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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娅夫人昨天晚上穿的是什么?”
“哦,您想是也许——是,我明白了。她就是穿了一件白色晚礼服。当然,
是这回事。她一定是正好看见她穿着白衣服在黑暗里,这些女孩真迷信!”
“您的女仆已经跟了您很长一段时间了吗?夫人。”
“哦,不是,”范德林太太的眼睛睁得老大,“只有五个月。”
“我想现在见她,如果您不介意,夫人。”
范德林太太扬起眉。
“哦,当然不。”她相当冷淡地说。
“我想,您理解,问她几个问题。”
“哦,可以。”
又是一阵微笑。
波洛站起来鞠躬。
“夫人,”他说,“我衷心敬佩您。”
范德林太太第一次显得有些吃惊地向后一退。
“啊,波洛先生,您太好了,可是为什么?”
“您是,夫人,那么地无懈可击,那么地自得。”
范德林太太笑容微微有些不稳。
“现在我想,”她说,“我是不是该把这话当作一句恭维。”
波洛说:
“这话可能是,一句警告——不要用傲慢对待生活。”
范德林太太笑得更加灿烂,她站起来伸出一只手。
“亲爱的波洛先生,我祝您成功。谢谢您对我说的所有那些有趣的话。”
她出去了,波洛对自己说:
“你祝我成功,是吗?但是你十分肯定我不会成功!是的,你十分肯定,
这,叫我非常着恼。”
他有些性急地拉铃,问利奥尼小姐可不可以来见他。
她站在门口踌躇的当儿,他欣赏地打量着她,黑色衣裙配着她梳得整整齐齐
的波浪式的黑发,谦虚地低垂着的眼睑分外端庄,他会意地点点头。
“请进,利奥尼小姐。”他说,“别害怕。”
她进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知道吗?”波洛忽然改变了语气说,“我发现你长得很好看。”
利奥尼立刻有了反应,她从眼角向他投去飞快的一瞥,轻轻地说:
“谢谢先生。”
“你能想像吗?”波洛说,“我问卡莱尔先生你是不是很漂亮,他回答说他
不知道!”
利奥尼轻蔑地扬了扬头。
“那个影子!”
“这话形容得好。”
“我不信他一生中看过任何女孩子,那个人。”
“可能吧,遗憾,他错过了很多,但是这房子里有其他人更有品味,是不
是?”
“真的,我不知道先生在讲什么。”
“哦,是的,利奥尼小姐,你知道得很清楚,昨天晚上你讲了一个小故事,
说你看到了一个鬼。我一听说当时你站在那儿手抱着头,我就知道这里没有鬼的
事了。如果一个女孩受了惊吓,她的手会放在胸口,或者放在嘴上以止住一声喊
叫,但是如果她的手放在她的头发上,那就大大不同了,那意味着她的头发弄乱
了,而她正急忙把它恢复原状!现在小姐,告诉我真相,你为什么在楼梯上喊
叫?”
“可是先生这是真的,我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全身穿着白的……”
“小姐,不要侮辱我的智力,那个故事,对卡莱尔先生够用了,但是别用来
对付赫邱里·波洛。真相是你被人亲吻了,是那样吗?我要猜一猜是谁,是雷
基·卡林顿先生吻了你。”
利奥尼毫不难为情地对他眨眨一只眼。
“En bien(法语:那好吧),”她说,“一个吻算什么?”
“那么是什么?”波洛殷勤地问。
“你知道,那个年轻先生他从背后走近,拦腰抱住了我——自然我吓得叫了
起来,要是我知道是——哎,自然我就不会叫了。”
“那自然。”波洛同意。
“但是他来得就像只猫一样。接着办公室门就开了,来了秘书先生,那位年
轻绅士溜到楼上去了,留下我像一个傻瓜。自然我得说些什么……特别是对……”
她爆发出法语:“un jeune homme me Ca,tellement meil faut!(法
语:又是对那样一位规规矩矩的年轻人)”
“所以你发明了一个鬼?”
“先生,我确实只能想出来这个,一个高个身影,全身穿着白的,飘浮在空
中,这真荒谬,可我还能说些什么?”
