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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让你特意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草场首先开口,旨在让对方消除紧张情绪,遇上他这种法国喜剧演员似的傻相,大家都会忘记自己所面对的是刑警。他是位让对方解除警惕的高手。
“请问叫我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吗?”
诸田泉满怀戒备似地问道。由于是受到警方的传唤所以不得不来,否则她是一分一秒也不会呆在警察局的。
“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只不过有点事想问问你,只要照实回答,你马上就可以回去。”
草场爽朗地笑道。
“有什么事,就请说吧。”
“那我就说啰,住公寓真好,可以不用去顾虑那些烦人的邻里关系,一个人不去干涉别人也就不会被别人干涉。个人隐私可以得到绝对的保密。我也想搬到那种地方去住。我家是那种老式的房子,前后左右都住着人家,从走廊上朝里面望进去的话,家里的情况可就暴露无遗了。”
“对不起,你不是有事要问我的吗?”
“哎呀,真不好意思。话虽这么说,然而即使在现代的互不干涉主义的公寓里,也有好打听的人。我是说现在有人看到了你的隐私哟。”
“我的隐私?”
诸田泉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不安的阴影。
“虽说是看到,但不是故意窥探,这纯属偶然。”
“窥视到了我的什么秘密呢?”
“诸田小姐,你与死去的平川有过特别亲密关系吧。”
草场突然将突破口指向了对方的要害处。
“你……你在说什么呀。太过分了!”
诸田泉的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嘴唇在微微颤抖着。
“你在平川死前十天左右去过他家,而且一直呆到天亮。这不正说明你们俩有着亲密关系吗?”
“这是无稽之谈。”
“这怎么会是无稽之谈呢,因为寓所里有人看见你从平川房间里出来的。”
诸田泉被追问得脸色全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没有理由要说谎,倒是你曾经说过只是在店里跟平川见过几次面,而且只是把他当作一般的客人,但在店外却没有任何接触。”
“但你们俩的关系却亲密到你在他家过夜的程度。很明显,你说了谎。平川的死很有可能是由他杀而引起的。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你再说谎的话,就不会那么轻易过去了。”
草场仍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他的每一句话却触及着诸田泉的痛处。
“你这是捏造!”
诸田泉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喊了起来。这是女人通常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常用的手法。
“我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有人看见了你。”
“你说是谁看见我的。那请让他出来。那人一定是为了中伤我才这样凭空捏造的。”
很显然,安田京美并没有中伤诸田泉。但她作为同行暗地里较劲的那种心理,还是可以让人感觉到的。安田京美当时是以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向草场他们提供这些对诸田泉不利情况的,难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吗?
而且,安田京美曾拜托草场他们不要把她的话传出去。如果进行审判的话,那还得请京美作为证人。但在这之前,则不能将京美给亮出来。
“怎么了?如果真有人看到我的话,那么就请他到这儿来呀。”
诸田泉敏感地注意到了草场心中的犹豫,便展开了反击。
当天的传讯最终不欢而散。虽说已给了诸田泉相当大的打击,但还不至于让她就范。
2
诸田泉刚躲过警方的盘问,而现在又有人向她发起了“第二次攻击”。对于这位不速之客,诸田泉虽有一些隐隐约约的记忆,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除了三原之外,诸田泉一般不让其他男人进入自己房间的。客人当中也曾有人想窥视她的房间,但都没有成功过。
来人三十五岁左右,看上去身体很健壮,黑黑的皮肤。
“我是大閤商社的浅见隆司。”
来人在门口通报了姓名。诸田泉突然想起来了。他就是介入三原和江木之间的那个人。好像他曾说自己是美知子的前夫。三原当时也没有具体说起过浅见为什么而来。只说浅见是个专会对人进行恐吓的坏家伙。
“好像你以前光临过黑檀酒吧,有什么事吗?”
在尚未弄清对方来意之前,诸田泉不知怎样应付此人才好。他既是客人,同时又是女招待的前夫,于是就站在门口说起了话。
“我有一些事想跟你说。”
“我正要出去,有什么事的话,请到店里去说好吗?”
诸田泉婉言将浅见挡在了门口。
“对不起,那方便吗?”
但那人没有一点要走的样子,只是仔细地盯着诸田泉的脸上看。
“你说方便?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去店里的话,我想对你就不方便了。”
“为什么去店里,对我来说就不方便了呢?”
“我想这种事只有在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谈比较安全。当然,我是指你的安全。”
诸田泉注意到对方似乎非常自信,他好像掌握着什么。诸田泉觉得对方占有一种压倒性优势。
“有关我的安全?我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呵。”
“其实,我想同你谈谈有关平川先生的事。”
浅见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诸田泉看,观察着她的反应。
“平……平川!”
换上平时的话,只要装一下糊涂就能蒙混过去了。但因为警察刚叫她过去,讯问过有关与平川的关系,诸田泉终于作出了反应。
“看来似乎你有了什么线索?”
诸田泉的这种反应被对方紧紧地抓住了。
“什么平川,我可不知道哟。”
诸田泉慌慌张张地追加了一句,但已经迟了。
“同一寓所里的人,前不久刚突然死去,你能不知道吧?”
