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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凤见李富终于不再打了,方一边伸手去擦李寿脸上的血迹,一边抽泣着道:“我……我见过好几次,他把吃的东西省下来偷偷带出去,而且有时候会背着人,偷偷地吃些观音土……”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道:“他只是吃得少,所以……所以才没事。我还看过他……他有时还把自己的衣服里的棉花掏出来吃……”
这下,大家便都听明白了,原来李寿为了省下口粮,竟自己找些根本不能吃的东西充饥。不过听香凤说的,他应该是十分自控的,每次只吃一点点只为补充省下的那一份,因此他才能没有饿死,还能从嘴里剩下口粮。
然而,这么算的话,李寿这么做应该很久了,看来是早有计算。
只是,为什么?
“香凤别说了。”突然,李寿睁开了眼睛,将香凤推到一边,同时也将震惊地呆在当场的李富推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李善的坟前“扑通”一声跪下,低哑地道:“别说了。”他慢慢伸出手去,失神地抚mo着粗糙的墓碑,颤抖地道:“傻小五,饿得受不了,怎么不和大哥说呢?啊?怎么不和大哥说呢!啊!”突然,他重重地垂在地上,大吼起来:“你为什么不和大哥说啊!为什么不说!啊?”
“为什么?”李富听明白了,他走到李寿身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哥,难掩惊疑地问:“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做?”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新的开始
一声“大哥”,表示李富已经不怪他了。李家老少的脸上也现出释然的神情,目光同时落到李寿的身上。
李寿跪伏在地上,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地站起,面对着李富,一字一字道:“因为我是李家的老大!”
李富听不懂他的意思,只愣愣地看着他。
李寿点点头,道:“这个年月,没人知道饥荒可以持续多久,没人有多余的粮食,也没有人卖粮食。在这样一个用金戒指都换不来一个窝窝头的时候,没有什么比粮食更值钱!也没有谁敢、也没有谁愿意用粮食去换别的东西!”
“可是我敢,我也愿意!”他抬头,指着周围的田地,朗声道:“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只要我能省下一点点粮食,我就能换来成片的土地!”他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地!我们的地!我们李家的地!小二,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些地都是我们的,到时候,会是什么样?”
李富听着大哥的话,那表情就好像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又是惋惜,又是不能理解地沉痛道:“可是,大哥,你为了地,就不要命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为了这个送命,我们要这些地有什么用!”
“有用!”李寿断然道,昂然立在李富的面前:“如果我为这个死了,那么就由你来继续!”他顿了顿,沉沉地看着周围的田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挨饿?是因为我们没有粮食!为什么没有粮食?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地,也没足够的钱!”
“二弟,我不像你,现在是学徒,以后弄好了当个大商人!我只会种地!所以,我知道饥荒不会只有这一年!老天爷发了怒,没人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年景!”李寿一把拉过李富,强迫他一起看着四周:“可是!如果我们有了地,我们可以种多多的粮食,以后我们家就不会挨饿,我们可以吃面,也可以吃米,我们的粮仓,会总是满的!我们会有,哪怕再来十个饥荒年,也足够吃的粮食!”
李富还是摇头,道:“可是大哥,你若是有什么万一,你……”
“我上有祖父爹娘,下面有六个弟妹!”李寿大吼着看着李富,从胸口掏出一叠纸砸到他面前,道:“我玩命,这是我的责任!可是今年我们有了地,来年家里就不会有人死!如果不是,今年就算我们都活下去了,明年呢?后年呢?大后年呢?大大后年呢?”
“大哥……”李富听着听着,突然就懂了。他虽不知道李寿为何会有了这般长远的见识,但是他下意识地觉得,李寿是对的。他低头看着那些纸,都是李寿用粮食换地的字据。缓缓捏住那些纸,他突然觉得嗓子里像塞了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寿看着李富的表情,知道他听进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回到小五的墓前,紧咬牙关,惨声道:“我不知道小五会……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
“你怎样?你会放弃你的打算吗?”李富陡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不会,”李寿摇摇头,道:“但是我会多省出一些,他是我弟弟,我弟弟……”
“省到,你去替他死吗?”李富又道。
李寿想了想,突然淡淡一笑,低低道:“这是命……”
李富默然,半晌突然用力甩了甩头,大步流星地走到他丢在地上的两个袋子前,一手一个将他们提到一直听着兄弟俩对话,此事已经泪流满面的周氏和红着眼眶的李平安面前,用力装出开心的样子,大声道:“爹!娘!爷爷!这是米!白花花的大米!是孩儿向师傅求来的……”说着又黯然:“如果能再早些,小五就……”
李家众人均是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两个袋子,巨大的惊喜和怀疑使得他们一瞬间说不出话,都傻傻地看着那两个袋子。
却是李寿立刻冲了过来,拉过李富,让他面对着自己,皱眉道:“这个年岁,就算是亲戚,也都指望不上,哪有人那么好心,一次给了你两袋大米!小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富勉强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我答应了师傅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寿心里立刻升起不祥的感觉,一手按在李富的肩头,大声问:“什么条件!”
