并没有认出你来。当时你才十岁,现在你已经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变化太大了。”
这姑娘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岁了,就是成人了。在她的头脑里,一直朦朦胧胧地认为大人低能,并且蔑视大人。可是,她自己也要成为大人了。在这种时候,她的感想是什么呢?
“为什么要杀了她?”吉敷问。
矢部富美子沉默着,低着头很长时间没说话。吉敷看得见她那长长的眼睫毛,这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过去那个狠毒的少女,成长为一个美丽的女大学生了。
“我不知道。”矢部富美子突然说话了。她说话的声音很尖,还没有变声。吉敷每次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都感到吃惊:说话的声音还像个孩子,跟井上典子笔记本里“眼神像个大人,说话的声音也像个大人”的描写是矛盾的——吉敷看着姑娘的脸想道。
这是为什么呢?以前,身体是个孩子,声音像大人,现在呢,身体是大人了,声音倒像个孩子了。
“你不知道什么?”
“我觉得井上阿姨早就注意到我了。我在王子站下车以后走向飞鸟山公园的途中,偶然回头一看,看见她在跟踪我。我赶紧跑到展望塔,坐电梯上到展望台…她紧跟着就上来了。我想这下我逃不掉了,她又要彻底调查我了。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要报复我……”
吉敷认真地听着,矢部富美子一停下来,就问一句:“后来呢?”
“她说要两杯热可可。一般别人都是自己到柜台来取的,可是她非让我给她端过去。我感觉她要抓我了。”矢部富美子说到这里又停住了。
“后来呢?”
“那时候我想起我只有十九岁,还不是成年人,杀了人也不犯死罪。我还想,就算今天能躲过去,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井上阿姨还会找到我的。等到她下次找到我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是成人了,就不能杀人了。我想,要杀就得现在下手,于是……我就把她给杀了。”
矢部富美子的话说得很艰难,语气也是干巴巴的。没有流眼泪。
吉敷叹了口气说:“其实井上女士并没有认出你来,遇到你是很偶然的。”
听了这话,姑娘悔恨地咬住了嘴唇。
吉敷无言地坐在姑娘对面,很久没有说话。来见矢部富美子之前,吉敷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问她。可是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坐在她面前以后,却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吗?吉敷总觉得离任务完成还差很远很远。
这是为什么呢?吉敷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太大了,根本就不是一介刑警能够解决得了的问题。
吉敷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自己常常只能接触一下事件的表面,但是,很多事件的根都很深,自己是碰不到事件的根的。
吉敷想,那我就再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吧。
“你从上小学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第一名,直到考上了东京大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对你迄今为止的人生感到满意吗?”
矢部富美子抬起头来,用她那还没有变声的小女孩特有的声音说:“至少,我努力了,我没偷过懒。所以,我对我迄今为止的人生是满意的。”
是这样啊。可是,你杀了好几个人—一吉敷在心里说。
以前有过的小学生自杀潮,社会上的人们已经忘记了。现在细想起来,那是很不正常的现象。可是,大人们什么反省都没有,连发生过小学生自杀潮的事都忘了个一千二净。
那时候,一年有将近三百个小学生自杀,而打算自杀最终没有死成的小孩的数字可能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
孩子的感受性是很强的。他们经历过残酷的竞争长大成人以后,心态都正常吗?或者说,想到过去那些残酷经历的时候,能够做到心安理得吗?
现在,做父母的依然重复着他们父母做过的一切。人们对自己的健忘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和平的时代,但是,和平只不过是一种表象。不管什么时代,人都跟斗争有着不解之缘。
都市之声
一
回到原宿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我从车站里出来,一边想着弟弟守泰是不是已经在他的房间里了,一边穿过明治大街走上表参道大街,然后走进一条小胡同,顺便去这个小胡同里的一家水果店。我以前在这里买过几次水果。
我挑了几个梨,把它们放在秤上的时候,水果店前面的红色公用电话的铃声响了。我觉得有些奇怪,水果店里有一个黑色的家用电话,干吗还要打这个红色的公用电话呢?而且,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红色公用电话的铃声。
经营水果店的是个脾气很好的大妈,她暂时没给我称梨,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接电话去了。我把身体转到另一个方向,一边低着头想心事,一边等着大妈接完电话回来给我称梨。
忽然,我的后背被人拍了两下,回头一看,是经营水果店的大妈。
〃你的。〃她对我说。
我用迷惑的眼光看着她,她什么都没说就去接着给我称梨了。她撑开一个纸袋,准备把称好的梨装进去。
我看了看那个红色公用电话,听筒已经被摘下来,横放在电话机上。我总算明白了大妈所说的〃你的〃是什么意思。那个电话怎么会是打给我的呢?我半信半疑地朝电话走去。
我拿起红色的听筒贴在耳边,胆战心惊地〃喂〃了一声。过了好长时间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得见对方呼吸的声音。
〃是吉井优子小姐吗?〃
是一个我没听到过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阴险,听起来叫人觉得很不愉快。
〃是我,您是哪位?〃
对方又过了好长时间没有回答,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随后啪地挂断了。
我莫名其妙地挂上电话,环顾四周。这条路很窄,视野不是很开阔。我看见离我所在的水果店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黄色的公用电话亭,里面没有人。
我记得在这条胡同里,除了那个黄色的公用电话亭,在前面一个文具店里还有一个红色公用电话。在我的视野里看不到其他电话,不像是有人在盯着我。
也许是有人在跟我开玩笑吧,我想。刚才叫我接电话的大妈,甚至可能认为是我的男朋友想出其不意地吓我一跳。
看着我那东张西望的样子,水果店的大妈也觉得奇怪,走过来问:〃挂了?〃
我〃嗯〃了一声。这位大妈为什么知道是我的电话呢?虽然我到这个水果店来过几次,可是我并没有跟她搭讪过,更没有告诉过她我的名字。
于是我就问她,为什么知道是我的电话。
大妈说:〃打来电话的那个人对我说,叫那个穿黄衣服的人接电话,所以……〃
黄衣服?可不是吗,我今天穿着一件黄色的薄毛衣。进入九月以后,连着下了几天雨,天气突然凉下来了,我就穿上了我那件早就想穿的黄色的薄毛衣。
〃来电话的人你不认识?〃大妈问。
〃不认识。可能是有人故意捣乱吧。不理他。多少钱?〃我不想再跟那个好像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的大妈说些什么,赶紧交完钱离开了水果店。
我抱着装着梨的纸袋,带着几分不安的心情走上表参道大街,慢慢朝青山大街那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沿途逛商店。
来到一家时装店前面的时候,我忽然看见里面有一条很好看的裙子,就走了进去。
我正在看衣服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店员向我走过来。〃请问,您是吉井小姐吗?〃
我点点头。
他没事人似的——这种态度是理所当然的,他又不知道我刚才已经接过一个奇怪的电话——对我说:〃您的电话。〃
这时候,我开始感到有些愤怒了。
这个店里的公用电话是粉色的。我把听筒贴在耳朵上,听到的还是那种让人感到不快的呼吸声。
〃喂?〃我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
〃吉井优子小姐?〃还是那个让人讨厌的低沉而阴险的声音。
〃你是谁?你打算干什么?〃在商店里,我虽然不敢大声说话,但声音里充满愤怒。
对方压低声音嗤嗤地笑了起来。〃一直看着你呢。从那个水果店到这个时装店,你是一路走过来的。身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