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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男人还站在床脚边。
当地医生,整个一个无赖,只不过是在这里实习,尾巴却都要翘天上去了。
格列格·安一格罗基,当地执政官,负责这个文化沙漠地区的安全和秩序。地质学家们都叫他“一根筋”格列格。此人以严苛死板的作风闻名,因为卷入了某星球建筑工程的黑幕交易而来此地躲避风头。据报界人士敏锐深刻的观察,此事的风波迄今为止还没有平息。
“你们没事了,”柯拉放他们走,“可以走了。格列格,明天上午10点请您过来,计划一下我们的行动。”
“好的。”地方官说,他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其他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吃吃地强忍着笑,又是用手挡脸,又是扭头转身,可是都没用,笑声更大了。
他们你推我揉地涌出了病房。
要能拔枪在这些人身上穿几个窟窿,柯拉该有多痛快啊!她心里也明白,以一名侦探的严辞厉语配上她现在的形象,这情形是多么古怪滑稽。换了是她自己,也会忍俊不禁的。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原谅却是另一回事。柯拉可不打算原谅他们。
等医护人员的脚步声沉寂下来之后,柯拉闭上了双眼——那双黑色的大鸡眼——试图思考一下。
目前的情况是:凶手杀害了教授,细节我们还不清楚。谋杀动机也不清楚。在这之后,凶手得知银河系中心要来一名侦探,可能就是柯拉本人。这个消息使他非常恐慌,他害怕真相大白。他知道应该马上除掉这个侦探,甚至要在她来不及与任何人交谈之前就除掉她。可为什么教授的遗孀会在那儿呢?难道她也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急于告诉她什么秘密?可到底是什么秘密呢?柯拉想到她本人现在就在这位谋杀事件受害者的体内,也许这个身体会悄悄告诉她这个大脑一些什么东西?
柯拉静下来倾听自己这个新躯体的动静。肚子在咕咕叫,这总不能算作什么悄悄话吧。左腿有点痒,可是腿还被固定着,忍一忍吧。
柯拉开始生自己的气。瞧她都把时光浪费在什么上面了!整个儿都是一笔糊涂帐。
“人只有一个大脑,应该怎样使用它,才不会虚度岁月,这可是每个人自己的事了。”她在哪儿读到过上面那些话。也许,这是她的新躯体读到过的。
好吧,再回到案件调查上来:教授的遗孀急着来找柯拉,仓促之间,凶手只有一秒钟时间做决定,他按下了按钮,炸弹爆炸了。柯拉被杀,加利叶尼教授的遗孀受不住这一血腥场面,也死了。万事大吉啦!
不对,这种设想不对。因为凶手早就把炸弹准备好了。他知道柯拉要从那棵棕榈树旁经过。由此可见,谋杀是精心策划好的。可是既然是精心策划的,为什么要在宇航站大厅里引爆炸弹,惹别人注意呢?又为什么格列格要在那时离开到问询处去呢?他说是为了问车的事,怎么才能证实呢?渐渐地,柯拉的思绪开始混乱模糊。病床捕捉到了脑电波的频率,进人了轻微晃动状态,柯拉渐渐沉入了梦乡。
她梦见自己在草地上奔跑,周围都是野甘菊。奶奶喊着叫她跟上,别落远了,因为这里有危险的鸡。它们蜂拥着跑过,张着翅膀,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柯拉醒了,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命令这身体上的各部分都不得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让人发现她已经醒来。
门外的走廊里有人。柯拉可以略微抬起头来瞄一眼。宽大的窗子半开着,夜间的寒气流入室内,窗外夜虫低鸣。
门把手开始一点一点向下转动。
柯拉欠身靠向床头柜,这里一定有呼叫值班护士的按钮。不过她还从未用过这种按钮,因为她自身感觉的任何变化都可以通过仪器显示出来。那儿根本没有任何按钮……手指也不听使唤——可不是吗,那是别人的手指!那是瓜子,上面还长着鸡翅膀。
门把手向下转动,门慢慢开了——起初出现一条细光,然后渐渐变宽,柯拉可以看清溜进房来的那个人的黑色影子。
柯拉想挪脚,可是脚被固定着。
黑影靠近了病床。他的脸黑乎乎的,上面套着个绷得紧紧的旧丝袜,手中一把长长的刀寒光闪烁。
“抱歉,”他低声嘟哝着,“抱歉,小美人,小鸟,小母鸡。可是让你活着实在太危险了。我答应,会让你死得干净利落,轻松得很。瞧着吧!”
