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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刀不停地把肉切开,她的叉不住地在嘴巴和碟子之间来来去去。不知道她是怎样吞下去的,总之,她的碟子很快就空了。
当国友吃完最后一口时,春代静静地放下刀和叉。
“——死神狙击你,是怎么一回事?”国友问。“这是某人的外号吗?”
“不——也许我表达得不太好。死神并不是想杀我,而是看上了我。”说着,春代轻轻一笑。“你以为我失常了?也许是吧。不过,假如把你放在我的处境,我想你也一定会变得有点古怪的。”
侍应来收碟子。
“室田女士需要甜品吗?”
“当然要吃啦。”春代立刻回答。“来一个甜品拼盘,起码要有五种款式。”
“遵命。这位客人也……”
“我——三种可以了。”他答。
那已相当足够的了,国友只是觉得叫一两种似乎不太好意思罢了。
“我的亲生父亲很早就过世了,继父和我的关系又不太好,我是在受到相当苛待的环境下长大的。”春代说。“继父因病入院时,我在当高中教师。我之所以当老师,可能是为了逃避和继父打照面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
“继父拥有许多资产,不过十分吝啬——即使他自己病倒住院时,明明有的是钱.却说‘住单人房太浪费’,宁愿住六人房。”
春代喝一口水,叹一口气。
“继父心脏不好,他需要一部维持生命的装置,以保持心跳正常。如果他继续住院的话。有完全康复的机会。但继父却叫我辞去教师职,令我十分苦恼。”
“为何叫你辞职?”
“因为继父不想请人照顾自己。一方面他怕花钱,另方面是他不信任别人。”
“于是你辞职了?”
“嗯。是不是很傻?我喜欢教师的工作。确实,我想躲开继父也是事实,但我想一辈子当老师……真的这样想。”
“然后呢?”
“我十分苦恼,开始期待继父早点死掉。这样一来,我就自由了!继父是个自我中心的人,假如我故意说话刺激他,有可能使他气得心脏病发作注,但我最终也没有正面反抗他的意思。”
春代叫侍应:“给我咖啡,和甜品一起。”
“结果,他真的去世了。”
“是的。他叫野添广吉——我准备死了心,照他的话去做。可是,他突然死了。”
“毕竟是心脏病发作?”
“有人关掉他的生命维持装置。”春代平静地说。“六人病房中,明明有其他病人在,居然谁也没察觉。总之,装置的掣关掉了。”
“不知道是谁干的吧。”
“嗯。医院方面,大概想到万一我投诉起来会很为难吧。他们向我解释说,护士在照顾其他病人时,不小心碰到掣,没察觉关掉了什么的——”她嘲讽地笑。“投诉?!
我差点想送感谢信哪!因为我得以逃出继父的魔掌,而且继承了他的财产,突然富有起来。“
春代然后想起似地说:“对对对。院方还给了我几百万的所谓‘抚恤金’,真是一笔意外之财。”
“那么,你的教师工作呢?”
“结果,我辞职了。”春代耸耸肩。“并不是有了钱的关系。的确,扣去税金后也留下许多,不必做事也能生活……”“有些什么辞职的理由?”
“死。”春代说。“我有个学生,什么都坦白告诉我的,名叫木下伸子,是个高一学生,十六岁。她在我继父死去那天,从学校跳楼自杀了。”
“原因呢?”
“不晓得。”她摇摇头。“那天我休假,可是有点事要做,就去学校了。木下好像迟到了,我在走廊见到她一下,当时,觉得奇怪。可是自此不再见到她……过了不久,整个学校大骚动、我才知道出事了。”
——甜品来了。
春代没有马上碰它,继续说下去。
“太大打击了。对我无话不说的木下同学,突然自杀了——我对那件事毫无头绪。”
她说。“我失去了继续当老师的自信,在继承财产的同时辞去教职。”
“原来如此。”
“吃吧——甜东西是令你充满朝气的元素。”
“碍…”国友也开始吃起来。
室田春代的话还没完。她很快就把甜品吃光,对端咖啡来的侍应说:“我不是说一起来吗?”
