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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大之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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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不会坐在被告席上。”
  “呣,”我的妻子脸上带着那种有什么疯狂想法时的专注表情,“我在想……”
  “这样很不明智。”
  “哎,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吗?肯,在他们一样样拿出所有证据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不可能有人会像这家伙那样疯狂,除非他是清白的。可是接下来又来了那件他完全没有吃什么安眠药之类的事。要是他们能以医药方面的证据证明的话……哎,H。M。到底还是得想办法证明他精神失常了。”
  H。M。到底想要证明什么还看不出来。他先前对戴尔做了一场极其漫长又极其无趣的交叉讯问,主要在证明发生凶案那天,胡弥早在上午九点钟就开始不停地想用电话和安士伟联络。H。M。干得很好的一点和造成凶案的那支箭有关,而即使是这件事,也还让人觉得如坠五里雾中。H。M。请大家注意到箭上的蓝色羽毛有一半破损了。在凶案发生之前,戴尔看到那支箭在墙上的时候,羽毛是完整的吗?哦,是的。确定吗?绝对没错。可是当他们发现尸体的时候,那半截羽毛已经不见了吗?是的。他们有没有在房间里的什么地方找到另外那半截羽毛呢?没有。他们仔细搜查过,可是找不到。
  H。M。的最后一击更加暖昧不明。那三支箭是贴靠在墙上挂着的吗?不全是,戴尔回答道。形成三角形上面两边的那两支箭是平贴在墙上的;可是底下的那支箭,则是架在那两支箭上,在铁挂钩上大约向外突出四分之一吋。
  “所有这些问题,”艾芙莲评论道,“H。M。问起来像羔羊一样温顺。我告诉你,肯,这太不自然了。他一直巴结那个小管家,就好像那个人是他这边的证人一样。我说呀,你想我们能见到H。M。吗?”
  “我想不会,他大概正在皇家律师协会的餐厅里吃午餐吧。”
  就在这时候,有人强行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我们始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到底他是和法庭有关联的什么人,或者是一个急于想提供消息的人)。就好像是魔术师马世凯里尼的幻术表演似的,一个矮小的男人由人群中挤了出来,拍拍我的肩膀。
  “要看看这件大案子里的两个关键人物吗?”他轻声地问道,“就在你前面,右边的那个是史本赛·胡弥医师,左边的那个呢?就是雷金纳·安士伟,他的堂哥。他们也跟我们在一起呢,而且还得一起下楼。嘘!”
  他的头缩了回去。因为人群挤在宽大的大理石楼梯上,他所指出的那两个人被人群夹带着并肩前进。照在他们身上冷冷的三月阳光没有增添他们的神采。胡弥医师是个中等个头、有些矮胖的男人,一头开始花白的黑头发很服帖地分开梳理在他圆圆的头颅上,显得像个车轮。他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我们看到他充满自信的鼻子和不高兴地撅起的嘴巴。他拿了一顶很不搭调的高礼帽,一直防着怕被人挤扁。
  我认出他的同伴正是我先前看到坐在律师席上的那个年轻人,戴尔表示认识地和他打过招呼。他是那种很好看的人:瘦瘦的,肩膀很挺,下巴的线条很帅气。裁缝师傅也把他的衣服做得很合身,而他正心不在焉地用手掌边轻敲着一顶常礼帽。
  那两个人彼此很快地对望了一眼,然后随着“老贝利”的大军一起下楼。他们决定注意到对方的存在。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气氛会不会充满敌意;可是,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们显然已经有所决定,他们之间的气氛看似如胶似漆,却是虚情假意。
  雷金纳·安士伟说话的语气,完全是专用在葬礼场合的那种。
  “玛丽的感觉如何?”他用沙哑的低语问道。
  “我怕很糟糕,”那位医师说着摇了摇头。
  “太糟糕了!”
  “对呀,太不幸了。”
  他们又下了一级楼梯。
  “我在法庭没见到她,”雷金纳半闭着嘴,由嘴角发话,“他们会传她当证人吗?”
  “检方不会。”胡弥医师用很奇怪的声音说着,朝侧面看来,“我注意到他们也没有传你?”
  “哦,不会,我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辩方也不会传我。我对他不会有什么好处。我到那栋房子的时候,他已经——你知道,昏过去了。可怜的吉姆。看他那么大的个子,我还以为他的身子骨要壮实得多呢。当然啦,他是个疯子。”
  “相信我,我很了解的,”胡弥医师喃喃地说着,很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我本人本来应该很乐于作证的,可是检方好像有那么点怀疑,而他本人,你知道,他说——”他停了下来。“不会生气吧?”
  “不会,哦,不会。在这个家族里就有疯狂的因子存在,你知道的。”
  他们几乎走完了整道楼梯。
  “当然不很严重,只是在好几代以前有那么点黑人血统。不晓得他在吃些什么?”
  医师引了句话说:“啊,这就难说了,我想‘他正在独饮苦啤酒,那黑人军曹说’【此句引自战时流行于小酒馆的小调,下一句为“他们正要吊死丹尼·狄维”。——注】。”
  “你他妈的,”另外那个人不动声色地说,“为什么要提到军队的事?”
