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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再一把抓起对手脖子,有如老鹰提小鸡,“朋友,你知道自己满头白发的原因吗?知道自己如此弱的原因吗?”
“……”
“那是因为,你、只、为、弱、者、而、战啊!银凌海,告诉我……”愚者仰天大吼,“善良可以战胜邪恶吗?有限可以战胜无限吗?告诉我!希望可以战胜绝望吗?”
“……”
“知道吗?”青炎自上古血族手上释出,如爪子般往对手剩下的三肢烧去,“你们的所谓希望,已经没有了啊!”
“……”
“那么现在……”愚者松手,青年随即无力的往下方地面堕去,火炎同时以血肉为燃料,在其身上疯狂燃烧。
“长子啊,群星啊,还有所有的希望啊。”他咆哮,声音却似泣叫:“都给我化成灰烬,堕到地上吧!”
注三:Blaise Pascal(1623-62),法国着名的数学家、物理学家、思想家。
第八回 临终的侦探
小教堂的主殿内。
玛波跪下来,低头在念念有词,声音语调低沉,而且有某种奇妙的节奏。
然后,某处,又或许是虚空,响起某种像是叩门的声音,再然后似是某道门被推开的咿呀声,甚至像有某种竖琴似的美妙音乐声传来。
“成了。”老妇人吁了口气,然后她——阿嘉莎·玛波缓缓闭上双目,身子,又或曾经有生命的肉身缓缓倒在地上。
“哇哈哈,我真不明白,”钉子男得意狂笑,脑海中浮现各种打算施展的残虐女性的把戏,“你们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那是因为,我妹妹还相信希望,相信未来。”钉子男背后忽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所以她的精神层次和你完全不同。”
钉子男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回头,却旋又顿住。
危险。
犹如每个毛孔都被铁针戮刺着,全身上下所有细胞,以及由原始祖先遗下的动物直觉,都再再告诉他同一个讯息:危险,会死。
“谁……是谁?”钉子男呼喊,他不敢回头,而且突然发现自己很想要止汗剂,还有最快的逃亡交通工具。
“接我一刀,我告诉你。”
“等等……是误会……我保证是误会……”钉子男强调,但他忘记了放开踩着雯妮莎的脚。
“你有五秒准备时间:五、四、三……”
钉子男发足狂奔。
“二、一。”
“嚓。”
钉子男仍旧狂奔,只有颈部以下的身躯在狂奔。他的头颅旋转着地,在仅剩下的意识内,他先是看到自己远去的屁股,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古旧的木刀。
还有木刀的主人。
银凌海睁开双目。
这是……
残旧的日光灯、有节奏摇晃的地面,以及左右水平排列的坐位,青年发现自己像是坐在某辆……火车的车厢内。
坐在自己对面的是对陌生的中年夫妇,他们和四周的乘客一样安静无声。银凌海往一旁的车窗外看去,窗外是一片黑夜,无数大大小小的光点在空中飘浮,彷佛外面是无尽的星海。
这是……不,好像……好像没所谓吧。
椅子的靠背和垫子变得很软很舒服,像是让人不愿再站起。青年瘫坐在上,一阵疲乏感从骨髓最深处涌出,手中的一杯热可可传来阵阵香味。
我手上怎会有……算了,没所谓,舒服就好。
“先生。”
“嗯?”银凌海转头,发话者站在椅旁走道处。对方一身列车车长制服,颜色黑得像是容纳了世上所有人的影子,上衣的一排钮扣和一双手套却白得刺目。
“先生,不好意思,查票。”
“啊,抱歉……”青年左掏右摸,却发现身上没带皮夹,也没半块铜板,老半天只摸出一个连着警徽的警员委任证。
“不……不好意思,我身上好像……只有这个。”
“啊,是的,先生,这就是你的车票了。”车长点点头,“这是午夜列车的姐妹号星夜列车,是载送世上完成使命的人,到达终点的列车。”
“是……是吗?”银凌海看着手中的警员证。
“是的,终点是个可以让人静静休息的地方。那么,先生,请把车票给我吧。”
“好的。”青年把证件递予对方,瞬间,右手却像是另有生命般,紧紧抓着证件一端不放。
“先生。”车长疑惑的看着银凌海,“还有什么事吗?”
“呃,没有,只是……只是……”青年的手慢慢松开。
“雯妮莎……雯妮莎……”
有人轻轻的在叫唤着,声音相当的温……
“喂!白痴老妹!醒一醒,吃饭啦!”
“吼!”雯妮莎有点恼怒的睁开双目。
眼前抱着自己的是个二十来岁的东方女子。她脸上是具古典味的精致五官,一头乌黑长发,以及两道如注册商标的修长剑眉。黑江望月,雯妮莎的血族“姐姐”。
“是老姐?”
“不,我是打劫的,快把你手上的好男人交出来。”
“抱歉,我很忙。”雯妮莎一把推开对方挤过来的脸,勉力站起。
“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错了,是姐姐错了,”黑江望月忙抱着对方大腿,“拜托,最少也叫声亲爱的大姐姐吧。”
“我才要拜托你,真是的,”雯妮莎脚一软,软倒在对方怀中,“这儿很危险的,你来干什么?”
