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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薛纷纷心中有愧,极尽所能讨好傅容,以冀求得原谅。
“容容?”她意见傅容进屋便鲤鱼打挺坐直身子,将手中剩下的乌葚膏放在粉绘碟子中,“你明天何时出发?”
傅容面有倦色坐在薛纷纷身旁,握住她来不及放下的手,就着将剩下半口乌葚膏咬在口中,味道酸甜,迟迟不肯松手,“夫人很希望我走?”
乌葚膏取自黑桑葚的汁液,加白糖晒成糊糊,又加了少许梅肉和紫苏末,捣碎制成饼状再晒干。表面乌黑,入口酸甜,更有滋补身体等多种作用,平常可入药,也更当成零嘴食用,对于薛纷纷这种情况再适合不过。
傅容不习惯酸味,微微蹙眉,他此次回京必须得把搁在苏州府的一万精兵调回,方才出去便是要支会何巡抚一声,左右苏州府河堤已经修建成了七八分,后面想必事情不大,他心中权衡多种利弊才下此决定。只然而越逼近离开的时间,便越发舍不下薛纷纷这小姑娘,尤其在得知她怀有身孕之后,更是没法无牵无挂安心上战场。
薛纷纷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讨好意味十足,“怎么会,我最舍不得将军离开了。”
傅容在她鼻头狠狠一刮,其中爱怜不言而喻,若不是担忧她身体情况,套用杨书勤一句话,说什么也要先掳了去边关。
“小豆花是你起的名字?”
提起这个薛纷纷便难掩骄傲,牵着他的大掌覆在小腹上,“当然是了,除了我还能有谁想出这么好听的名字。”
说罢禁不住得意洋洋,然而过后只剩一片沉寂,她垂眸半响不再言语,握着傅容的手也禁不住收紧,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意味,“小豆花说对不起,他来的不是时候,容容要放心去打仗,早点回来才能看到他。”
这丫头……
傅容将她身子举在跟前,因着坐在床榻边沿,底下悬空,薛纷纷一时踩不到落脚点,只得双手紧紧环住傅容的脖子,脸埋在他脖颈细声嘤咛。这是傅容最喜欢的姿势,她以一种依赖的形式躲在怀中,顿时心中纵有千万种火气,也陡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怀里人儿依旧只有小小一只,好似随手一捏便能将她摧毁,傅容语气带了些许怅然遗憾,“大半年了也没能将你养得胖点。”
闻言薛纷纷从他颈窝抬起头来尤为不满,“我不要胖!”
姑娘家总是对这些敏感,傅容沉声一笑,“夫人身上有些肉我才喜欢。”
“那你去喜欢别人好了。”薛纷纷努了努嘴推开他,在这个问题上异常坚持,偏两人好不容易有温存时间,傅容怎么能轻易放她离开,半响了还是在人怀中寸步不移,倒是自个儿累得气喘吁吁,“你还有什么想跟我的小豆花说?我都一一替你带到。”
静了许久,傅容将她揽得更紧了些,“我会早些回来看他。”
薛纷纷低哼一声,这人真没情趣,连做做样子跟她腻歪一下都不会,“哦,将军若是不赶在他出世前回来,我便重新给他找个爹爹了!”
话音刚落,傅容低头铺天盖地的气息将她淹没,堵得她口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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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平南王府立了一排人,有平南王夫妇和膝下三子,还有薛纷纷携两位丫鬟。
待傅容牵马行到跟前,该说的均已说到,再说此事非同小可,关乎整个大越寸金寸土,旁人也插不上话,唯有平南王交代了他两句便放人。薛纷纷始终立在十来步远,看着傅容与家人话别,看着他翻身上马,心中说不上是何滋味。
今日之前她都没意识到这一去意味着如何,直到今早醒来傅容不在身边她才恍然惊醒,这一去便是大半个年,抑或更长时候。
她始终抿唇不语,直到傅容驾马行到她跟前,“夫人还记得上回我去苏州府前,说过的话吗?”