“万分抱歉。”
“算了,帮我斟满它。”
春代轻叹一声。
“其后的事,你也知道吧。我跟室田结了婚。朋友问:干嘛嫁给老头子什么的,其实他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后来,你先生也过世了。”
“对。居然是被崛江杀死的……他向来很尊敬外子的。”
国友吃完甜品,拿起自己的咖啡杯。
“我想请教一下。”国友说。“关于崛江杀死你先生的动机。确实,受害者和加害者都很明显而且两个都死了。事到如今,调查也没有,但是毕竟令人在意。”
“我明白的。”春代目不转睛地看着国友。国友今晚第一次感觉到,春代的眼神含有某种力量。
“怎么说?”
“你以为是我吧?我和崛江有关系,因而酿成那种悲剧?!”
“是吗?”
“不是。”春代摇摇头。“不曾你信不信,那是错的。”
“可是——你知道有些谣言吗?”
“嗯。崛江在外子手下工作了二十年,外子把相当重要的事都交给崛江去做。而我也告诉外子说‘想学做生意’,我从崛江处获得不少指点。当然,我们两个在办公室留到很晚的机会也多了,而我却渐渐觉得帮外子做事没意思。然后,开始有人说崛江和我之间什么什么办……不过,外子相信我。”
“可是,崛江和妻子分手了。”
“嗯,我知道,崛江和某位女性在一起的事。”春代点点头。“不过,那不是我。”
“那么——是谁?”
“不晓得,我想我不能干涉崛江的私生活。”
“有没有听见什么?”
“没有。他那个人从来不说多余的话。特别是在工作的时候。”
“工作以外的时间呢?”
“我没和他私下交往。”春代坚定地说。“崛江的女儿有来找过我,她以为是因为我的关系,她父亲才离家的,而我无法举出别人的名字,只能告诉她说‘小孩子是不懂的’……”春代慢慢啜着咖啡。“继父、木下伸子、室田,以及崛江……,短短的期间,死了四个人。你明白吗?跟我有关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呃,的确……”
“我感到好害怕。好像是给人带来死神似的。非常——可怕。”
“可是,那些事与你本身无关呀。”
“嗯。可是,谁会相信我?”
国友也无言以对。
然后突然想到——这女人采取那种吃喝的方式,或许是她自己“想死”的缘故……
告别老师“你信那是真的?”夕里子问。
“不,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有那个感觉。”国友说。“一想起室田春代的吃法,现在都没胃口了。”
“姐姐好迟咧。”夕里子看看表。
——在医院地库的茶室。
从学校回来的夕里子,跑去安井和美留医的医院,与国友会合。
绫子从大学回来后,也会转来这里。
“她说今晚在S会堂有兼职,太迟了就赶不及啦。”夕里子叹息。
“你毋须为姐姐兼职迟到的事也担心埃”国友微笑说。
“对呀——我知道,可是性格改变不来的嘛。”
对。人有杞人忧天型,也有乐天型,各形各式才有趣。夕里子也遇过各种经历,变成达观,可以“放心地担心”了。
“可是,如果那是演技的话,那就相当了不起。”国友说。“可以不眨眼地说说,说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她那种吃法……结果,她吃了十二个面包,二百五十克——不,三百克的牛扒,还有五种甜品。”。“
“好厉害,若她是演员,就是天才啦。”
“对,因此我觉得,她可能是说真话。”
“后来呢?”
“什么后来?”
“晚饭后,她没引诱你?”
“喂喂——对方知道你的事哦,就这样分手了。”
“好极啦!”夕里子微笑。“不过,木下伸子的兄长能不能接受呢?”
“是埃他那番话没让人怀疑的理由。如此一来,就变成伸子为何弄死野添广吉。”
“关于那点,我想春代在某种形式上有所关连。尽管伸子的死是出于自杀的。”
“村井悟目击她的自杀,那是肯定的了。”
“其后是室田克彦和崛江均的死,这个神秘女子春代的嫌疑不是零吧。”
“对。总而言之,两个都死了。要查出真相嘛……”“如果不是春代的话.干嘛崛江要杀了室田?”
“晤……”国友盘臂沉思。
这时,传来声音说:“咦,你们在呀。”
来者是珠美。
“怎么,是你呀。”
“什么怎么的,这么可爱的妹妹。”
“自己说可爱就不矜贵了。我们在等大姐,你来干什么?”
“我想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你说凉子?”
“国友哥,我谢了。”
“喂喂,太见外啦。”
“国友,小心她要你请客。”夕里子调侃说。
“——大家好。”当事人神代凉子走过来。
“咦,你怎知道我们在这儿?”
“刚才我下楼时,看到你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