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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人的脸色比头上的白发更白。
“是不是觉得……”绫子觉得应该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于是没再问下去。
“嗯……有一点。”
那人很辛苦似地弯起身体。
“呃——那边有医务室,请。”
绫子想扶起他。
兼职的第一日,绫子本身就因为闹贫血而送去了医务室。
“不,休息一下就没事。”男人摇摇头。
“可是……”
这时,内山昌子回来了。
“绫子,怎么啦?”
“呃……这位客人——”
不必说明,昌子马上接腔道:“知道了,带他去医务室吧。”
“是。”
绫子扶住男人的手臂,男人顺从地迈步。这时,音乐大厅里头传出响亮的鼓掌声。
“完场了。”内山昌子说。“这里没问题。绫子,那位先生拜托了。”
“是。”
医务室在远处,男人只能慢慢地走。
好些客人出到大堂,快步离去了。
“好匆忙埃”男人突然开口。“起码应该听完安哥曲再走才是。”
“也是。不过,那些人可能从远地前来,为了赶上班次而匆忙地离去吧——”“也许是吧……”男人皱起眉头。
“——不要紧吗?”
刚好他们在演奏厅的门外停步。
里头的掌声安静下来.然后传来轻微的琴声。看来是在“安哥”中。
“——对不起。”男人说。“可以让我听听这首曲子吗?”
“嘎?”绫子瞪圆了眼。“那个……你不要紧吗?”
“嗯。听了以后才走——可能永远没机会再听第二次了。”
绫子听不懂他的意思,不过她觉得好像应该接受男人的要求。
“那……请等等。”
她用力拉开那扇沉甸甸的门——在兼职起初,光是开开关关这扇门就气喘如牛了。
走进里面——舞台很亮,观众席方面也有微光照着,悠扬的琴韵浸透了宽敞的空间。
绫子让那男人进入,然后请他坐在门边为带位员预备的椅子上。
开场后有些迟到的听众,多数坐在这里。
男人坐下后,抬头望着气喘的绫子微笑。
那一瞬间——不晓得什么原因,绫子觉得这男人快要死了。
那个微笑就这样转向正在演奏中的安哥曲。
绫子站在男人旁边,连自己也入神地聆听那首熟悉的曲子……蓦地望向男人时,发现男人的眼眸发光,眼泪沿着他的脸庞淌下……曲子结束,过了一会,涌起掌声。那男人似乎连拍手也感到吃力,只是默默地点了几下头。
“——走吧。”绫子再一次把男人带出走廊。“刚才那首曲子,你知道叫什么吗?”
男人稍微睁一睁眼。
“你不晓得?是舒曼的‘幻想’埃”
“呃……我完全不懂。”绫子摇摇头。“只是觉得听过而已——噢,这边才对。”
由于男人想往相反方向走的缘故。
“不用了。”男人说。
“嘎?”
“去出口——我该走了。”
“可是……”说着,绫子倒抽一口凉气。
男人按着腹旁,有红黑色的血渗出。
“你受伤了?”
“当作没看见好了。”
男人用摇晃的步代独自往前。
“可是……必须护理一下……”绫子跟着走。
大量听众开始离去,原本宁静的大堂一下子热闹起来。
“——带我出去外面,这样就够了。”
“可是……”
“没关系。”
男人在绫子的搀扶下,总算来到正面的出口处。
“谢谢。”他转身说。“你真是个好人。”
“不……工作而已。”
“不单是工作,我看你的眼神好善良。”男人望望外面。“——风转凉啦。”
这时,绫子在大堂前面的空地上见到一张熟悉的脸,不禁吓了一跳。
“国友哥!”
——他等于是佐佐本家三姊妹的家人了。站在那里的是二小姐夕里子的“他”,警视厅的刑警国友。
他手里握住枪。
“绫子!放开他!”国友喊着。
“嘎?”
“离开那个人!”国友厉声说。
“刑警先生吗?”受伤的男人点点头。
“放下武器!”
由于听完音乐会的客人从旁边经过,国友把握枪的手藏在大衣下面。
“你跑不掉的,崛江!”
“我不想跑呀。”名叫崛江的男人叹息。“你说的武器,是不是这个?”
男人掏出手枪,绫子只懂呆着。
“绫子!跑开!”