  他们停了下来。
  “亲爱的朋友,这只是一种说法!再说,我并不知道你已经和军方没有关系了。”胡弥医师带着关切的表情对他说。他们停在中庭那个画着模糊壁画的大穹顶下面,胡弥医师非常慈祥地说:“哎,我们得面对现实,这是桩悲惨的事,我自己失去了一个哥哥,你知道,可是问题是: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像他们说的,男人必须工作,女人必须哭泣。所以最后做的一件有道理的事,就是不要再去想这件不愉快的事,尽快把这件事忘掉。呃?再见,上尉。最好不要让人看见我和你握手;在这个情况下,那样看起来不妥当。”
  他匆匆地走开了。
  因为他们已经和丹尼·狄维没有关系:
  你听得到死亡进行曲正在演奏;
  大军列队,正在前进——
  这个地方的气氛有些什么让人会有像我脑海中想到的这些歌词中类似的感觉。但很快地就因为看见H。M。的秘书乐丽波普那出人意料却大受欢迎的身影而消散了。她从人群中挤出,直朝我们走来。艾芙莲刚张口说:“天啦,我们赶快出去!”她住了口,那张漂亮的面孔微微发红。
  “哎哟!”艾芙莲吐了口大气。
  “是H。M。啦。”乐丽波普毫无必要地说道,“他要见你们。”
  “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
  “目前嘛,”乐丽波普怀疑地说,“我想他应该是在拆桌子打板凳。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说他要去做那件事。不过等你们到了的时候呢,我想他应该是在吃他的午餐了。你们请到伍德街的密首客栈,就在前面转角过去。”
  H。M。对无名小吃店的丰富知识来自他对无名小卒的广大交往。好像每个人都认得他,而且是越不光彩的越好。密首客栈藏身在伍德街的一条小弄堂里,看起来店里的小木框窗子从那场大火【指一六六六年所发生的伦敦大火。——注】以来就没有擦过。现在在客栈的酒吧间里倒生着很旺的火来抵挡三月的料峭春寒。我们给带到楼上一间私室里,H。M。坐在好大一杯啤酒和一大盘羊排后面,领子里塞了条餐巾,正以电影中描述亨利八世的姿势啃着一块大羊排边上的肉。
  “啊,”H。M。睁开一只眼睛说道。
  我等着看他的情绪会朝哪边变化。
  “哎,”H。M。只是有那么点恶毒地说,“我想你不会打算让那扇门开上一整天吧?你想要我得肺炎死掉吗?”
  “在过去,”我说,“你曾经在证据薄弱方面脱身,这回也有这种可能吗?”
  H。M。把羊排放下,睁大了两眼。在他那木然的脸上渐渐浮现觉得很有趣的表情。
  “呵,呵,”他说,“原来你觉得他们已经把我这个老头子给打垮了。呃?”
  “那倒不见得,H。M。这家伙有罪吗?”
  “没有!”H。M。说。
  “你能证明这点吗?”
  “我不知道,小子。我会好好地试一试。这要看我所提出来的证据他们会认可多少。”
  辩方没什么起色。老头子在担心了,而且几乎表现出来。
  “这个案子里由谁来指定你呢?”
  他用手摸了摸他的大秃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诉状律师?没有诉状律师【按照规定,到“老贝利”出庭辩护的律师只能由诉状律师指定,但这种规定有两个例外:“法律援助”的案子,还有“被告直接委托”。所谓法律援助案件,是在嫌犯无钱聘雇律师时,由法官指定辩护律师。非法律援助的,就成为“被告直接委托”,嫌犯有权选择任何律师穿上袍子到庭为他辩护。在安士伟的案子里,当然不是没有钱的问题,但因为安士伟除了H。M。之外,拒绝理会任何其他的人,因此这个案子理论上就成为被告直接委托了。我听说选样的做法,尽管不符常规,却是完全合法,一般被告直接委托是公正无私的中央刑事法院最好的作为之一。任何一个律师,不论多么杰出,一旦被选中,就必须出庭辩护;并且因为荣誉问题而必须竭尽全力辩护;所得的报酬则必须是——不得多于或少于——一磅三先令六便士。——注】。你知道,我可是唯一相信他的人。我就喜欢有残疾的狗嘛,”他满怀歉意地加上最后一句。
  一片沉默。
  “还有,要是你以为有什么戏剧性的最后高潮,某个隐葳的证人突然冲进法庭,造成骚动的话,趁早别这么想。要在巴梅·包德金主审的法庭上造成骚动,就跟在棋盘上一样不可能。一切都得始终公开在台面上——而这正是我想要的。像下棋一样,步步为营。或者也许像打猎,你还记得《约翰·皮尔》②里的一段吗?‘从发现之点到关键之处,从关键之处到观看之景,从观看之景到晨间的捕杀。’”
  ②英国传统的狩猎歌,全名是D'ye ken John Peel。
  “呃,祝你好运。”
  “你可以帮得上忙啊!”H。M。突然大吼道,想一吐胸口闷气。
  “帮忙?”
  “哎,闭嘴!该死的!”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H。M。就紧接着说道,“我现在不是在玩什么把戏,也不会害你去坐牢。我要你做的,只是带封信去给我的一个证人,不会让你多麻烦的,我自己不能去;而在这个案子里听到他们干的那些事以后,我对电话也有了疑心。”
  “哪个证人?”
  “玛丽·胡弥……你的汤端上来了,快吃,不要说话。”
  那里的茶非常之好,吃完之后,H。M。的紧张情绪纾解了,心情(比较上说来)好到他又开始埋怨不休。在小壁炉里生着很旺的火:H。M。的两脚架在炉罩上,抽着一支大雪茄烟,紧皱着眉头提起了那个话题。
  “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讨论这个案子的,”他说,“可是如果和那有关的事情,你们想知道的,只要不牵涉到辩方所知道的,或是精明能干到能杳得出来的——也就是说我啦——”
  “有,”艾芙莲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让这个案子上法庭呢?我是说,当然啦,要是你能让警方知道——”
  “不行,”H。M。说,“这是你们不能问的问题之一。”
  他吸了下鼻子,望着炉火。
  “好吧,那,”我建议道,“要是你说安士伟不是凶手,你能不能解释真凶到底是怎么进出那个房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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