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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布林科是一位棕色皮肤的密苏里老太太,被召到校长办公室显得很紧张。她长着一双女房东特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来自纽约的客人。直到巴洛维博士向她讲了足以让她放心的神秘保证后,她的目光才从客人身上移开,开始变得柔和下来并且渐渐有些湿润了。
“那可是个好人呢,教授,”她断断续续地说,“他特别守时,你可以放心地让他替你看门。”
“我同意,”埃勒里小声自语道,“但这事和奇普的守时有什么关系呢?”
巴洛维博士点点头:“现在,玛,你继续讲。别紧张,你是开拓者的后代!把一切都告诉奎因先生。”
“教授,”玛·布林科喘着气哽咽着说,“他在欧扎克斯有个小木屋,过了阿肯色边界那边。他每年七月一日都要离开巴洛维去那个小屋过暑假。七月一日,就像钟表一样有规律。”
“是单独去吗,布林科太太?”
“是的,先生。他在那里写作,他是一个人去。”
“主要是写文学教科书,”巴洛维解释道,“虽然前年夏天令我感到很吃惊,奇普告诉我说他准备写小说。”
“他七月一日离开学校去了那个木屋,劳动节过后第一天再返回巴洛维准备好开学后的课程。”
“劳动节后第一天,奎因先生。年复一年。从来没有错——”
“现在已经是九月十三号了,他还没有在城里露面!”
“劳动节后第一天……那已经过了十天了。”
“超过十天就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妮奇不屑地问。
“波特小姐,晚了十天对奇普来说是极不平常的事情——正如让我假装是哈德逊太太一样!太不可能了。我很挂念他,奎因先生,我给阿肯色的斯莱特当局打了电话,他们已经派人去奇普的小屋看过了。”
“那就是说他显然不是延长了住在那里的时间?”
“奇普在习惯模式方面的顽固不化我无法向你们一一描述。他没有。斯莱特派去的人只发现了他的一只箱子,再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奇普的信息。”
“但我从你的信中感觉到,博士,你有更特别的理由怀疑……”
“可不是吗!”玛·布林科脱口而出,激动得胸脯强烈地起伏着,抽泣得更厉害了,“我从来没有进过教授的屋子——这也是他的规矩——但巴洛维博士说教授不在家我应该进去看看,所以我就进去了,并且——并且——”
“什么,布林科太太?”
“在他壁炉前的一块小地毯上,”女房东小声说,“我发现有一大块……大块……污渍。”
“一块污渍!”妮奇喘着气说,“是一块污渍吗?”
“一块血迹。”
埃勒里的眉毛竖起来了。
“我亲自检查过了,奎因先生,”巴洛维博士紧张地说,“那是——是血,我可以肯定。在小地毯上已经有一些时间了……我们把奇普的房子重新锁上了,我给你写了信。”
虽然九月的太阳从校长办公室的每一条缝隙中钻了进来,但屋里的人还是感到它很冰冷。
“七月一日以后,你再和奇普教授联系过吗,博士?”埃勒里皱着眉头问。
巴洛维博士看上去有些吃惊:“他的习惯就是在暑假期间至少给我们几个人每人寄一张明信片……”他开始兴奋地检查桌子上的一大堆邮件,“我从六月初开始就没在这里。这令我感到很沮丧,我……我为什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啊,您真是训练有素……奎因先生,对,找到了,在这儿呢!”
那是一张带有图画的明信片,画面是一个山上的小瀑布,夸张的蓝色周围是夸张的翠绿。手写的口信和地址字迹潦草,像蜘蛛爬过一般难以辨认:
我在修改小说。会给你们大家一个很大的惊喜。问好!
奇普七月三十一日
“又是他的‘小说’,”埃勒里喃喃自语道,“上面盖着阿肯色州斯莱特的邮戳,日期是今年七月三十一号。巴洛维博士,这个明信片是奇普教授写的吗?”
“不可能错。”
“这字迹在你看来是不是非常笨拙,埃勒里?”妮奇按她惯有的风格问。
“是的。好像他的手有什么毛病。”
“对,”玛·布林科抽泣着说,“中指和食指的第二节以上都没有了——可怜哪,可怜的老头!”
“我想是年轻的时候出过什么事故吧。”埃勒里站起来,“我可以看看奇普小地毯上的污渍吗?”
一个人留在自家灶台上的不只是血,或许还有他的灵魂。留在那里的血已经褪色并且结痂。尽管主人不在了,但从屋里的一切可以看出他的习惯和风格。
两间小屋像兵营一样整洁,从窗户上可以俯瞰校园。椅子摆放得很严格。床是木雕的。壁炉架像商店橱窗一样整齐,架子上的每一根管子都被擦洗得非常干净。老松木柜上的文件分类架都按大小排列放置。书架上所有书籍都摆放得很有规矩,没有一本是胡乱摆放的,严格按照作者姓氏的字母顺序排列着,就像部队里一队队整齐的战士,保持着笔挺的立正姿势。
“真是不可思议。”埃勒里说。他转身发现桌子的垂板中央有一个小分类账本。
“我想这点侵犯是不可避免的了,”巴洛维喃喃低语道,“但我必须说我感到自己就像考文垂的裁缝!看看那本账里有什么,奎因先生?”
“奇普的个人账户。他的日常现金花销……啊!今年的只记到六月三十日。”
“就是他离开这里去小木屋的头一天!”
