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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潇半靠在床上，一口一口喝着洛柠喂给他的药。用手轻轻抚着洛柠，留着泪痕的脸颊。
看着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爱人，洛柠心如刀绞。
自己医术再高有什么用，竟还是救不了自己心爱的人。
明白洛柠的痛苦，凌潇叹了口气说道：“柠儿，近来天气不错。我想去祭拜我娘，怕以后没机会了。”
洛柠赶快用手指放在凌潇的唇上，不让他继续说傻话。
凌潇被洛柠孩子气的动作弄得忍俊不禁，说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叫上拓儿，正好让芸姨看看她的女儿也长大了。最重要的是，我要把未来的儿媳妇儿介绍给我娘。”
“嗯。”洛柠一下子红了脸。
镐安郊外。
“大哥，还有多远。”拓儿问道。
“离着倒不远。不过，我娘和芸姨只是妾侍，只能葬在爹修的陵园。不知，现在还有没有人打理。”凌潇说道。
回头看看拓儿，说道：“记得给芸姨好好上柱香，自你出生，她都没什么机会见你。等你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芸姨嘴上从不说什么，但她心里很想你。”
拓儿点点头，不说话。
母亲……拓儿默念。
三人终于翻过了一个山头。凌潇咳了一声，说道：“看那里就是……”
话还没说完，人却立刻惊呆了。
只见山下的只有一片荒芜之地，应该曾经燃过一场大火，现下只有一片焦土。
“娘！”宇文凌潇不顾身上的病痛，疯了似跑到山下。
拓儿和柠儿赶忙跟过去，到了凌潇身边才吸了一口冷气。这哪里还能看出是陵园，明明连乱葬岗都不如。
正巧一个老汉赶马经过，凌潇忙拉住老汉问道：“老丈，这可是宇文家的陵园？”
老汉打量他一下，说道：“这正是奸相宇文淳家的陵园。”
“为何会变成这样。”就算宇文家失势后这里疏于照管，也不至于如此破败。
“宇文淳祸国殃民，谋朝篡位，人人得而诛之。这里更是他用民脂民膏给他的姬妾所见的墓地，早就不该留。”那老汉说的理直气壮。
“可这里不过是一些命薄的苦命女子，她们生前也都生在贫苦之家，为何死后还不得安宁。”凌潇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激动。
“苦命女子？”老汉嘲讽道，“这位公子，你见过贫民家谁用得起那么贵的陪葬。那一只陪葬的金丝云雀玉钗就能多少人家衣食无忧？”
“金丝云雀玉钗！”凌潇大惊，那是自己的娘亲的陪葬之品，这人是如何得见的，难道……
“你们竟然开棺！”凌潇再无法控制自己，歇斯底里的喊道，“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死者为大！你们这样不怕有报应！”
“报应！要有也应该宇文家有报应！”那老汉甩开面前人的手，“为富不仁，活该此报。”说着便驱车离开。
凌潇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老汉离开。
报应，真的有报应。
原以为自己在京城施医救人，能为宇文家积些阴德，减些报应。没想到，到头来连母亲的棺椁都保全不了。自己做这些有什么意义。自己不过是早该死了的宇文家余孽罢了。
“凌潇。”看着凌潇失神的样子，柠儿担心极了。
“噗！”一口鲜血从凌潇口中喷涌而出，人便不省人事了。
“大哥！”
“凌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终是无缘
京城，逍凝堂。
拓儿在外屋急得走来走去。大哥真的吐了好多血，刚才在陵园大哥晕倒，眼睛却一直睁大着，看得拓儿的心也一直揪着。
又过了半晌，柠儿终于从房中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拓儿焦急的问道。
“刚才醒过来了，可是失血太多，刺激太大，又睡过去了。暂时是没事了。”柠儿擦擦额头上的汗，显得也是十分慌乱。
“不是只是风寒吗？怎么会吐血呢？”拓儿不解的问道。这风寒反反复复不见好不说，怎么还会吐血了呢。
柠儿盯着拓儿，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瞒你了。凌潇的病不是风寒。而是……”