“确实如此,小姐,一切都得到解释了,一开始我就怀疑是这样。”
利奥尼挑衅似地扫了他一眼。
“先生很聪明,也很有同情心。”
“如果我在这事上不给你任何尴尬,你能为我做点什么作为回报吗?”
“再愿意不过了,先生。”
“你对你的女主人的事知道得多吗?”
女孩儿耸耸肩。
“没多少,先生,当然,我有我的看法。”
“哪些看法?”
“嗯,女主人的朋友逃不过我的眼睛,都是军人,或者海军,或者空军。也
有其他朋友——外国绅士,有时候非常秘密地来看她,女主人很漂亮,可我想这
不会长久的,年轻男人,他们觉得她很有吸引力,有时候我想,他们说了很多,
但这是我猜的,女主人对我并不信任。”
“你是让我理解女主人是一个人在做事吗?”
“是的,先生。”
“换句话说,你不能帮助我。”
“恐怕不能,先生,如果能我会的。”
“告诉我,你女主人今天心情好吗?”
“绝对好,先生。”
“有什么叫她高兴的事吗?”
“自从来这儿她一直很高兴。”
“得了,利奥尼,你一定知道。”
女孩肯定地回答:
“是的,先生,我不会弄错,我了解夫人的各种情绪,她情绪很高。”
“志得意满?”
“就是这个词,先生。”
波洛阴郁地点点头。
“我发现了——有点难以忍受。不过我想这是不可避免的。谢谢你,小姐,
没事了。”
利奥尼挑逗地看了他一眼。
“谢谢先生,如果我在楼梯上遇到的是先生,我肯定不会叫的。”
“我的孩子。”波洛带着尊严说,“我年事已高了,我怎么会去做那种轻浮
的事呢?”
但是伴随着一两声轻笑,利奥尼飘然出去了。
波洛在房里慢慢走来走去,他的脸变得严肃焦虑。
“现在,”他最后说,“轮到朱丽娅夫人了,她会说什么?”
朱丽娅夫人从容不迫地走进房间,她大大方方地点点头,接受了波洛拉开的
椅子,用低沉、有教养的声音答话。
“梅菲尔德勋爵说您想问我问题。”
“是,夫人,是关于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是吗?”
“您打完牌后做什么了?”
“我丈夫说太晚了,不够再来一盘,我上楼去了。”
“然后呢?”
“我睡了。”
“这是全部?”
“是,恐怕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什么时候发生的……”她犹豫着,“这桩
窃案?”
“就在您上床以后。”
“我知道了。什么东西被偷了?”
“一些秘密文件,夫人。”
“重要的文件?”
“非常重要。”
她一皱眉,说道:
“它们——是很值钱吗?”
“是,夫人,它们值一大笔钱。”
“我明白了。”
有一阵子安静,波洛接着说:
“您的书是怎么回事,夫人?”
“我的书?”她抬起迷惑的眼睛看着他。
“哦,我想范德林太太说三位女士退出后一段时间,您又回去拿了一本书。”
“是,当然,我拿过。”
“那么,事实上您没有直接上楼了。您下楼是什么时候?您回到过起居室
吗?”
“是,是这样的,我忘了。”
“您在起居室里听到一声尖叫吗?”
“没有——唔——我想我没听见。”
“说真的,夫人,您在起居室里不会听不到的。”
朱丽娅夫人转过头坚定地说:
“我什么也没听见。”
波洛扬扬眉,没有说什么。
沉默变得不愉快了。朱丽娅夫人突然问:
“有什么行动吗?”
“行动?我不懂,夫人。”
“我是说窃案,警察一定会做点什么。”
波洛摇头。
“没有报警,我在负责。”
她盯着他看,她憔悴的脸拉长、抽紧,她的眼睛幽暗而探究,试图看穿他的
无动于衷。
那双眼睛最后垂下了——失败了。
“您不能告诉我采取了什么行动吗?”
“我只能向您保证,夫人,我没有动过一草一木。”
“不去抓那个贼——或者——通知报纸?”
“追回文件是主要的,夫人。”
她的态度变了,变得漠然、倦怠。
“是,”她冷淡地说,“我想是这样。”
又是一阵停顿。
“还有什么,波洛先生?”
“没有了,夫人,我不能说得更详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