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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俩可以玩个痛快,你也可以换换环境。”
我并不想换换环境。我宁愿沉浸在悲痛之中并学会适应它。我感谢他的
好意,告诉他我情愿呆在家。如今我认识到这样做错了。我们曾幸福地生活
在一起,相互信任,谁也不曾有过离异之念。但是,他讨厌家中忧郁的气氛,
这使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亲爱的卡洛走了,这是命运的又一次打击。她父亲和继母住在非洲,她
突然得到来自肯尼亚的消息:她父亲病重,医生说是患了癌症。他自己还蒙
在鼓里,卡洛的继母一清二楚,他顶多还能活六个月。卡洛得去爱丁堡接她
父亲,陪他度过最后的日子。我和她挥泪而别。她不愿在一切都杂乱无章和
难过的时候离开我,可她身不由己。不管怎样,过六个星期,就可以了结这
一切。到那时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我忙得头昏脑胀,很想早早了事。所有箱子柜子都得详细查看,不能随
手扔东西。
在姨婆的遗物中,常有意想不到的发现。一捆旧书信刚想扔掉,却又在
一个皱巴巴的旧信封里发现了一叠五英镑的钞票:我建议阿尔奇周末偶尔来
这儿一次,这样情况就会完全两样。他回信说傻瓜才会这么做。车费毕竟很
贵,而且由于他星期六才走得开,星期日就得赶回去,这样做也不值得。我
猜想他可能是舍不得星期日的高尔夫球赛。
我忽然感到一种可怕的孤独感向我袭来。我当时并没意识到一生中我第
一次病了。
我身体一直很健壮,不懂得不幸、忧虑和劳累会损害健康。一天我签支
票时,突然忘了自己的姓名。我沮丧极了。当时的心情就像爱丽丝漫游奇境
时手触树干时那样。
一两天后,我又有所预感。去发动汽车,可一次次发动引擎,就是没动
静。最后,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回到房间后,坐在沙发上抽泣。这事使我很
担心,仅仅因为汽车发动不起来就哭,我一定精神错乱了。
许多年后,一个身遭不幸的人对我说:“你看,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无缘无故地落泪。那天送洗的衣服没送来我哭了,第二天汽车发动不起来
我。。”这时,往事触动了我,我说:“你最好当心;这可能是精神崩溃的
前兆。你得去看看医生。”
当时我不懂这些。我以为是劳累过度。母亲去世的悲痛仍埋在心底,虽
然累得精疲力尽,可脑子总摆脱不了这事。要是阿尔奇或是宠基或是什么人
此时能来陪陪我该多好呵!
5
我何以能从眼前
驱走往事的记忆?
——济慈诗
难道人们应该忘掉往事吗?假如人们愿意回首一生的经历,难道有权忽
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吗?那岂不成了胆小鬼了吗?我觉得,人们尽可以简
单地回顾一下说:“是的,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但已成往事。这是我生活
画面中的一笔,正因如此,我必须正视它。然而没有必要反复地琢磨它。”
宠基到阿什菲尔德后,我的心情才愉快了。随后阿尔奇到了。
描述当时的心境并非易事,我记起一个验梦:我和最亲密的朋友面对面
地坐在桌前,突然发现坐在那一边的人完全是个陌生人,使人感到恐惧。这
个噩梦大概极恰当地反映了阿尔奇到来时的情形。
他照例寒喧一番,可他全然不像从前的阿尔奇。我想不出他出了什么事。
宠基注意到了,她说:“阿尔奇看上去变了,是病了还是有什么事?”阿尔
奇却说他身体很好,可他很少讲话,一个人来来去去。我问起去阿拉西奥的
车票的事,他说:“嗯,这个,呢,都办妥了。过几天告诉你。”
他很让人费解。我绞尽脑汁想会发生什么事。我蓦地担心会不会是他的
公司出了什么事。阿尔奇不可能贪污公款啊?不会,我不相信。也许是他滥
用权力做了一笔交易?难道他欠了谁的债?有什么对我难于启齿的事吗?我
终于不得不问他。
“阿尔奇,出了什么事?”
“噢,没什么。”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咱们——我——没买去阿拉西奥的车票。我
不想去国外了。”
“咱们不出国了?”
“对,我说了,不想出国了。”
“噢,是想在这呆一段吗?和罗莎琳德一起玩,是不是?我想这样也不
错。”
“你没弄明白。”他烦躁地说。
大约又过了一天,他才直截了当地告诉了我。
“很对不起你,”他说,“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你认识给贝尔彻当秘书的
那位肤色黝黑的姑娘吧?一年前我们曾请她和贝尔彻到家里做客,在伦敦又
见过她一两次。”
我记不得她的姓名,可我知道他指的是谁。“是的,认识。”我说。
“嗯,我一个人在伦敦时又时常见到她。我们多次一起外出。”
“嗯,”我说,“这有什么不可以?”
