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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闻西推他:“我一点四十五分的飞机。”
他抱的更紧:“从前我比不上你五年级的同桌北胖,后来我不如你高中时的老师,现在,我连一架飞机都不如了吗?”
夜闻西推他:“我一点四十五分的飞机。”
萧子规笑:“你是复读机吗?”
夜闻西终于换了新内容:“不是今天凌晨一点四十五分,也会有明天,还可以是后天。”
他的臂弯一僵。
“我说过,别再等了。”
萧子规放开她,看着她那张自己看了十多年的容颜,突然觉得是那样惹人讨厌。
“我等我的,跟你无关。”
她毫不留情:“碍眼。”
他眉峰蹙起,心里却突然一松:“那你更努力一点,和我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隔了三秒,她才点头:“好,我努力。这次之后,别再见了。”
萧子规心里一抽:“你原谅我了,所以以后可以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他并不想提往事,可她这样无辜这样干净地将他丢开,他没有办法容忍。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没有对不起你。”
夜闻西转身,避开他的视线。
可她没有办法堵住他脱口而出的话语:“我不会原谅你。”
他将她身体掰过来,逼她直视她的眼睛。
“你一直自以为是、自私、不可理喻。”
他笑:“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是个睚眦必报、记仇、禽兽不如的男人。”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双唇转瞬就贴了上来,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一寸寸碾压。
“我一直相信你。”
“相信你不会做出故意想要撞死夜斯臣的事,即便你们并不亲密,他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是你一直不愿意相信我,以为我只是不介意你犯错。事发之后,你有一次哪怕冷静下来听我说吗?”
“没有”,他眼里的光那样细碎,太多的情绪从他眼眸中溢出来,“夜闻西,你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被全世界背弃,而我,是其中最可恨的那一个。你忙着想要离开这座城市,将我踢出你的世界,你甚至等不及我从部队回来。”
“你一走了之,让我变成一个无信无义不可依靠的男人,我不会原谅你。”
他将那段过往轻易地揭开,回忆像潮水一样在她胸膛里上涌,一遍遍冲刷着她的理智。
一时静默。
隔了数秒,夜闻西突然笑出声:“萧子规,十五岁夏天的期末考试前,你跟我说过一句话。”
“你说我永远考不过你,赢不了你。”
“你说得对。我赢不了你。”
“你几句话而已,就把我变成一个庸人自扰的可笑的女人。”
萧子规想要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夜闻西脸上的笑却将他所有的动作冰封。
“萧子规,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是我误会也好,钻牛角尖也好,庸人自扰也罢。五年前,你没有来得及出现在我身边。现在,我也不需要你陪着我、原谅我……你如果原谅我的自私,然后呢?重温旧梦吗?”
“不可能的。”
她抬起手去碰他的脸。
“这几年,我梦见过它几次。”
她又笑,好像遇见很逗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必要欺骗你。不止几次。”
“可我梦见的越多,就越清楚。萧子规是我的青梅,是我的同窗,也是我的初恋。”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过去。”
她的语调一直平稳不见波动。
“我们现在没有在一起,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努力。”
“我爱你。可你也知道,我是个自私的女人。”
“这些年,生下我又将我抛给生父的妈妈,接我回身旁却总是悲伤地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的爸爸,不断提醒我私生女身份的他的妻子罗阿姨,从来视我为敌的他的儿子夜斯臣……所有人教会我的只有一样东西——自爱。”
“我爱你,可我更加自爱。没有那件事,也许我们也早就翻脸,视如仇敌。”
“我会整日杞人忧天,我无法相信别人,我没有办法相信一段感情。”
她收回手臂,整理自己的风衣:“大概我这样的人,只适合孤独终老。”
她觉得还不够,自己需要对那个吻做出解释。
“至于机场廊道里那个吻,你就当我犯贱好了。”
***********
夜闻西走得很快,很怕他跟出来。
下楼的时候,正巧有新一班机到港,三两个空姐分批走过来。
脸上的笑都那样纯粹,温暖。
反观她自己。这些年非洲的日晒,奔波劳累,忧虑……她好像都忘了真正的笑,是什么模样。
他身边有这样好的选择,何必为了她这一株苍老的树,放弃这一片葱茏的森林。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萧子规,再见。
仅仅这样,唇角已经能感觉到眼泪的腥咸。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而跟她相关的,都是难堪、不愉。
她不舍得将他拖进来,她是那样自私的一个人,不允许任何人,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亮色染黑,哪怕这个人,是她自己。
***********
午夜的候机大厅,依旧有不绝的人潮。
夜闻西落座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夜色,她的堂妹。
过去,她们并不亲厚,如今,却反而距离拉近一些。
她略微整理了下情绪接了起来:“这么晚还不睡?”
