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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起梦话了。”
“不是梦话,这是事实。久留米铃子死前给家乡金泽挂了电话,谈了一个多小时。接电话的对方是她的母亲。我曾经直接访问过这位母亲,问明了通话的内容。是这样:久留米铃子在电话中公开对她母亲说:是想自杀才来到白滨的。她母亲吓坏了,拼死劝说女儿打消这个念头,劝了一个多小时,好容易才扭转了女儿的自杀念头。”
“那样的约定,可靠不住。打完了电话,仔细想想,说不定又变了,还是想自杀。”
“仔细想想,对呀!干嘛要死?这不是糊涂吗?她甚至笑了。这样的人若是再想寻死,中间是要有一段过程的。至于决定采取自杀行动,那就更是不在话下了。但是经母亲劝说,她答应再也不自杀了,从她放下电话到跳楼,总共还不超过六七分钟。”
这是事实。她挂完电话是两点零五分,旅馆总机有记录。守门人看见有人从五楼跳下去、赶到现场的时候,是两点十一分或十二分。在这短促的时间里,久留米铃子毫无自杀念头。留下的三封遗书,不过是没来得及处理罢了。
“还用说吗?杀人凶手根本不知道:久留米铃子是想自杀才到白浪来的——但她刚刚在电话里听母亲劝说,又不想自杀了。她的手提包裹是有三封遗书,但,那是没来得及处理的。第二天,根据死者遗书和手绢上的字与本人名字的字头巧合,这就断定了久留米铃子之死是自杀。这时,杀人凶手的心里可乐开花了!”
小早川用冷冰冰的表情,冲着香山士郎吹了一口烟。香山士郎扑通一声重新坐在椅子上,伺机反驳。
“我,我不过是到和歌山市的亲戚家去,信步来到了白滨温泉,住了一夜。我连久留米铃子的面都没有见过,更没有杀人的动机。”
香山士郎抓住“动机”一说,企图负隅顽抗。不过,早已气败心虚,口气也温和得多了。
驹井忍战战兢兢地看着小早川,说:
“难道那位久留米铃子被害,还有什么原因吗?”
“这个……这一点还……不过,依我说来,杀害久留米铃子的凶手,好像是个女人。”
“什么?”木岛节子也十分狼狈,脸色煞白。她俩失神落魄,这是理所当然。因为杀人凶手就在这五个人当中,而且只限于女人。女人只有两位,不是驰井忍,就是木岛节子,二者必居其一。
越川宗十郎兴致勃勃地在桌子上叉起了双手:
“小早川先生!怎么见得凶手是女人?可有根据?”
小早川面对着越川宗十郎说话,可是说给那两个女人听的:
“首先是久留米铃子轻而易举地把凶手迎进了515号房间。”
越川宗十郎眼睛望着天花板说:
“是不是没有锁门?”
“不是,请算一下时间。谁都一样,深夜里有锁门的习惯。特别是久留米铃子,是个姑娘嘛!”
“于是,凶手就敲了门。对吧?”
“因为不是会客时间,久留米铃子当然要在屋里问上一声:‘谁呀?’凶手也一定要甜言蜜语地说:‘有要紧的话,请允许我进去!’假如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且不说考虑会不会被害,作为一个年轻姑娘,一定是非常警惕,或是非常恐惧,会对他说:‘等明天到大厅里谈吧!’我想,她是不会给他开门的。”
“偏偏那是女人的声音。因此就不必分外地戒备,给她把门打开了。”
“根据就是这些吗?”
“不!还有,就是久留米铃子被害时手里握着的手绢。不用多说,那是凶手的手绢。就是说,凶手在515号房间时,手里一直握着那条手绢。不过,越川先生!咱们男人除非是大汗淋漓,无缘无故的谁能手里总握条手绢呢?”
“不错!男人是用得着的时候掏出来;不用,就塞进衣袋里。”
“是吧?在男人来说,手绢是实用品。女人可就不限于做实用品了,是一个小道具。女人的手里总是拿着条手绢,这样的事儿,可是屡见不鲜吧?”
“不错!”
