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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那你不如退隐到多塞特去写小说算了。”
“你看,”H。M。带着残忍的笑意说,“这正表示你唯一能想得到的机缘巧合就是会让你陷入困境的那种。就像希腊悲剧里的诸神耍弄了一下某个可怜的家伙,就让他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你想说:‘嗨,公平一点!必要的话不妨打他两下,可是别弄得过分到让那个家伙就连在伦敦大雾里都会中暑。’不是的,孩子。什么事都是利弊互见的,机缘巧合尤其如此。因为机缘巧合使安士伟惹上了这件事,而按照同样的行为原理,也让我有了把他救出去的方法。重点是,你永远没法很合理地加以解释——像华特·史东想要的那样,随你用什么花俏的名字去称呼这整个过程都可以,称做是命运,或是宿缘,或是不成文法的弹性空间;可是那终究还是机缘巧合。
“比方说这个案子吧,”他用手里的雪茄烟指指点点地说:“那个女孩子来找我的时候,我马上知道必然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们听到所有证词之后,大概也知道了真相。吉姆·安士伟得到错误讯息,结果一头栽进一个设计来对付我们那位雷金纳的计谋之中。可是不论是安士伟或是胡弥,开头都不可能发现。他们这叫当局者迷:你看不见自己眼里的沙子吧。他们心里只想到那个女孩子。可是,等我在一个月前从她嘴里问出整个故事,也知道真相想必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案子已经要开庭审讯。要是当初她就去找他们的话,他们也不会相信她的话;就像今天华特·史东真心真意地不相信她一样。”
他擤了下鼻子。
“可是我问你,当初你要那个女孩子怎么想呢?她听说她父亲死了,赶回家来,发现她的未婚夫单独和死者在一间锁得像保险库似的房间里,箭上还有他的指纹,所有的证据都直接指向他。她怎么会怀疑那是个为他设下的陷阱呢?她又怎么想得到把那事和雷金纳连在一起呢?除非是有什么人向她指出这一点来。”
“而这个什么人就是你?”
“当然。这就是我最早开始坐下来想这个案子时的立场。当然啦,事情很清楚,是老艾佛瑞·胡弥本人安排了那些花招百出的东西准备对付我们的雷金纳。你们都听到了。他从大清早九点钟就开始不停地打电话到那间公寓去——尽管在安士伟最早在警方所做的供词里就说过胡弥知道他要到十点四十五分才会到伦敦。他给了厨子和女佣意外的休假。他下令把书房窗子的护板锁上,让别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他让管家注意到小柜子上有一满瓶的威士忌酒和一满瓶的苏打水。等只剩安士伟一个人和他在书房里时,是他将门反锁的。他故意大声地让管家听到他说‘你怎么了?你疯了吗?’这是最大的失策。因为,要是你假定安士伟真的喝了下了药的威士忌酒,全世界绝没哪个做主人的会在看到客人失去意识倒地时说什么‘你疯了吗?’他会说:‘你不舒服吗?’或是:‘你病了吗?’甚至会说:‘醉了。啊?’
“所以,绝对是艾佛瑞·胡弥在玩什么花样,那他到底想怎么样呢?他想要我们的雷金纳闭嘴;可是他并没有意思要付钱。我们是不是由我们的雷金纳身上看见了什么明灯呢?我由那女孩子那里听到了——就像你今天告诉我你所听说的一样。比方说,我们不是知道那个家族在雷金纳那一房有精神失常的问题吗?”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非常鲜明的记忆,想到在老贝利的楼梯上,高过脚步声的对话声。雷金纳和胡弥大夫正一起下楼;他们之间充满着虚情假意的客套,其中却透露着恶意。雷金纳·安士伟看似随便地提出攻击:“在这个家族里就有疯狂的因子存在,你知道。不很严重,只是在好几代以前有那么点黑人血统——”
“可是就这件事的目的来说却是足够了,”H。M。评断道,“哦,相当足够了。我不知道当初那两个家伙怎么想的?各人都知道真相,可是两个人都偏偏讨厌地闭口不说。反正,我们继续说下去吧。雷金纳家族有精神失常的例子,而艾佛瑞·胡弥的弟弟是个医师,而为了达到目的,必须要弄到一种很特别的药。而史本塞·胡弥有一个好朋友崔甘农大夫,正是精神科专家,还开了一家私人疗养院。只要两个医生就可以证明——”
“所以,就我们所知,他们打算把雷金纳当疯子给关起来,”我说。
H。M。抬起了眉头。
“呃,起先,我只考虑到证据,”他指出道,一面将雪茄烟放进嘴里,像小孩子吸薄荷冰棒似的吸了起来,“可是看来很可能是艾佛瑞和史本赛·胡弥安排了那样的计划,我们不妨看看他们那些花招本来是可以怎么成功的,不错,他们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就是找来了吉姆而不是雷金纳。可是这对我们发现细节有没有影响呢?我们来看一下。
“本来是要把雷金纳请到家里来,为什么会假定像他这样一个家族里有过疯子的人会发疯呢?很简单,大家都知道他原先和玛丽·胡弥过从甚密,就连吉姆·安士伟也知道这件事。”
“他知道那些照片的事吗?”艾芙莲很感兴趣地问道。
“呵,呵。”H。M。说,“那些照片啊。不知道,他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后来才晓得的,在牢里的时候——我告诉他的。这可给我惹来了一大堆麻烦,吉姆·安士伟并不是一个情愿自己给绞死,也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女人跟另外一个男人有过一段情的那种装腔作势的少年英雄。可是这件事不一样。碰到照片的问题,他就不能——是真真正正地不能——在法庭里把那一切说出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不能做出这种事来救他自己的命。你能吗?”