他挥刀扑向病床。
《鸡皮侦探》作者:'俄' 基尔·布雷切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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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凶手没有料到,他是在与一位经验丰富的侦探打交道。
柯拉用尽全力猛地一挣,挣断了将她缚在病床上的带子,其力量之大,足可媲美马力十足的火车头。
被挣断的皮带像一条可怕的长鞭,在空中尖啸着抽了过去,皮带扣狠狠抽在了那人的肩膀和腿上。他狂叫一声,跳起来一头撞向天花板,脑袋把天花板撞了个坑,然后像一大堆熟透了的烂香蕉一样,重重瘫在地上。
柯拉站在原地没动,想喘口气,攒攒力气。
她本该走上前去,弯腰把丝袜从凶手头上扯下来,看看到底是谁想除掉她。这样凶杀案之谜也就被揭开了。可是她站在那里寸步难行,因为她的目光落在了有整个衣柜那么大的全身镜上,在镜中看到一个丑陋无比的东西,把她吓呆了,她想搞清这个怪物是怎么跑到她病房里来的。
如果说这是只鸡的话,那简直是对全银河系所有鸡类的极大污辱。这个东西的腿比鸡腿短一半,却歪三倍。身体的大小和形状都像头小河马,上面密密地长着大小粗细不等的红褐色和栗色羽毛,尾巴却又短又粗,好像上面的毛总被人拔掉似的。翅膀很短,微微张着,翅尖上长着爪子。脖子细长得出奇,光秃秃得几乎寸毛不生,而脑袋却又大又圆,上面长着三角形的短喙和鲜红的鸡冠。这怪物瞪着柯拉,柯拉也瞪着怪物。
“天哪!”柯拉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我!我竟落到了这般地步!怪不得他们刚才要那样笑我。”
鸡的脚和翅膀上都拖着一头带扣的皮带。柯拉俯下身去想解开它们——不管怎样,也不能带着这些皮带到处跑……就在这时,她看见那个神秘的敌人动弹了一下……老天,她忘了把他头上的袜子扯下来!
柯拉差点因为完全不适应这个新的身体而死于非命。她想扑到躺在地上的那人跟前去,从他手中把刀夺下来。可是她的腿太短,没法迈大步,而且她的脚爪被地毯勾住了。
那个男人呻吟着爬了起来,头上仍然套着袜子,放心大胆地走向柯拉。
柯拉还没来得及解开缠在她脚踝上的带子,手无寸铁,也没法去拿武器。
那人像蛇一样咝咝地低喘着,柯拉竭力想记住他裹在袜子下面的头形。如果她能幸免于难,这可是很有用的。
那人像只猛虎一样向前扑过来。
柯拉绝望地向后一躲。
那人又向前一扑。
柯拉咯哒哒地尖叫起来——母鸡的声带不受她意志控制,以此来表示它的存在。身后就是开着的窗子。
她慌乱中匆匆一瞥,发现窗子下的楼很高。
那人发现了她在看什么,便声音嘶哑地说:“你在八楼呢,小母鸡!考虑一下你的安全吧!”他恶狠狠地笑起来。
这人再往前迈一步就会要了她的命。
柯拉退到了窗台上。这人扑上前来。
柯拉明白,她最后一线机会就全看这只母鸡能不能飞了,机会真是太小,因为这只鸡过于肥胖笨拙。
柯拉双脚一蹬窗台,脸朝后扑进了茫茫夜空。这该死的身体哪怕能稍稍飞这么一下,它也就救了自己一命。
这身体慢慢翻转着冲向地面。它不想飞。
许多亮着灯的窗子从柯拉眼前一闪而过,在其中几扇里还能看到医生或护士的影子。有人朝她挥手。
柯拉心里默想着:伸开手,上下挥。
翅膀打开了。
扇一下,再扇一下……下坠速度是不是慢下来了?用力些,柯拉,加把劲!想想,你上周还做过体操。扇快点!扇狠点!