薛纷纷略一思忖,便知他意下所指,抿唇下意识点头,嘴上确实口不对心地说:“不记得。”
“那话一直作数。”
知她好别扭,傅容一笑兀自说道,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薛纷纷红透的脸颊。盯着看了许久,眸色渐深,不顾四下目光,俯身伸出长臂将薛纷纷捞起轻放在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肚子便要出发。
第68章 嗜睡成瘾
他控制着力道;薛纷纷落座马上时几乎未察觉任何冲击,平稳地侧坐于傅容身前。
耳畔只听傅容低喝一声驾,朝平南王道了声别并说明情况后;带着她徐徐出城去。薛纷纷尚未明白状况;频频回头望;“将军莫非要把我带到边关去?我可不会打仗。”
傅容速度放得缓慢,闻言低笑一声下巴在她头顶磨了磨;“不让你去;夫人陪我走一段路。”
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放下,不再动作反而老老实实地待在跟前。
两人一路出城,傅容骑马越来越慢,几乎与人步行并驾齐驱;他环着薛纷纷身子不着痕迹地往怀里带;下颔绷出坚毅的弧线,乌瞳直视前方。终于在一棵参天杨树下停住,那里有杨书勤立着等候,一身满缀甲片对襟圆领袍,身着窄袖贴里,下摆做褶,脚蹬皂靴,显得精神威武,神气十足。
傅容上前与之汇合,将薛纷纷扶下马背,一旦外人在场他便又恢复严肃威仪的怀化大将军,“书勤,你将夫人送回平南王府,赶在天黑前到达下一驿站。”
杨书勤在两人身上环顾一圈,收起玩笑心思老老实实应下,“将军放心,定能保证夫人安全。”
这段路程极短,饶是慢慢走也只不过一刻钟时间。
傅容翻身上马,马上背影挺拔高大,途经薛纷纷时俯身揉了揉她头顶,大掌带着粗粝温热的触感,“夫人要好好照顾小豆花,待我回来要看见你二人平安。”
薛纷纷抿唇,罕见地不躲闪不排斥,举起双手握住他粗壮结实的手臂,“你若是三年之内不回来,我便带着他改嫁。”
她说的是气话,然而这些事情又有谁能做保证,是以傅容一顿,语气带着难以名状的复杂严肃,“若真有那日,夫人只需每年去看我一次便可。”
薛纷纷心中蓦地一紧,未料想一句无心之言竟有如此严峻的后果,当即攒紧傅容不肯撒手,“不行,我才不看你,你得自己好好地回来!”
傅容朗声一笑,“谨遵夫人教诲!”
说罢深深地看了薛纷纷一眼后收回目光,双腿一夹马肚子单手握住缰绳,不再回头扬尘而去,渐行渐远,不多时便只剩一个豆大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道路尽头。
直到杨书勤唤她,薛纷纷才陡然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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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东气候较之永安城暖和,若是搁在稍北的地方,八月初已然有转凉的趋势。对于薛纷纷这种受不得凉的,留在粤东再好不过。
是以命人跟傅钟毓夫妇支会后,二人送来家书,其中喜悦心情难以掩饰,同意是同意了,但字里行间表明需得在薛纷纷生产后,将孩子送回将军府。尤其沈景仪更是百感交集,盼了许多年的孙子总算有了着落,如何能不高兴?捎带着嘱咐了薛纷纷两句,让她待在家中好生休息静养,并送了许多名贵药材补身子,从未有过的周到体贴。
可惜薛纷纷这些日子孕吐尤为严重,几乎吃不进什么东西,经常夜间起来呕吐好多回,没睡过几回安稳觉。她孕吐比旁人来得晚,却比一般人都严重,没几天便又消瘦不少,一张小脸苍白无力,常常蔫蔫地坐在短榻上跟自个儿玩。
“若不是我的小豆花争气,想必还不会见识到公公婆婆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榻上雕花小几摆着冬虫夏草等名贵药材,她半卧在榻上随手翻了翻,眼睑半耷拉着懒洋洋的。没一会儿便失了兴致,抬手让莺时把这些都收拾起来。
说罢故意低头嗅了嗅身上,夸张地嫌弃道:“我身上都是药味,我是药罐子里泡大的。”