“我不知道,”我承认道,一面想到安士伟想必也预见的情形,“这件事你越想越觉得邪恶。”
“不过她倒可以说,”H。M。咧开嘴来笑着说,“这就是我之所以喜欢她的原因:她是一个极其真诚而自然的女孩子。那位法官也该夸一夸。在巴梅·包德金说什么那里不是道德法庭的时候——哎呀,我差点要站起来送他一盒雪茄烟。三十年来,我一直在等着有个红袍法官能认清现实而不妄加论断;我告诉你们,我对巴梅很有信心。可是别一直打断我,该死的!我正在跟你们讲怎么逮住雷金纳的招数。
“我讲到哪里了?啊,我想起来了。哎,大家都知道雷金纳以前跟玛丽·胡弥在一起,也知道他根本一文不名,而艾佛瑞·胡弥绝对不可能答应他们结婚的。后来他的有钱堂兄詹姆斯和她订了婚。而雷金纳去见老头子——结果抓狂了。
“你们明白艾佛瑞所有的计划了吧?大声说出的话有人听到,正好有证人(全无心理准备的证人)闯了进来。他们会发现雷金纳的口袋里带着自己的手枪——表示有暴力行为的可能。他们会发现他的指纹印在一支箭上,那支箭显然(而且非常明显的)是从墙上扯下来的——表示疯狂的暴力行为,他们会发现他头发乱了,领带散了。他们会发现艾佛瑞·胡弥身上有各种缠斗所留下的痕迹。雷金纳本人对这一切会怎么说呢?他看来一副狂乱而有点傻的样子,好像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他说他给人下了药,这整个是个陷阱。可是有医生发誓说根本没有药物下过肚,而且小柜子上还有干干净净的一满瓶威士忌酒。除了没让那家伙满头插着稻草之外,我看不出还能有什么进一步的安排。
“呃,我心里想到,在找到他的时候该说什么呢?应该是:‘嘘!别讲话!不要让这事曝光!这件事得保守秘密,只能让少数几个证人知道,来证明确有其事。’不能让人家晓得这个可怜的家伙失去了理智。管理疯人的机构不能听说这件事。这家伙还不停地说什么玛丽·胡弥,什么照片,什么陷阱之类的话?那更有理由不能让这种中伤的话再讲出去,不能让个疯子胡言乱语。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崔甘农大夫的疗养院里,让史本赛·胡弥诊治呢?就连詹姆斯·安士伟,在必须把这不幸的消息告诉他之后,也要他像其他人一样守口如瓶。在他自己婚礼的前夕,他是不会想要爆出他堂兄送进疯人院的丑闻的。
“当然,负责这个案子的大夫也必须保管他的私人物品:衣服、钥匙,还有这一类的其他东西,不论他把照片藏在哪里,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找出来,加以烧毁。”H。M。捻着手指,然后吸了吸鼻子。“就是这么回事,我的两位呆子朋友。甚至于不花什么钱。我们的雷金纳会一直给监禁着,等到他答应肯乖乖的为止——这也是他活该,真可惜这个计划没能成功。其实就算他不肯答应什么,他也不能证明什么,而他仍旧永远让人怀疑他不是个好东西;艾佛瑞·胡弥的女儿则嫁了人。你知道,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这是消除丑闻的好办法。”
我们仔细地想了想,比奎格利博士在证人席上用那样冷冷声音说出来的更详细得多。
“艾佛瑞·胡弥,”我说,“显然是个狠角色。”
H。M。在那个老房间的火光中眨了下眼睛,有点吃惊。
“并不见得,孩子,他只是很值得尊敬。而且,他是个现实主义者,有人勒索他,一定得想办法解决,他就这样做了。你今天下午在法庭上听到那个人的女儿说话的样子。我倒不讨厌像他那样的人,像我说的,这是一场很有趣的狗咬狗的好戏。我觉得遗憾的是他的计划没能成功,没把我们那位很冷酷的雷金纳丢进更冷酷的牢房里去想各种各样搞钱的方法。可是我是个很老派的律师,肯,不能因为那些狗咬狗的事而吊死我的当事人。哎,打从一开始,我就得挖出一个对那个计划略知一二的证人,必要的话,我还准备贿赂崔甘农本人来把秘密泄露出来——”
“你刚才是说贿赂吗?”
“没错,可是我找到了奎格利,因为医药管理委员会已经在调查崔甘农。有人真正听到艾佛瑞和史本赛,还有崔甘农在共商大计;有人给派到崔甘农的私人疗养院里卧底,等着机会来揭发崔甘农,这正是刚才我说机缘巧合也有另一面的意思。”
“可是现在要用什么样的路子来辩护呢?”
“啊!”H。M。说着皱起了眉头。
“你已经证明了另有图谋的事实。可是华特·史东会就因为这样而丢开他手里的案子吗?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证明安士伟无罪呢?”
“没有。”H。M。说,“这正是让我担心的地方。”
他把椅子向后一推,蹒跚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了几步。
“那现在要用什么方法来辩护呢?”
“犹大之窗,”H。M。从眼镜框上望着我们说。
“哎,哎,”他很有说服力地继续说道,“你们好好地看看那些证据,跟我一样从头开始。现在我们已经证明有那么一个计划了,也有很多很有帮助的说法来证明计划已经加以实施。我给你们一个暗示。这个计划里有一件事让我很担心。艾佛瑞和史本赛共谋收拾雷金纳——很好。可是,在动手的那天晚上,艾佛瑞却把所有的人都弄了出去,只剩下管家一个人。厨子和女佣休假外出,艾蜜莉亚·乔丹以及胡弥大夫要动身去索塞克斯。可是我心里想,这里有问题!史本赛不能这样走掉。他哥哥需要他,如果不是胡弥大夫的话,有谁进来咂着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