“他甚至还记下了一张邮票花多少钱……”
“老教授就是这样,”玛·布林科哭诉道。然后她举起胖胳膊并耸了耸肩,“哦,巴洛维博士!是培根教授回来了!”
“你好,玛!”
刚刚返校的培根教授显得精神饱满,干劲十足。他不断晃动着校长的手摇晃着,突然大声嚷叫道:“刚回来就发现了你的条子,博士。老奇普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你说得太对了,培根,”巴洛维博士悲伤地说,并将这位年轻人作了介绍——化学和生物学教授,玛·布林科的另一位房客,奇普最密切的朋友。
“你同意巴洛维博士的分析吗?”埃勒里问他。
“奎因先生,这个老傻瓜现在还不回来的话,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培根教授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要是我知道的话,”他咕哝道,“可我六月中旬就离开学校了——去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从事生物化学研究。真该死!”他咆哮道,“这事比核裂变还令人吃惊!”
“你暑假期间和奇普有联系吗,教授?”
“他给我写了一张明信片。我可能还留着呢……对,在这儿呢!”
“只是问候,”埃勒里看了看说,“日期是七月三十一日,邮戳是阿肯色的斯莱特——和他给巴洛维博士的明信片完全一样。我可以把这留下吗,培根?”
“当然可以。奇普没回来……”然后这位年轻人看到了小地毯上那棕色的血痴,他一头倒在失踪者的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埃勒里!”
妮奇踏着脚站在奇普的书架前面。在Q(奎因的英文第一个字母为Q)下面站着一个熟悉的方阵。
“一大摞你的书,一本不差!”
“真的吗?”但埃勒里看起来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得意。而且,他看到了其中一本仿佛是一个叛逆者。周围确实有一种凶险的气氛,因为他现在第一次注意到,这是书架上惟一一本头朝下立着的书。
“奇怪……”他把它拿下来并掉过来扶直了。与此同时,他打开了后面的封皮,舌头一下子僵硬了。
“哦,是的,”巴洛维忧闷地说,“老奇普对你的书很不够意思,奎因先生。”
“只有侦探小说他才花钱买,”培根教授嘟囔道,“别的书只是租。”
“一个侦探小说虫,哦?”埃勒里低声说,“嘿,这儿有一本奎因的书他没有买。”他敲着自己手里的书说。
“《邪恶的起源》,”妮奇伸长脖子读道,“是租图书馆的!”
“是校园书店。这样我们就可以初步确认那块血迹。”
“你什么意思?”培根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问道。
“从上面的借阅章可以看出奇普教授是在六月二十八号从校园书店租了这本书。正如这间屋子一样,如此一丝不苟连买一张邮票都要记账的人,不会在出去过暑假前把租来的一本书留下不还而承担十一个星期的租赁费。”
“奇普?不可能!”
“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
“由于最后一笔账是六月三十日记的,而那块血迹是在炉前小地毯上,”埃勒里严肃地说,“我恐怕,先生们,你们的同事是在他安排好要离开这里去欧扎克斯前夕在这间屋子里被谋杀的。他没有活着离开这个屋子。”
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
但最后埃勒里拍了拍玛·布林科凝固的肩膀说:“你实际上没有看见奇普教授七月一日离开这座公寓,布林科太太,对吗?”
“没有,先生,”女房东僵硬地说,“那天早晨快递公司的人来取他的箱子,但教授不在这里。我……想他已经走了。”
“告诉我,布林科太太,在头一天晚上——六月三十日晚上——有人找过奇普教授吗?”
这个女人的面孔慢慢有了一些变化。
“肯定有,”她说,“肯定有过。那个维姆斯。”
“维姆斯?”巴洛维博士赶紧说,“哦,不!我是说……”
“维姆斯,”妮奇说,“埃勒里,我们开车经过校园书店时你没注意到这个名字吗?”
埃勒里什么也没说。
年轻的培根喃喃自语道:“维姆斯和老奇普是一对冤家,总是一见面就互相攻击。”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维姆斯是第二个和我讨论过奇普没有回到学校的人,”这位院长粗野地说,“他看起来非常在乎!”
“对艾伦·坡的兴趣。”培根教授愤怒地说。
“确实,”埃勒里笑着说,“我们开始看清了某种情节要素的联合,不是吗?如果你会原谅我们一会儿,先生们,波特小姐和我将要和维姆斯先生谈一下。”
维姆斯先生很瘦小,看上去像个有些迟迟的密苏里乡巴佬,秃顶下面是一副精明的眼睛,看上去性格诙谐幽默,怎么也不像是个谋杀犯。他经营着一间装满了书的小书店,里面满是书香的味道。他开书店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位藏书迷,妮奇一见到他就立即将他从嫌疑犯中排除了。
是的,奎因先生的理解是对的,他,克劳德·维姆斯,六月三十日夜里访问了老奇普;是的,他离开时,那个老傻瓜还好好的;但不,自那天晚上以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书店在暑假期间也一直关着门。维姆斯七月十五日离开巴洛维去完成他穿越全国的年度徒步旅行,直到几天前才回来。
“巴洛维博士对老奇普没有露面很着急,”小老头显得很高兴,“说实话,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做,从来没有,可是他老了,奇普老了。一个人过了某个年龄后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
妮奇看上去很放松,但埃勒里没有。
“我可以问一下你六月三十号晚上是为什么事去找奇普的吗,维姆斯先生?”
“去告别。还有就是我听说这老东西发现了一本很值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