柠儿顿了顿，拓儿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一种心疾。而且这种心疾根本无药可医。”
“什么！”拓儿完全被怔住，缓过神来，抓住柠儿的手，“怎么会不能医。你不是最好的大夫吗？你一定可以救我大哥的！”
“我也想！”柠儿吼道，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去他的恐惧终于把自己彻底打倒了，“你以为我没试过么！他自己也试过了无数次！可，我们还是败了，根本赢不了。这心疾是他母亲带给他的，他从小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学医术也是为了那么一天。可他那么善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让我们在一起。”
说到后面，柠儿已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眼泪流下来，这次流的肆无忌惮。
凌潇，凌潇。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看着哭成泪人的柠儿，拓儿也是心如刀绞。
“那我们该怎么办？”拓儿无力的问道。
柠儿没有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柠儿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说道：“我要，和他成亲。”
拓儿一惊，看向柠儿，对上柠儿坚定的眼神。
“我要和他成亲。他时日不多，不能留着遗憾。我要做他的妻子。”
“可是……”拓儿还想说什么，却被柠儿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若现在命悬一线的是洛枫，你大概也会像我一样的。”
拓儿沉默着，点了点头。
师姐说得对，若是洛枫，自己怕是早就不顾一切了吧。
柠儿擦干眼泪，收拾好心情，不露一丝破绽，走进房里，凌潇也正好刚刚醒过来。
“你醒了。”柠儿坐在窗前，温柔的说。
凌潇点点头，笑着说：“看来，我就要解脱了。”
“别胡说。”柠儿轻骂道，“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
“我们成亲吧。”柠儿淡然却十分坚定，根本不给凌潇拒绝的余地。
“什么！”凌潇吃惊道。
柠儿忙让他重新躺下，继续说：“你听我说，我不是一时之意。从我知道你的病之后，我就想过，一定要和你成亲，不让你我抱憾终生。”
“可是……”后面的话凌潇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我只想做你的妻子。他朝若你有万一，我若是你的妻子，还能名正言顺的想你。可若不是，我只有与你同死，才能让你对我永志不忘。”柠儿说的决绝，以死相逼，凌潇也是一怔。
“好吧。”凌潇说道，顺势将柠儿揽在怀里，“只要你开心就好。”
却没看见，怀中人早已泪流满面。
我怎会开心，失去心爱的人，我怎会开心。
几日后。
拓儿端着刚煎好的药，正要给凌潇送去，就看见柠儿从屋中出来。
“大哥睡下了？”拓儿问道。
“嗯，药先凉一些，再让他喝吧。”柠儿说道，又看见厅中的桌子上放着许多礼品，好奇道，“怎么这些都是别人送的？”
“是啊，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回事，你和我大哥成亲，关他们什么事。”拓儿嘟着嘴，不悦道。
柠儿笑道：“当然关他们的事了。且不说凌潇现在还是名义上的杏林侯。就是我哥哥，现在也是手握重兵的函谷关守将。加上我和凌潇一切从简，不请宾客，他们自然在礼品上下功夫。”
“哦。”拓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柠儿随手翻看着礼盒，看见一个礼盒里装着一支鸳鸯合欢金丝玉钗，甚是名贵，也相当精致。虽然柠儿从不喜金玉之物，也爱不释手：“这是谁送来的？倒是好看。”
拓儿看了眼礼盒，说道：“摄政王世子楚墨辕吧。”
“楚墨辕？”柠儿印象中好像和这个人有过几面之缘。这个人文质彬彬，带着几分书生气，跟征战沙场的楚墨轾不同。虽锋芒不露，但看得出也是才华横溢。