国友重复叫道。绫子往旁边退后两三步。
“没事的。”崛江对绫子说。“——你明白吗?所谓的‘武器’,不只是枪和刀。
最可怕的武器,乃是‘爱情’啊!“
“爱……情?”
“嗯——对不起,可能有点老套。”
他举起枪口。国友喊“抛过来!”并迅速架起开枪的姿势。
然而,名叫崛江的男人却把枪口贴在自己的心脏部位,就这样扣动扳机。
短促的“砰”一声,崛江的身体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拳头击倒一样,“叭哒”一声往后栽倒在地。
然后,从心脏喷出来的血立刻四溢,在他的身体下面形成一滩血泊。
国友奔上前,探了一下崛江的手腕。
“死了。”他说。“有布之类的东西吗?”
“是。”绫子慌忙冲进大堂。
大堂的门全部打开,听众向四方八面分散。绫子抱着白色桌布跑回来。
“骚动起来就麻烦了。”
时值隆冬,国友却汗水淋漓。他用布把尸体盖起来,说:“我去联络警局。绫子,请你站在这前面,尽量做到不引人注意,好吗?”
“嗯——那边的接待处有电话。”
“谢谢。”
国友穿过从大堂涌出的人潮,往接待处奔去。
绫子一面向走出来的客人重复说“万分多谢”,一面不时望一望地上被布盖住的尸体。
他叫……崛江。
可是那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最可怕的武器是“爱情”……
他为什么说这句话呢?
说那句话时,男人的脸有点悲戚,有点嘲讽,好像又如释重负的样子……“——抱歉。”国友回来说。“你可以回去工作了。是不是做兼职?我不晓得你在这儿。”
“这个人……开枪打你?”
“不,不是。他跟人打斗受伤的。”
“打斗?跟谁?”
“跟他所杀的人。他杀了人,我追捕他直到这里。”国友说。
这个人……杀了人?!
绫子想起那人听着“幻想”时流泪的脸孔。
“好冷埃进去里面吧。”国友说。
绫子这才觉得冷风使她全身抖震。
重逢安井和美的嘴角浮起笑意。
“抱歉。”和美急急地说。“听了绫子所说的话,我也觉得有点心痛。只是觉得——佐佐本家的三姊妹,好像去到哪里都被卷入案件似的。
“不是卷入。”绫子抗议。“那叫崛江的人死了,事件就此终结。”
“但愿如此。”妹妹夕里子说。
“大家都在怪责我呀。”绫子鼓起了腮子。
“谁也不会怪责绫子姐姐的。”三妹珠美说。
“是吗?”
“对呀。怪责也没用嘛。”
——以上对话,象征佐佐本三姊妹的感情和睦。
“好迟埃”和美看看表。“菜上来了就先吃吧。”
“再等一下吧,不然太可怜了。”绫子说。
“他这样的人,那样为他着想,反而使他不自在。”
“时间还早,没关系啦。”夕里子说。“说起来,姐姐居然在那种地方跟国友不期而遇,真是巧合。”
傍晚——五点多,外面已暗下来。
这间意大利餐馆以“抵食”出名,顾客多是年轻人,是理所当然的现象。
现在几乎满座了。
“嗨,迟到了,对不起。”
开朗地挥着手向绫子等人的桌子走过来的,是个穿着毛衣的青年。
“已经吃完啦。”和美戏谑。“坐吧——这几位就是有名的佐佐本家三姊妹了。”
“幸会幸会,我是大出。”
“大出达朗,二十二岁,大学三年级生。因他曾停学一年。”和美注释。
——好合衬埃夕里子想。
男女的组合也可分类——有些是意外的组合,也有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的是以利益为目的而结合的情侣,也有的是单方面强行捉住对方的组合。
夕里子只是十七岁的高校二年生,对于世间男女的事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就如安井和美所取笑的一样,不知何故,这三妹妹经常跟各种案件扯上关系。
所以顺理成章地,夕里子也得以窥探有关“男与女”的世界。
安井和美是绫子的大学朋友,同样是二十岁。她和比她年长两岁的大出达朗虽然就读不同大学,却是要好的情侣。予人“可爱”感觉的和美,跟出身良好的大出达朗可说是登对的组合。
“今天我请客,放心吃吧。”大出说。
“好极了!”珠美干劲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