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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没错。帕布莉卡就是千叶敦子。”
能势心中早有预想,所以此刻粉川的话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冲击。年纪比自己预想的大又如何?自己心中的童话就会因此破碎吗?不会的。帕布莉卡是一个独立的人格,她鲜明地活在自己的心中。她不是千叶敦子。
“让你失望了?”粉川意识到能势的沉默,问。
“哪有的事,”能势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啊,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可是连声音都不一样的,明明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不过房间里却看不出有人同住的痕迹。所以我也有点怀疑。”
“嗯,是啊。对了,有件事情想要问你,”粉川的语气之中有些担心,“她有没有对你说过她遇到什么麻烦事?”
“哦?怎么了?说起来倒是真有一次,她的眼睛肿起来了,像是被谁打过。当时我以为是被患者打的。”能势想起有段时间帕布莉卡曾经像要对自己说些什么的样子,情绪也比较消沉。“发生什么事了?”
粉川解释说,“有一次,她们研究所的副理事长的脸出现在我的梦里,不过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帕布莉卡对那个男人有什么想法,带进我的梦里了的。”
“哦?这可是件怪事。”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就请她帮我把那张脸打印了一份,然后我对这个名叫乾精次郎的人作了一些调查,”与一周之前截然不同,此刻的粉川显得既话多又热情,“他是一所精神科医院的院长,从地址上看,和帕布莉卡的住处离得并不远。正好我昨天开车经过那附近,就顺便去转了一下。那所医院虽然建在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是盖得很气派,让我吃惊的是,那家医院和曾经出现在我梦里的某幢建筑一模一样。在梦里的时候,那幢医院是个大使馆,也就是说,它}昆到我的梦里来了。而且我可以肯定,之前我从来没去过那一带。而帕布莉卡在给我做诊断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乾精次郎的医院。”
“也就是说,不可能是帕布莉卡的意识干扰。”
“是的。所以我在想是不是研究所里出了什么事。你有没有觉得她正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其实今天晚上约好了十一点再做治疗的,我打算在治疗的时候直接问她。”
“这样好吗……”能势沉吟起来,“如果你一问她就会说的话,那不是应该早就来找我说了吗?”
“她从来没找过你吗?”
“嗯。其实我一直都感觉她好像在犹豫该不该和我说,那副样子像是在隐瞒什么事情,所以我也有点担心。”
“她要是连你都没说,那更不会和我这样的警察说了。研究所里的事情,一旦有警察插手就会很麻烦吧。”
“是啊,我现在也告诉你吧,当初我把你的职业告诉她的时候,她确实吓了一跳,差点拒绝为你治疗。因为在研究所之外使用PT仪进行梦侦探治疗的事情本身就是非法的。”
“不管怎么说,她是得到诺贝尔奖提名的科学家,不但会有人冷嘲热讽,而且也避不开争权夺利的事。我可以派人去查查研究所是不是有什么非法行为,不过如果本来没有什么大事,警视厅随意介入调查的话,反而会让帕布莉卡的处境恶化。所以我才打算先找她本人问问清楚。”
对了,还可以去问岛寅太郎。能势刚想这么说,电话机上亮起了蓝灯。是秘书打来的。
“等我一下,”能势把秘书的电话转了进来,“什么事?”
“您该去青山精密仪器所了。”
“是那家请我去看新产品的公司吗?不去也没关系的吧。”
“可是您已经答应了的。”
“是吗?那好吧。”能势说了一声马上就去,让秘书准备好自己常坐的那辆车,然后转回粉川问,“今晚加班吗?”
“说没有也没有。帕布莉卡的事最优先。”
哎呀,这个男人也爱上帕布莉卡了吧,能势心想。刚才这句话完全就像是在说“为了我心爱的帕布莉卡”。
“总之,可以确定是有什么事让她很头疼,”能势说,“我想帮帮她。咱们两个先讨论一下吧。”
“好,就这么定了。”
“那么晚饭之后,诊疗之前,九点钟怎么样?还是去RadioClub。”
“好的。”
能势放下电话。他难以抑制自己想见帕布莉卡的心情。正因为想见她,才不能把一点小事过分渲染啊,能势提醒自己。我是真的在担心她。
开车的司机就是以前见过能势发病的那个男人。后来能势还坐过几次这辆车,不过就算是能势一个人坐的时候,司机也绝口不提他发病的事,就连“您的病如何了”这样的客套话都没有说过。能势感觉他很值得信赖。
一上大路就遇到堵车,过了红绿灯也没办法往前开。隔着路中央的绿化带,一辆深绿色的马基诺正在对面的车道上等绿灯。能势无意识地看了车后座一眼,忽然轻轻“啊”了一声。
后面坐的分明就是岛寅太郎。不过他的模样显然很不正常。双眼呆滞,眼神空洞,什么都没在考虑的模样,身体看起来像是僵硬的,而且右手伸向斜上方,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似乎是在做一个纳粹式敬礼的动作。
“帮我按下喇叭。”能势一面摇下车窗,一面对司机说。
“嗯?是在这里吗?”
“是的。我想让那辆车注意我们。”
司机按响了喇叭。两辆车相距不过三四米,岛寅太郎却动也不动。
不过驾驶席上的女子似乎注意到了这里。能势轻声呼唤,“帕布莉卡?是帕布莉卡吗?”