“哎呀呀,从小时我就一直在说,”黑江擦拭妹妹脸颊的血迹,“未得到我同意之前,不许绝望。”她的手又轻弹了雯妮莎额头一记,“辛苦你了,小傻瓜。”
她再道:“我回“老家”后,总算弄清楚族内有不肖的长老和愚者有协议……啊,这和现在此事无关,总之,我用我的“魅力”召集了族内不少高手……”
“什么魅力、什么大批高手,”雯妮莎没好气,瞧瞧对方身后十个都不够的众身影,“哼,岚铃、谢林、烈影……不过是你从前的打架伙伴罢。”
“喂喂,我们可是能以一挡百的啊,再加上光明势力剩余还能作战的人……哎,不过人真不多就是了……”
“是吗?然后你们就突破结界闯进……唔,大概是卡珊德拉或玛波的把戏吧……算了,”雯妮莎挣扎欲再站起,“现在我也没空计较这些,还有剩下的四条柱子……”
“拜托,我还没说完,你也没看全。”黑江按住对方,望向从四面各处,不知不觉集合起来的众多人影。
“什么……”雯妮莎终于看清了,“他……他们是……”
黑江望月忽朗声吼叫,“好了,同胞们,族人们。不论你是百年血族、上古血族,又或血族雏儿,你们都听到了那号角的“声音”,从本身所在处,穿过传送门来了。
“吾乃安息日家的“长女”黑江望月,现在我问你们,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沉默。再沉默。
所有吸血鬼像是仍在思考。
其中一人忽越众而出,那也是名长发东方女子,背上负着一把M21手动狙击步枪,脸上眼睛位置蒙着一条黑色布条,布上绣有一只巨大眼睛图案。
竟是之前曾和银凌海一战,事后神秘失踪的狙击手:“鹰眼皇后”龙兰静。
龙兰静向黑江及雯妮莎真诚的笑了一下:“没错,我们都“听到”那召唤,也“亲身”经历了灰色骑士的生命历程……”
她顿了一下,“是的,这个故事的确很传奇,但被吸引而来……嗯,看热闹是一回事,真的参与战斗又是另一回事。安息日家的么女,你一直和骑士共同作战……”
布条上的眼睛转向雯妮莎,“那么,安息日名号的继承者,请告诉我们,如果要战斗,我们到底为何而战?”
“就是这样吗?”车厢内忽地传来一道低喝,声音苍老低沉,但在银凌海耳中却有如惊雷。“阿海,这样就可以了吗?”
瞬间,青年身子不由立正,他一手抢回警员证,望向声音来源。
发话者是一直坐在自己对面那对夫妇的丈夫。而银凌海好像现在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莫……莫叔?”
“我问你,这样可以吗?我记得我可从没这样教过你。难道我的继承人就只有这个程度吗?”
“你……但怎……”
“这就是我舍命所救的人?”另一边座位的一名鸭舌帽少女站起,她再柔声道:“阿海,你是真正的战士,真正的战士从不放弃。”
“是啊是啊,”一对孪生,约十二、三岁的姐弟,从青年座椅靠背后冒出头来,同时向后者吐吐舌头:“银哥哥,要加油喔——对了,你的白头发很难看。”
“银探员,”较远处一名穿长袖衣服的少年站起,当然他这次没有载面具,“你还没向我证明,正义之真貌。”
“银先生,请你不要放弃。”另一名和服女子起立鞠躬。
她身旁一名手持怀表,卷发的少女则有点没好气的道:“拜托,我给你的新邪眼是我精心杰作,你也用得好一点。”
“你们……你们是……”
“哎呀呀……”车长似困扰的抓抓后脑,但他旋又晃晃肩,作了个“算了,随你们吧”的动作。
“孩子,你要相信自己,”莫凡身旁的妇人发话,她的声音温柔,“重要的不是我们怎样死去,而是我们曾如何活过。”
“凯阿姨……”
“我们死了,但我们从没有消失。”一名中年男子搭着银凌海肩膀,他的脸孔和青年有七分相似。
“爸……爸爸……”
“孩子,要相信,”另一名妇人自其身后转出,她轻轻抚着银凌海的脸,“我们其实都在,我们一直都在你身旁。”
“妈妈……”
他们看着银凌海,手纷纷迭在青年手上。
“我们相信你,不是因为你是银凌海,又或是我们的什么人。只是因为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你的道路是正确的,相信正义,相信该守护无辜是正确的。”
“……”
“我们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我们活在你心中。所以……相信自己,阿海,当你认为正确的时候,就是正确的。”
银凌海点头,他的目光缓缓望向众人,最后落在自己养父脸上。
“去吧,孩子,我为你自豪。”
银凌海再点头。
然后,他望向车长,“抱歉,车长先生,可否先等等,我还有……工作没完成。”
“不要紧,先生。嗯,老实说,其实我不急的,反正要来的终会来。”车长挥挥手,他白手套上的镰刀刺绣图案闪闪生光。
“谢谢。”
然后,吸血鬼侦探真正的睁开双目。
火炎退去,四肢及脸部细胞重生,但仍满布裂痕。
灰翼再展,银凌海往天空飞去。
黑江望月点点头,视线转向妹妹,以眼神问道:“可以吗?”
雯妮莎点头,感受到从姐姐紧握的手传来的魔力,精神一振,说话也能传得更远。
她站起来,双臂展开,“各位同胞,我知道你们是受“吸血鬼侦探”的故事吸引而来,但也是仅此而已。要战斗,你们需要更好的理由。
“那么……我们为何而战?为人类?荒唐。为正义?神经病。为世界?关我屁事。我们是吸血鬼,自私自利的吸血鬼,自我中心的吸血鬼,这点从来都没变。”
安静,只是偶有笑声。
“那么,在成为吸血鬼之后,有人真心笑过吗?”
静。这次没有人笑。
“是的,我们已离世,现在人们恨我们,怕我们,遗忘我们。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