“所以你就说跟我有什么关系了吗?”
“你不用说那么响我也能听得见。我并没有说你与平川先生有什么关系哟,而是说我来拜访你是想打听一下有关平川先生的情况。”
这时,隔壁的门开了条细缝,那户人家的女主人似乎很担心这儿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诸田泉下意识地发出的叫喊声引起了她的好奇。
“先进来再说吧。”
诸田泉极不情愿地让浅见进了屋,尽管让他进来了,诸田泉也不打算把他当作客人而加以款待,两个人就隔着客厅的桌子相坐着。当然不会有茶。浅见仿佛忘了来意似的,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房间。
“我确实得马上走了。”
虽然让浅见进来了,可又摆出没有时间来慢慢应付的样子,这就是诸田泉此刻所显示的姿态。她想,如果这个时候三原来了,还不知他会怎样怀疑呢。三原自己到处沾花惹草,但他的猜疑与独占欲又是远远超出常人的。如果自己女人的独占权被人侵犯的话,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百忙之中打扰,实在抱歉。尽管不好意思,但能否给我杯水呢。嗓子都在冒烟了。”
诸田泉不得已从水龙头里替浅见放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浅见咕噜咕噜地一下子喝下去了。
“这下总算缓过气来了。尽管是自来水管里的水,但很好喝。和我那儿的水质截然不同啊。这儿的水,是从哪个水厂过来的?”
“我不是说过我没有时间了的吗。”
诸田泉已经明显地露出了不耐烦。
“啊,太感谢了,这水太好喝了,对了,不知道这水是否是从丢弃平川尸体的水箱里放出来的呢?”
浅见把“水”引向了诸田泉最不愿提起的话题。
“我得出去了。”
诸田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认为自己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将对方从这儿轰出去。但浅见依然没有动。
“发现平川尸体的前一天晚上,美知子来打扰过你吧。她说当时你请她喝了很好喝的咖啡。”
诸田泉隐隐约约地记得确有那回事。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将话题扯到那上面去。虽然说不上这是为什么,但她凭借一种动物的本能,从话题中嗅觉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
“似乎内人好像一直忘不了那咖啡的味道,上次一见面她就讲了这事。我听到这些话时,发现你用咖啡款待美知子,是在平川的尸体被人发现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说,美知子所喝的咖啡是你用浸泡着平川尸体的水箱里的水冲的。”
“你到底要想说什么?”
诸田泉面部颤动着责问道,但她此时无法拂袖而去。
“我曾向美知子打听过这件事,据说你说水质不好什么的,所以就用事先盛放在塑料桶里的水冲了咖啡。但是现在你让我喝的水,非但水质不坏,而且还相当好喝。目黑区本来就是水质好的地方。刚才你用杯子直接从水龙头盛水。似乎也没有在塑料桶里存放什么水。这就是说,只是在平川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晚上,你才使用塑料桶盛放了水。你是怎么知道那天晚上水质不好的呢?”
诸田泉现在完全明白了浅见来访的目的。他是想以诸田泉“事先知道水质”,为借口来对她进行恐吓的。
现在她已经被警察没完没了的盘问弄得精疲力竭了。而此时浅见的发问,则是在“水质”问题上穷追猛打。诸田泉陷入了走投无路、即将崩溃的窘境。
“好像你早就知道平川尸体在水箱里了。这么看来,你与平川的死因有关。难道不是你杀了他吗?”
浅见一鼓作气步步逼进,终于露出了惯于对人进行恐吓的真相。
“请不要乱找碴儿,我的舌头可敏感啦。因为我感到水里有股怪味,所以我就从外面向别人要来水盛放在了桶里。”
诸田泉仍在负隅顽抗。
“是吗?不过,美知子说当天晚上你从店里回来时,塑料桶里已经盛放着‘别处的水’。这么说,那天你去店里上班以前已经察觉到水有异味的啰?”
“即使我注意到了,那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嘛。第二天早上居民们开始吵吵嚷嚷说水的味道很怪。我只是比别人早一天察觉而已,这正因为我的舌头比别人要敏感的缘故嘛。”
“你的舌头可真是个宝贝呀。那么你觉得水有异味以后,从什么地方要来水的呢?”
“那,那是从附近商店要来的。”
“你去问过周围的邻居吗?”
“没有。”
“是吗?这又是一件想得很周到的事情。一般来说,如果感到水的味道不对头的话,为了证实是否只是自己家或是附近邻居家的水质都变坏了。难道不是首先向附近邻居去打听的吗?”
“即使问了也无济于事。因为大家用的都是同一个水箱里的水,所以我家的水有异味的话,那么整幢公寓的水都会有异味的。”
“那可不一定哟。偶而你家的自来水管中也会混入什么怪的东西,要不就是管道生锈什么的。这时通常的做法应该是先向周围邻居打听,然后再到别的地方去要水。”
“我和邻居没什么交往,而且也不打招呼。所以就去了一家常去的商店。这一点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你只是向别人要水,而没去问一下管理员或自来水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