“最后,最关键的一条,是久留米铃子为什么被杀害?也就是杀人动机和女人大有关系,首先,她所以决定自杀,是因为和一个有妇之夫搞恋爱,终于吹了。”
“哦!情节还很复杂哩!”
“按我调查的结果,姑娘和那个男人感情很好。但是这事被男方的妻子察觉。她大闹一场。因此,两个人表示断绝关系。这是死者被杀前三四天的事。”
“就在这儿,埋藏着杀人的动机。您是这样看的吧?”
“对。妻子知道丈夫爱上了一位年轻姑娘,仅此一点,就足以激起她的仇恨和凶心。而且丈夫和久留米铃子分手,仅仅是三四天前的事。妻子还不知道,以为两个人还在密切交往。因此,妻子就采取了行动——把久留米铃子干掉!”
小早川垂下了头,收住了话;越川宗十郎也不再提问了。窒息般的静寂,充满了宽阔的房间。多么讨厌的气氛!好像被投入了远离现实的境界,死亡与绝望统治着一切。这几个人,莫不忧闷填胸。
“我,是个独身,还没有物件。杀害丈夫的情人,这怎么可能呢?”驹井忍喊叫着说。集中到她身上的目光,于是又慢慢移到木岛节子的身上。木岛节子早已陷于凝神沉思,她肩头上微微颤抖,好像在抽泣。
“若是早知道我丈夫和那个姑娘断了……不!若是早知道那位姑娘是为了自杀才到白滨旅馆去的……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一场悲剧。我丈夫去了大阪。私营侦探‘兴信所’,派出跟踪米铃子的人告诉我说:女方到白滨旅馆去了。我设想,一定是两个人要在那里幽会……所以我立刻赶到白滨,也住在忘归庄旅馆……”本岛节子扑到桌子上,扭曲着身子,嚎啕大哭。于是,邀请五人参加的盛会,就此闭幕了。
六
木岛节子亲自挂电话给110号,她报案自首了自己40天前曾经杀过人。不多时,开来了警车。直辖派出所的两名警官陪同一名女警,将木岛节子带走。余下的人要了一席晚餐,但谁也吃不下去。
饭后,越川宗十郎重又喝起威士卡,说道:
“这回,久留米铃子的姐姐,总算如愿以偿了吧?”
“她一定很高兴。”小早川按照自己的理想,设想久留米铃子的姐姐是一副什么样的风貌。
“不过,主人直到最后也不出面,这总是遗憾吧?”
“不!也许马上就要出场!”
“但愿如此。”
“对这位女人很感兴趣吗?”
“这位女主人公导演了如此丰富多彩的盛会,我太想见到她了。”
“彼此彼此!”
“可是,我又不想这样见到她!”
“是啊!假如直到最后也不露面,那才显得更加不同凡响呢!”
“啊!咱们忘掉主人吧!正如请帖上所说:美丽的大海,就是我们的东道主!这不是更有意思吗?”
“越川先生要在这裹住上一夜?”
“明天要在大海里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租只船钓鱼也行,租个氧气包潜水玩玩也好。您也住下吗?”
“是的。”
“说定了吧!这个贵宾室多少人都住得下。”
香山士郎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向卧室,边走边说:
“我住在这里。明天一早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就是为了这个,才从长野县不远千里而来。”
“那么,就此告辞了。”驹并忍对小早川和越川宗十郎道别。
这么晚,怎能从南伊豆回到名古屋去?很难说她具有旅行常识。但是,男人们无言地目送她走出去了。也许就近会有她的亲友的。
不过,劝一个女人到什么地方去住,这可有点难以启齿。
驹井忍乘上电梯,到了一楼。她对小早川贞彦致谢。今夜盛会,有了小早川这样的人,实在幸运。假如没有他,一定不会这样顺利地抓住罪犯心理。
她对帐房先生说:
“贵宾室住了三个人。若是钱不够,我马上付。”
帐房先生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说:
“哎呀,中村小姐!您交的定钱,已经足够了。”
化名中村的驹井忍,不,化名驹井忍的久留米洋子,走出了东都河津旅馆,来到大海之滨。她把杀害妹妹的凶手终于扭送到员警官的手里,但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预期的兴奋。如同那夜雾茫茫的大海,她的心里也充满着无限的怅惘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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