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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蝗酥绽稀
于是,慕容汐陪着他爬上了沧州城外的上林离山。等着两个人筋疲力尽的坐在山顶的时候,月亮已经悄无声息地升起来了。
今夜是十五月圆之夜。月团圆,人死别。
慕容汐把满脸倦色的男子放在自己膝上,抬眼看着好似近在咫尺的月亮,眼里载满了碎银一般的月光,“少然,今晚的月亮真美呀。”男子眸光有些暗淡,上这离山虽然是她施展轻功带着他上来,他的精神也确实不好,此刻明镜般的月亮犹在眼前,女子的姿容如雪,她的声音犹在梦中,不由得细细回道,“嗯,真的很美。”不知是在感叹身边的人还是头顶不可忽视的月光。女子未再说话,只是紧紧看着那轮千古不变的月亮,眸中神采虽在,却带着一抹不可忽视的哀伤。
他起身把头微微靠在她的肩上,晚秋时节,上林离山,层林尽染,枫叶流丹,虽是夜晚,在月色下,他也能看到那火红如血的叶子,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就似女子的生命,灿烂似火,照亮了他这漫长一生却只有短短二十年的时光。
远处的山峦中间有云雾缥缈,似梦似幻。他贪婪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生命最美最安适的年华,莫过于斯。月下静坐的身影愈发茫茫,眼波流转处,看着女子望着他的疼痛的眼神,左边某处轻轻一颤。林幽涧深,满眼云山图画开,明月清风,何时再来话永别。
“汐儿”,他越来越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刹那间,她似听见自己心中的弦断了,那略显微弱的声音像是一个绮丽的梦,又像是一缕似有若无的叹息,轻轻落在她的耳际,“如果可以,你愿意与我相约来世吗?”如果可以,他说,他愿意守她一世长情,只为那蓦然回眸时的倾城一笑,如果可以,他说,他愿意陪她永世不离,只留恋抹之不去的青丝白衣。她的如玉般冰凉的指尖轻触那一笑潋滟般的眸子,卷着和风的温润,带着细雨的愁情,轻轻一拂手,“好,我答应你”,语声淡淡,却是掷地有声,落在他的心上。有些愿望,终是一场虚无,红颜远,相思苦,这半世的哀伤,终成永世的离别。
波光明灭的眸子却是一颤,他将她的手从眉间拿下,握在手里,那如花的容颜,近在眼前,也刻进了永恒的心间,只是这般,怎堪离殇?“你答应我,不要不管不顾自己的身子,我可不希望在奈何桥上最后一次回眸时看见你还如现在这般模样。”
慕容汐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是什么样的虐缘让他遇见她,为她失去生命,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剪不断,放不下?他见她不语,自是知道她内心的苛责和伤怵,“如今,你只有入西翰的殇山,我才放心。你答应我,哪怕是???为我???也好好地活下去。”那一汪清潭里满是焦灼和担忧,却又满是期待的看着她,星光忽明忽暗,刺得她心中颤动,最终她颔首,只见的那星光却忽的亮了起来,叹息一声,“你一向重诺,定不会反悔,我就放心了”。
欲相守,难相望,清辉落,梦一场。身边的呼吸逐渐的缓了下去,她却不敢再看一眼,怕这一眼便是生离死别,此恨绵绵。生命是一场宿命的缘,从开始到终点,从相遇到离别,于是他遇上她,为她许下一生的诺言,燃尽的风华,化为彼岸的花,只为追寻着不解宿命的缘。男子迷离的眼睛渐渐的有些清晰,他的手抚上女子掉落的清泪,再缓缓上移,停在水光流溢的脸颊边,“他若是不能给你幸福,就不要再纠缠了”,她的视线下移,停在那如玉琢般的修长手指上,“今生,我不忍你再落泪”。
“子轩说,娘当年就是以一舞引的爹垂青的,汐儿,你可否为我作最后一舞。”他口里的爹娘自是指的上官协和淑妃,年幼之时便被迫离宫,西翰高贵的皇子却至死之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这一生,极度荣宠,也极度悲凉。她起身,将他靠在树干之上,迎着他期许的目光,映着这漫天的月色,轻盈起舞。清风抚明月,上林山巅,倾世一舞,这是娘在世时教她所跳的未央之舞,她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跳了。
耳边的乐声响起,她见的那男子倚树而立,三分惊艳,七分魅惑,袅袅清音似人间天籁,丝丝柔情缠绵悱恻。她梨涡浅笑,展颜回顾,却见的今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男子如一阵风拂远,落在虚空里,那双妩媚张扬的脸上,是遮不住的风情无限。他后退,飘远,只在刹那,这一段时间里,她的眸子里满是震惊和惶恐,她的身影落在悬崖上时,只见的一个急速下落的影子,他唇角微动,白衣翩跹,永世离殇。
那姿容绝世的男子,以离山的深谷幽壑族作为自己的永生长眠之地。她跪坐在云烟飘荡的悬崖之上,一泓清泪顺着脸颊肆无忌惮的流淌,浸湿了这一路走来相随相伴的岁月。月落乌啼,风霜千年,那一笑倾城,颠倒众生的男子如云过风停,栖息无声。今夜,他乘着离山层云,于云雾茫茫,枫林尽头,笑容潋滟,不泣离别,不诉离殇。
很久以后,身边有人蹲下,扶起早已目光迷离的她,她未转过眼来看他,只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他竟要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叫我此生都不能忘了他,洛少然,你这个死妖精????”她低吼一声,突然笑了起来,眸中的清泪再也无可抑制,顺着脸颊汹涌而下。
“少然他是不想你对着他一身皮囊伤心难过,与其让你自责,不如让你放手”,温润的声音依旧,却是掩不去的离殇。女子对着深谷展颜一笑,“好啊,你就这么着急的离开,生命剩下的时光我定会活得精彩,让你再九泉之下也心生遗憾???”,她语声越来越低,手里握紧了那块紫金玉佩,“子轩,对不起,你寻弟弟寻了如此久,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因为我,让你们生死相离,终不能团圆。”