那好像是并未打扮成帕布莉卡的帕布莉卡,也就是千叶敦子。她穿着一身OL①的套装,脸上也没有可算是帕布莉卡特征的小雀斑,发型也完全不一样,整体给人一种优雅而非可爱的美丽。不过不管是充满知性的气质也好、略带危险的美貌也好,这个人显然还是帕布莉卡无疑。
能势试着大声叫道,“帕布莉卡!”
可是她似乎没有听到。她好像正在思考什么问题,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这和平日里那个一向都很警觉的她很不一样。
对面车道上的车流开始缓缓启动。马基诺过了红绿灯,向前驶去。
能势这边的车道前面有一处绿化带的缺口,看来可以掉头。他们这边的车流也开始动了。
能势向驾驶座探头叫道:“刚才那辆车!追上去!就是那辆深绿色的马基诺!”
①OL,日式英语OfficeLady的简称,意为女白领。——译者
第一卷 第二部
1
15世纪,随着帝国权威的失坠和文艺复兴的发展,罗马天主教会的统治也产生动摇,不得不在欧洲各地致力改革。改革过程中当然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不同于正统的异端教会。到了16世纪初,德国、瑞士等地更是出现了民族宗教改革运动,并最终发展成为新教。
在这一时代中出现的异端教派中的一支,一般被称为撒克逊密教的,试图继承罗马天主教会丧失的文化及思想上的统治力。然而,这支教派后来对于教义的学术探究愈发褊狭,逐渐被当做异端中的异端,多次遭受镇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支教派的信徒数量非常少。不过,尽管信徒很少,这支教派却依然在各个时代细弱却又坚韧地延续着,其基础主要来自于不被大众认可的宗教学者、艺术家、自然科学者们组成的地下结社。
到了本世纪,在维也纳,整个城镇都开始显露出一股色情的氛围。随着弗洛伊德的性解放,古斯塔夫·维内恩(GustavWyneken)的“青年文化”团体等诸多思想体系之间的复杂影响,在以犹太青年为中心的中产阶级和学生之间,同性恋的风潮开始流行,以同性恋为目的加入撒克逊密教的学者与艺术家成为教派的中心,祭祀仪式中也融入了同性恋的色彩。在这之后,撒克逊密教为了逃避世人、特别是对待同性恋极其严厉的天主教会的视线,故意将名称改成了与当时正在慕尼黑兴起的艺术运动非常容易混淆的分离派。
乾精次郎第一次听说这支教派,是三十多岁的时候在维也纳大学留学的期间。这时候二战已经结束了十几年,同性恋也开始在维也纳大学里悄悄复活。身为美男子的乾精次郎入学之后不久便接受了来自医学部某教授的同性爱之洗礼,并且在他的劝诱下加盟了教派,随后在加盟仪式上又接受了作为宗教仪式的真正的洗礼。
分离派以信仰希腊文化和思想为背景的古代神秘主义为特征,举行希腊主义的秘密祭祀仪式。这一点与东方正教会颇为相似,不过在他们的礼拜中却又使用了浪漫派末期的煽情音乐,在焚香中也会混入麻药。
分离派的教徒多是喜好辩论的人物,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教派基本上不限制任何对《圣经》与教义的诠释上的争论。不过话虽如此,但只要是会议上决定了的教义,就被认为具有绝对的权威,每个教徒都必须遵守。教徒的议论多数都是在讨论如何将最先进的文化与思想成果融入到教义之中,加之多数教徒多少都有受到尼采超人思想的影响,教义也就逐渐脱离现实生活,变得愈发褊狭。他们认为,“现行制度”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坏的,因此作为神之子与超人的分离派的成员,不被世人接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成员们可以采取一切手段与现行制度的所有权威和权力进行圣战,圣战所取得的所有权威与权力也都全部归属于教派,同时也可以为教派的全体成员所用。对他们来说,耶稣既是与制度作战的同志,也常常是他们同性恋的对象。
对于乾精次郎而言,被其他的医学家夺走诺贝尔奖,也是宗教劫难之一。在那之后,他遵从教义,将守护超越制度的伦理道德、守护科学的正统性,作为自己的圣战使命,奉为自己人生的信条。
乾精次郎在维也纳留学期间,曾经游历了各地的美术馆。他欣赏过罗马的卡皮托利尼博物馆中圭多·雷尼的《圣塞巴斯蒂安殉教》和其他许多充满了异教与同性恋风味的绘画,并为之深深沉醉。受到这些绘画的影响,乾精次郎也开始爱上了古典的、极具希腊风格的美貌青年。然而回国之后,在日本人中几乎看不到那样的青年,这让他非常绝望。
乾精次郎没有结婚。为了逃避制度的监视,分离派的教义也允许教徒同女性发生性关系,甚至结婚也在许可之列,但沉迷女色却是违背教义的,当然也违背了作为神之子及超人的教徒身份。乾精次郎也只是把女性作为性欲的发泄工具对待,从来不承认其精神性。他所爱的,只有自己年过半百时邂逅的小山内守雄一个人。时代变迁,日本也有这样的美貌了啊——当乾精次郎第一次遇到小山内的时候,他便为此喜悦不已。在庆幸自己活到了这一天的同时,他也不禁为自己步入老年而感到悲伤。幸好小山内尊敬乾精次郎,也终于回应了他的爱。就这样,乾精次郎全心全意地爱上了这个充满了古典风味的、希腊式的美貌青年。
乾精次郎对于身心症治疗的成功,主要是受到教派秘密仪式的启发。在仪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