正想着，就看见林亦茳进来：“小姐，摄政王二公子求见。”
“楚墨轾？”洛柠想了一下，说道：“快请。”
楚墨轾信步走来，手里也拿着一个礼盒，看到洛柠，清欢了一声：“柠儿姑娘。”
洛柠屈身行礼：“二公子。”
“在下听说柠儿姑娘与杏林侯大喜，特备了份薄礼，以表心意，还望姑娘笑纳。”说着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两颗硕大的珍珠。
“这两颗珍珠，是我特意命人从南海求得的。听说是南海的蚌精所产。世间绝无仅有。今日赠与姑娘，镶在新娘冠上，一定绚丽夺目。姑娘天姿，定锦上添花。”
洛柠看了眼珍珠，的确不是凡品，怕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也要自惭形愧了，却将礼盒推了回去：“如此大礼，洛柠受不起。”
“姑娘何意？墨轾只是想略尽心意罢了。”
“无功不受禄。洛柠现要嫁于宇文家的长子为妻，宇文家既是罪臣，那罪臣之妇怎配得上如此之物，还请二公子带回去吧。”洛柠一字字指着楚墨轾当日威胁洛枫和凌潇的话，一针针扎在楚墨轾的心上。
楚墨轾气结，不顾风度，一下子将礼盒塞在柠儿怀中：“既然明珠暗投，那姑娘就把它磨成粉补身子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柠儿回到房中，凌潇已经醒了。
“外面怎么这么吵？”凌潇问道。
“刚才来了个客人，说了几句。怎么吵到你了？”柠儿问道。
凌潇摇摇头。
“要不要再睡会儿？刚才我让拓儿去拿礼服了。一会儿看看你的还要不要改。明日就要大婚了。”
“嗯。”凌潇应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知想些什么。
大婚之日。凌潇和柠儿都不是喜爱热闹之人，再加上凌潇身份尴尬，更不宜大操大办，只是让拓儿买了些好吃食，拜了天地，便算礼成了。
凌潇的病越来越重，连起身都要人扶。柠儿知道他脾气倔强，外柔内刚，不愿他难受，便将新郎服放好，嘱咐他换上，便关门离开了。
凌潇艰难地撑着身子下地，这一个动作又引得他一阵咳嗽，手心摊开，竟咳出了血。凌潇看着手心的血，自嘲的笑笑。轻轻抚着那件新郎服，做的真精致，想若是之前穿在自己身上，应该也算意气风发吧。那天看见柠儿试穿的新娘装，自己竟看呆了。
柠儿该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吧。
可，自己已经配不上她了。
笑着，轻轻将一粒药丸放在嘴里。
柠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推门进入房间，却看见凌潇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桌旁。脸色如常，一袭红衣，却仍衬得他出尘脱俗，恍若谪仙，随时都回离开俗世，返回天庭一般。
“凌潇。”柠儿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看着他转身过来，心里安稳了许多。
“柠儿。”凌潇拉着柠儿的手，“你真美。你真是天下最美的新娘。”说完，顺势将柠儿拉在怀里。
洛柠有些吃惊，觉察出有一丝不对，可凌潇的怀抱太让人沉沦。
两个人就这样拥着，甚至不用说一句话，就这样的呆着，真好。这样静谧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这样，与爱人相拥，便是此生不换。
不知过了多久，柠儿突然觉得有一丝粘稠滑过脸颊。用手指一抹，竟是一片血迹。
柠儿大惊，抬头一看，正看见血从凌潇的嘴角流出。
“凌潇，凌潇，你怎么了？”柠儿摇着凌潇，可凌潇一开口，便有更多的血吐了出来。
洛柠慌忙的搭上凌潇的脉，吃惊又害怕的看着他：“你服了‘回光散’是不是？这虽然能让你恢复片刻，可是会要了你的命啊！你为什么这么做？”
“柠儿……我柜子里……有……有一个……包袱……是芸姨……芸姨让我交给拓儿的……你带我保管好不好……等拓儿成婚的时候……再给她……”
洛柠看他如此还惦记着宇文拓儿，心中甚至苦涩，流下一行清泪。
凌潇艰难的抬手，抹去洛柠的眼泪，继续说道：“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