紫衣男子衣袂飘扬,目光深邃,依旧是少见的温和,“汐儿,这是少然自己的选择,李祥死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原本以为我要带着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一直找下去,若不是机缘巧合???”他语气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走完这并不长的人生,就不算遗憾了”,他目光悠远,慕容汐却看见他眸子里清亮的晶光,“少然临走之前对我说,他这一生在遇见你之前,都是为了洛庄主报仇的心愿,为此,他不惜变成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遇见你之后,才发现这二十年兜兜转转从来都只是为了你一个人而已。”他这一生,穿越烽烟尘埃,蘸满寂寞深情,饮尽杯中浊酒,恍然回首,都是为了遇见她,有些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他用二十年的生命追随,这一路上,凡心所向,素履以往,他自倾怀,她且随意,却是不悔当初。
洛少然走后,慕容汐精神上的支柱仿若突然倒塌,自离山回来,就一直高烧不止,与体内的毒蛊做着斗争,每日清醒的时间很少,睡梦中,总是不断的浮现往事的踪迹,搅得素来对她冷言冷语的莫云柯,眉间的愁绪皆是越来越浓。
他虽是天下第一名医,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不是吗?眼睛映出一脸不情不愿喂她药的莫云柯,她许久未见的笑容荡漾在眉间,这男子,想必这些天,定是守在她这心力交瘁了。
“哎,我说,你这身上的毒也该解了,不能再拖了”,女子眸色一闪,他似是没看见,“我可是答应了少然???”他语气突然一顿,瞟了床上的某人一眼,见并无异色,才说道,“你也知道,殇山乃是西翰的龙兴之地,若入殇山,你只有一个选择。”
慕容汐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心下了然,若入殇山,必得是上官皇室之人。而她若是进入了殇山,必须嫁给子轩,成为太子妃。“云柯,外面天气大好,我今日能不能出去走走?”她看着窗外树枝漏下的绿荫,有些出神。莫云柯瞧着那双水眸有一刹那的失神,“好,我带你出去走走”。
☆、第八十四章
“你精神不大好,不要走得太远了”,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女子侧头看了看万里无云一片晴朗的天气,阳光有些刺眼,她不自觉用手挡住眼前强烈的光线,他便看见那扑闪扑闪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暗影。
“子轩呢,今日我怎么没有见到他?”她突然的话,拉回他的视线,心下却在暗骂自己。自从这些天为了她的毒寸步不离之后,他看她的眼神就越发奇怪了。想着她问的事情,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皇上派了使节说是有些国事与他商量。”
“哦”,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商量的怕不是这件事吧?”莫云柯被那逼近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转开视线,“那还能有什么事情?”她轻轻一叹,“你们这些天的事情我也大抵知道,无非就是为了我”。莫云柯突然又把视线放回她身上,满脸无奈,却并无讶异,“果然瞒不过你”。
“前几日,我虽常常昏睡,也时常觉得有个人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想努力睁开眼,却总是挣扎一会,又沉沉睡去,我知道,那个人是子轩”,说到最后,她看着云柯,一眨不眨。“你也知道自己的身子,若是一月之内不能去殇山的药泉,怕是命不久矣。子轩不想你因为这个缘由,嫁给他,故请奏皇上,只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定定的看着远处的山峦。
“只是殇山的西翰子民眼中神圣不可亵渎,并不是一个皇帝开恩就可以的事情。”她接过他的话,“你们的心意,慕容汐铭感五内”,见到一脸关切的男子,她淡淡一笑,“放心,我答应着少然,会好好活下去,不会借着这个由头,带着对他的愧疚就这么???”她眼神落在身侧墙角的一张榜文上,心中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莫云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是大概一扫,他就满脸关心的将目光投在了她身上。沧州永乐侯将于十二月初十迎娶无璇宫第九任宫主花弄影???木环佩的猝死实则在武林中掀起一股巨浪,尤其在豪客云集的沧州府,他们都在猜测和寻找那位能将无璇宫主杀了的人,只是一直未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花弄影与萧靖珝的婚期由于木环佩的过世,也往后推迟,没想到,这么快???
一路上她心神有些恍惚,云柯也未在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在她身侧,浮生若梦,往事飘扬,原来此生我们终究擦身而过。明知此刻,更加不能奢望,又是何必。心静如止水,不论半世迷离,不问情愁几许,愿君安好。
她一路漫无目的的行走,眼光却是遇见那酒醉迷离的男子时给带了回来,楚流悠?少然那一掌,也是带毒,把他打成重伤,伤好之后怕是此生都不能再动武了吧。算起来,他也是间接害少然命归黄泉的人吧,若不是那一掌,他也不会???想到此,她心中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然终是剧烈往前走去。身后,莫云柯看她走去的方向,虽不明白她的意图,还是没有跟上去,只是停在原地,静静的凝望着那背影,少然死后,她再也不穿白色的衣裳了,以前的她总是一身白衣,淡雅明朗,如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褪下素裳,只是不知这其中可有因为那人的缘故,记忆中,曾经那人也爱着这如雪的颜色。
“都说醉知酒浓,醒知梦空,不知流悠公子如今是醉是醒?”屈腿半卧的男子并未回头,只是望着那静谧的湖水,慕容汐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他终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原以为,伤心的只有我一个,不曾想???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他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