夜色似乎很着急:“我听大伯说你要走。”
夜闻西默认。
“怎么会这么快,我刚刚知道你回来过。”
变故突生,她离开夜家,离开n市那年,夜色还在国外。随着夜色母亲姜北薇改嫁萧子规的父亲萧何,她们和夜家的联络本身也少了很多。
后来……她知道夜家人爱面子,一定粉饰太平,对外淡化那一场事故。
自己在别人转达给夜色的部分中,只怕是旅医海外,追求个人志向的那种人。
“爷爷明天生日”,夜色说,“他年纪大了,你知道的,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
“大伯提到见过你,爷爷想要见你。”
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绝夜色,夜家……她的生父夜光远,竟然还会向别人提起她。
“色/色,我是公干回来。他——你大伯我只是意外打过一个照面,我有行程,要抓紧回去,没有时间留在这里访亲。”
好像唯恐她拒绝,夜色语速匆忙:“算我求你,改签好不好?你在机场对不对?我马上开车去机场接你。”
夜色电话挂得那样快,快得她来不及再次回绝。
她握着手机出神,更多的回忆翻滚出来。
那个夏天的雨似乎格外大,将路面冲刷的一干二净。
她开车从学校回家的那个夜晚,生父夜光远的妻子罗琳在电话里告诉她,夜光远病了,要她回家劝他停工,注意休息。
她们一向交流不多,这为数不多的交流中,更多是罗琳对她的挖苦和讽刺。
牵扯到夜光远……那个时候,自己一度觉得那个男人,自己的爸爸很可怜…——爱而不得、郁郁寡欢。
后来——
她匆忙开车回家,绕过漫水桥之后,看到前方对向的车辆明晃晃的前照灯。
距离太近,视线因为雨帘被遮蔽,能见度低。
她想要靠近路侧山体让行,却不料对方的车擦向自己而来,而自己的车,却在此刻刹车失灵。
再后来——
她记得罗琳阴狠的表情:“为了开车撞死我们,你预谋了多久?”
预谋?她冷笑无能。撞死他们?四轮车撞四轮车?情节更合理的编排,这难道不算是同归于尽?
如果这是一个巧合,该有多巧?她碰巧刹车失灵,碰到撞到的那辆车里的人是罗琳和夜斯臣。碰巧她在那个时间回家,而他们外出。
可是事故调查的结果是那样巧。
是她的全责。
这场事故在很多人眼里是那样合情合理。
进门多年的私生女怀恨在心数年,一直盘算除掉同父异母的弟弟和继母。
她在那场事故里受了轻伤,而她的弟弟——在icu挣扎了多天,终于夺回一条命,却永远地失去一条腿。
恶毒的私生女作恶是这样合情合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故事很流畅连贯。毕竟,再厌恶私生女的主母,都不会为了赶眼中钉出门,而搭上自己亲生儿子的健康,甚至差一点,就是生命。
那个时候,自己抱着他逝去的爱情不闻世事的生父怎么说的?
他说:“闻闻,我不怪你,是我忽略你,没有好好关爱你。”
他觉得是自己疏于管教,给她的关爱不够让她心生愤恨,所以即便她蓄意撞死弟弟也可以原谅?
任她如何解释陈述,他都一言不发。
那个时候,如今想要见她的爷爷怎么说的?
他说:“闻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那是你的弟弟。”
……
****************
夜闻西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拔/出来。
她想像自己回去见爷爷夜森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他会不会说:“我不怪你,人难免犯错。”
她要的从来不是原谅,不是将就,不是容忍……而是身边人的一份信任。
思绪还在往事里沉浸,突然身旁的座椅上有人落座。
冰凉的双手,被人塞进一杯热牛奶。
萧子规好看的脸就在她眼前,如假包换。
她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萧子规禁不住蹙眉问:“这个喜好变了吗?现在想喝什么,告诉我,我再去买,不要凑合。”
她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可是为什么他又这样云淡风轻地出现在自己身旁。
他将自己手里拎着的大衣扔到她身上:“披上,自己动手,别指望我帮你穿。”
有过路的机场地勤看到萧子规,跟他打招呼,挤眉弄眼:“萧少,女朋友?”
萧子规看了她一眼,转身回那人:“不是,还在追,未来的。”
夜闻西一愣,很快眼神恢复了疏离:“你这人——”
他点头:“对,我这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沟通无用。我这人是有精神病,难缠。”
她看着他,没想到他读自己的眼神读心语的功夫时隔这么久更加炉火纯青。
“不文明。”萧子规看着她摇头。
夜闻西把牛奶塞回他手里:“莫名其妙。”
“你刚才心里难道不是在说‘我/操’?我就当你佩服我看穿你。承认吧,什么样的你我没见过,不用维持你的淑女形象。”
这样的对话,好像年少时无数次斗嘴一样。
“你说一句‘我、操’,我已经在心里给你铺好床了,你可以说第二次,我不介意。”
夜闻西不想看他。
在自己那段长篇大论之后,难道他不应该自己放下,开始新生?
她还未来得及出招,萧子规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色/色。”他接起来,语调温和柔软。
她听不到夜色说了什么,但是能从萧子规的回话中猜出大概。
自从夜色母亲改嫁萧子规的父亲,他们之间便多了这一条联系。
夜色,是他们共同的妹妹。
“我明天休息。”
“是,我还在机场。”
“接什么人?非美女不去。”
“为我好?不信。”
“谁?”
他侧身看向自己。
夜闻西听到他对夜色继续说道:“我不知道。”
“放心,你哥我一向矜持,不会吓跑她。”
“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