她眼前又重新出现了那扇窗,那扇她刚才掉下去时从旁边经过的窗。
窗前站着个小男孩,头上裹着绷带,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个淘气包。一眨眼功夫,他就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弹弓,射出一枚樱桃核,正打中柯拉的头。
柯拉痛得眯了一下眼睛,就又向下掉了两层楼。
再往上飞的时候,柯拉尽量飞得离窗户远一些。
两三分钟后,柯拉已经学会了均匀地扇动双翅。
她飞向八楼,看见大敞着的窗前站着那个头蒙丝袜的男人。那人把刀朝她扔来,刀子寒光闪烁,直向她射来。她用长满皱皮的爪子稳稳地抓住了刀,迅速飞离医院大楼。她受够了。
终于着陆了。
先是她身上拖着的皮带扣叮当作响地碰到了地面,接着脚踝就磕到了坚实的草地,她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一个小花坛中。花坛里开满了花。
“唉哟,”柯拉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出乎意料的念头,“可千万别伤着小家伙!”
柯拉向四下里看看,她所谓的“小家伙”指的是什么?柯拉猜想,她这个新身体是在为即将产下的那些蛋担心。这个念头把柯拉吓坏了。万一有人突然在此刻出现,发现她在做什么,那怎么办?万一这些事被某个缺乏责任感的记者刺探了出来怎么办?那她是不是要被迫辞职?或是躲到某个偏远的警区了此残生?虽然翅膀有些碍事,柯拉还是摸了摸她那长满了轻柔厚实的羽毛的肚子,看肚子有没有因为怀着蛋而凸出来。
这时,医院里那些熄了灯的窗户一扇接一扇地亮了起来,接着柯拉听到了尖叫声和嘈杂声。显然,那里拉起了警报,人们正在找她。
柯拉解下皮带放在草地上,她可不打算这么狼狈地出现在人前。可是,当嘈杂声和叫声离她藏身的灌木丛越来越近时,柯拉还是走了出去。医生和护士们看见她都非常惊喜,他们已经断定她是从八楼不小心摔下来的。
柯拉想让他们相信,她就是用自己这双鸡翅膀飞到地面上来的,可是她的话没人信。因为,除了柯拉之外,人人都知道,鸡们,即柯谢罗星教养高深的可敬公民们,自从学会了建房而不再造鸡窝,并开始使用电脑以来,就再也不会飞了。不错,个别柯谢罗人在小时候还能在儿童游乐场上飞一飞,其中身手最伶俐的还能落在细绳上。可这些例外情况不过是证明了普遍规律罢了。
柯拉自然不能赞同这个普遍观点,她的身体也许本来不能飞,可是如果有人拿着把尖刀冲着你扑过来,那你就是没长翅膀也能飞起来。
不过,惊魂未定的医生们对柯拉的健康状况倒还满意。他们确信,她的大脑在颅骨里适应良好,手脚都非常听大脑的指挥,从八楼跌下来连头都不痛,因此,可以让奥尔瓦特侦探出院了。
早上巡诊的时候,长着棕黑色眼睛的医生——众所周知,他身兼安全局代表之职——带着亲切的微笑说:“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而您的使命却还没完成,因此您可以指望得到我的帮助。明白吗?”
“明白。”他面前这只大肥鸡说。
医生打心底里同情柯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