“唉,你还是没听懂,”他不耐烦地说,“我爱上了她,我希望你同意离
婚,尽快地办手续。”
听到这些话,我料到生活的一部分:幸福、成功和充满自信的生活,完
结了。可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令人难以置信。
我想这事会烟消云散的。在我俩的生活中,从没有过这样的疑虑。我俩
婚后生活幸福、和谐。他决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这或许是他近几个月眷
恋令人快活的伴侣而引起的。
他说:“很久以前我曾告诉过你,我讨厌生病或郁郁不乐,这把我的事
全坏了。”
我本应了解这一点。假如我更聪明一点,假如我更了解我丈夫,不厌其
烦地深入了解他而不是满足于把他理想化,把他多少地想象得完美无缺,那
样也许会避免这一切。
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所发生的事能够避免吗?假如我不撇下他,独自
一人去阿什菲尔德呢?他或许不会爱上这个姑娘,可还会有其他什么女人。
因为肯定我在某方面满足不了阿尔奇的要求,这一点连他自己可能都不清
楚。或者仅仅是因为这个姑娘的缘故?难道是命里注定要他一见钟情吗?我
们最初几次见到她时,阿尔奇肯定没有被她迷上。他甚至反对我邀请她来家
里小住的建议,说会妨碍他打高尔夫球。他对这姑娘突如其来的爱情,就像
当年对我的一样。看来这或许是命该如此。”
亲朋好友此时也爱莫能助。他们认为:“不可思议。你们生活得一直很
幸福。他会回心转意的。重归于好的事例屡见不鲜。”
我也这样以为,我想他会回头的。可是,他没有。他离开了森尼代尔。
卡洛这时又回来了,英国专家诊断说她父亲患的不是癌症,有她在身边,我
感到莫大的慰藉。她比我看得清楚。她说阿尔奇不会回头的。当他终于收拾
行李离去后,我心中竞有解脱的感觉,他终于打定了主意。
然而,两星期后他又回来了。他说他大概做了件错事。
我说,想想罗莎琳德,这样做的确不明智。他毕竟钟爱她。他承认是这
样。
“她也很爱你,爱你胜于爱我。唔,她生病时会想我,可你是她爱戴和
依赖的父亲;你和她有同样的幽默感,是她的更好的伙伴,比我强。你应该
想法战胜自己。我知道这种事时有发生。”
但是,他回来是个错误。因为这使他深切地感到他的感情是多么炽烈;
他一再对我说:“我忍受不了这种割爱,我忍受不了这种没有幸福的生活。
并非人人都能享有幸福,总得有人付出幸福。”
我努力克制着说:“但为什么要我付出而不是你?”这些都无济于事。
我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段时间他—直对我爱理不理,几乎从不主动接
近我或有问才有答。后来我目睹了其他的夫妻,阅历也深了,才恍然省悟。
他闷闷不乐是因他在内心深处爱着我,不愿伤害我,因此,他只得自欺欺人
地想:这不是伤害我,这最终是对我好。我应该生活得幸福,应该去旅行,
不管怎样,我还可以从事写作来安慰自己。由于他良心折磨着他,他只好故
意待我无情无义。过去我母亲总说他是一个冷酷的人,而我清楚地看到的却
一直是他那些善良的举动,淳厚的性格。蒙蒂自肯尼亚回来后他是那么乐于
助人,平时,他总是为别人分忧解难。但是现在阿尔奇太绝情了,一味地为
自己的幸福而抗争。我过去曾佩服他的冷酷无情。而现在我领教了它的厉害。
就这样.继疾病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悲痛、绝望和破碎的心。我苦熬了
一年,盼望他能回心转意。可他没有。
我的第一次婚姻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6
第二年二月,卡洛、罗莎琳德和我去加那利群岛。我很难从这件事中摆
脱出来,但我知道重振精神的惟一希望是把那些生活中的不幸置于脑后。经
历了这一切之后,英国不再能给我以平静。罗莎琳德是我生活中的希望,有
她和朋友卡洛陪伴,心灵可以复苏,从而面对未来。但是英国的生活实在难
以忍受。
大概从那时起,我开始厌恶新闻界,讨厌记者和人多,毫无疑问这样欠
公平,但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是很自然的。我感到就像只被追捕的狐狸,巢穴
被掘,猎犬狺狺地四处追赶我。我一直忌讳隐私为人所知,现在尤为如此,
以至于有时我觉得简直无地自容了。
阿尔奇在斯泰尔斯又住了些日子,但他正设法卖掉它,当然也征得了我
的同意,因它一半归我所有。这时我手头拮据,特别需要钱。
自母亲去世后,我就无法创作了。两手空空,手头仅有的一点现款也都
贴了进去。
我没有任何收入,除非我去挣钱或动用积蓄。至关重要的是应该尽快再
写一本书。
我的姻兄,阿尔奇的兄弟坎贝尔·克里斯蒂一直是我的好朋友,他和蔼
可亲,此时给了我帮助。他建议把在《随笔》发表的十二篇短篇小说编辑成
书出版。这不失为一种权宜之计。他助了我一管之力。我还干不了这种工作。
最后这本书终于出版了,并相当受欢迎。这时我打定主意,只要换个环境,
静下心来,我或许可以在卡洛的帮助下再写一本书。
有一个完全站在我一边并鼓励我所做的一切,这就是我的姐夫詹姆斯。
“你干得不错,阿加莎,”他用那平静的声调说,“你很明智,我如果处
在你的位置也会这样做的。你一定要从这事中解脱出来。阿尔奇也许会回心
转意,但愿如此,可我并不这样看。他不是那种人。他一打定主意就不会更
改了,所以我不抱什么希望。”
我也不抱这种奢望,但我想,替罗莎琳德着想的话,至少等待他一年,
以便使他认清楚自己的所做所为。
当然我也像同时代的任何人一样,本来就害怕离婚,我现在仍然如此。
时至今日,我仍有种负疚感,因为我答应了他固执的要求,同意了和他离婚。
每当我望着女儿时,心中仍感到当时应该坚持住,也许应该拒绝他的要求。
我又重返英国,变得铁石心肠,对世界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更善于泰
然处之。我和罗莎琳德及卡洛在切尔西租了一套公寓,罗莎琳德进了喀里多
尼亚寄宿学校。这事办得很成功。那儿的教学极为出色,孩子们对所学的东
西很有兴趣。学校要求很严,可罗莎琳德正是个喜欢严格要求的孩子。放假
时她兴致勃勃地说:“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