莺时忍俊不禁,怎么要当母亲的人还是这般孩子气,“小姐才知道吗?您都在药罐子里泡了许多年了。”
薛纷纷低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些药材不能乱吃,全都要交予薛锦意来筛选检查,经他首肯才可煲在汤中。只可惜他近来忙得紧,早出晚归,要见一面委实不易。虽说不大厚道,但这点恰恰合了薛纷纷心意。
她一直不知该拿出何种态度面对六哥,对那日傍晚的谈话避而不谈,偶尔接触到薛锦意视线也都匆匆避开。今次回来两人鲜少有见面机会,然而每次他都坦坦荡荡,面色如常,如此让薛纷纷好受不少,也不再躲避着他。
“白术与姜水煎后徐徐服用,可治疗呕吐不食症状。”薛锦意将傅钟毓夫妇送的药材挨个挑选,分门别类地装放,泰半都是用不上的,“即便是补药也不可随意服用,若是出了差池谁也担待不起。”
饭饭听见他上一句后便后退一步要去给薛纷纷煎水服用,临到门口听闻后半句忙立定,毕竟薛纷纷饮食都由她一手操办,是以听得仔仔细细。
薛纷纷倒是不大放在心上,脑袋摇摇欲坠地歪在一旁镂雕花纹靠背上,连日来嗜睡成瘾,通常一睡便是大半天,昏昏沉沉的整日不见醒,看得人难免悬起心来。偏偏莺时饭饭又说不上话,只得求助于薛锦意。
捏着腕子诊治了一遍,并无大碍,只是平常的孕期反应罢了。
薛纷纷翻了个身继续睡去,只是迷迷瞪瞪的无论如何也睡不熟,便轻着嗓音呢喃道:“六哥。”
正欲起身离去的薛锦意滞了滞,她已太久没用这样信赖无助的口气同他说话,不由得有些惘惘然。“何事?”
静了许久她才继续,“大哥可否说了何时回来?”
“大抵再过两日。”薛锦意淡声,这是薛谦那里得来的消息,看情况似乎已经拿下了何巡抚,如此难缠的老丈人,日后可真是苦了他。“不消几日府里便会有喜事,纷纷首当其冲便是把身子养好,别再使小性子折磨人。”
话至于此,薛纷纷自然极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反抗,“六哥摸着良心说话,我何曾使性子折磨过你?”
她本是随口一言,未料想薛锦意果真抬手扶在胸口,旋即低头翘起唇角一笑,意味深长道,“竟然没有吗?”
语毕果见薛纷纷一愣,他心中喟叹一声,起身在她头上轻拍了拍,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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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大哥薛锦坤过不几日便回了家,算算时日他已有大半年没回来,家里自然大张旗鼓地张罗了一番。加上先前薛纷纷怀有身孕的喜事,并在一起摆了一桌家宴,把嫁出去的几位大姑娘也叫了回来,一家人罕见地齐全。
虽不是逢年过节,却比一般节日更要热闹几分。
并且二姐把她家里的小团子也带了过来,才一岁多的小不点儿,咿呀学语可爱得紧,连起的小名也异常别致,羔羔,羊羔的羔。
薛纷纷把孩子抱在怀中怎么也不肯放手,拿脸蛋不停地磨蹭羔羔细嫩光滑的肌肤,“羔羔想要妹妹或是弟弟,姨姨生个比你还可爱好玩的。”
家宴并未开始,女眷在厢房偏厅等候,她有身孕的消息尚未来得及说开,无怪乎二姐听罢一脸诧怪,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莫非……”
薛纷纷笑吟吟地回望她,“二姐你待会儿可不许走,我要向你取经的。”
关于如何孕期吃什么喝什么,哪些不能吃,会有何不良反应,这些她一一都要问清楚。大抵是对孩子委实在意,容不得有任何闪失,孔氏跟她交代的她不放心,硬是要向二姐重新咨询一遍。
整个家宴过程和乐融融,没有剑拔弩张,该说平南王管教的好,底下孩子均是识大体懂事理的,没存在那些个勾心斗角争夺权势。
底下二姐偷偷杵了杵她胳膊,笑嘻嘻地一脸好奇,素来不正经,“我看那傅容如此高大,不知你们二人咋行房时,你是如何承受的……”
宴席尚未散去她便敢在大庭广众说这番话,幸亏众人都没注意这边,正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