提到条件,李富眼中的光芒一瞬间暗了下去,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甚至有意无意地避过身后李平安和周氏的目光,挣扎了许久方小声道:“师傅说了,如果……如果我认他为干爹,改成他的姓,为他家传续香火,他就会一直接济我们粮食……”说完,他用更低的声音道:“接到小五死讯的时候,我……发了重誓,答应了师傅……”
这是李家有史以来,最难过的一天。
没有人说话,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重重的悲伤,不停地增加着生活的重量。李家所有的人在这种负重之下,如同心死一般,竟渐渐地再没了眼泪。
李枣儿早就瘫软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两个浑身狼藉的哥哥,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又痛又惊又恨又敬,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她早已经分不清楚。
旁边突然有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李枣儿抬起头,望进一双坚定的充满希望的眸子里,竟是一直低低哭泣的李德!
只听李德温和地对着李枣儿笑了笑,柔声道:“枣儿,不怕!”
那边,李康也不知道何时走了出去,将香凤扶了起来。
周氏走到李富身边,含泪笑看着他,又看了看李寿,然后伸手帮他们俩整了整衣服,挨个搂到怀里亲了亲:“我的两个儿子呦,居然,一转眼就这么出息了!”
李平安跟了过来,看了李富半晌,突然伸手按在他的头顶,重重一按,道:“不管你姓啥,你都是从你娘肚子里滚出来的,身上流的,是老子的血!”
李康和李德也走了过来,两个人看着李富,异口同声地喊了声:“二哥!”
李枣儿也跟着两个哥哥,用最大的力气清清楚楚地喊道:“二哥!”
在一边一直不动声色的李吉突然又大笑起来,道:“好!好!还是小二有福气,竟白捡了一个买卖!”
李富什么也没说,他慢慢抬头,与李寿的目光相对。彼此凝视良久之后,两人默契地伸出双手,缓缓地抱在一起,突然就失声痛哭起来。
李枣儿从李德的怀里滑落在地,听着哭笑交织成的乐章,一一看过她这些血浓于水的亲人。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两个哥哥带给他们的希望,那种只属于最贫苦百姓的,蒲草一般渺小的柔韧。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洒落,融化了薄薄的冰雪,李枣儿微笑起来,感觉到自己身上终于慢慢地缓和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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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复苏
有了李富带来了米行的接济,李家又熬过了几个月。到了次年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官府的赈灾粮食终于送到了这个小镇。
李枣儿还记得那几天,全镇子活下来的人们,不管老少,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器皿或者袋子,从东街一直排到西街,静悄悄地翘首仰望着发粮的门口。那一双双麻木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属于活人的希望和悲伤。
放粮一共持续了整整三天,领到粮食的默默走开,没有领到的则继续等待。夜里也没有一个人回去,大家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取暖,依靠。
李枣儿也去了,捧着一个小小的坛子,看着应官府从米行借来帮忙的那个少年将米倒进她的坛子里,一直满到盖不上盖子。低头,跟着父母一同躬身,小声地说了句:“谢谢钱少爷。”
李富,现在改名钱富的那个少年微微一震,缓缓地摸了摸她的头,嘴边泛起一丝苦笑,转而别开头,看着后面的队伍,喊道:“下一个!”
牵着四哥的手,李枣儿小心地捧着坛子,将那个忙碌着的身影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抹了一下困在眼角的泪水,李枣儿回握四哥的手,对李德笑了一笑。
后来又知道,因官府发下的粮食是按原来来镇子的人口计算了,但经过几个月的的饥荒,镇子里死了不少人,人均分给的粮食便多了些。于是,虽眼下正赶上春耕时分,但就算留出一部分作种子,剩下的节约着吃,也能将就撑到年末收秋。
也就是说,不管这场饥荒,失去了什么,但是总算,都过去了。
小镇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男人们下地耕种,女人们在家忙碌。只是还是有什么在悄悄地改变着,那就是李寿手中的地契。
有了粮食,有了种子,那些曾经卖了田地的人纷纷来找李寿,想将地赎回来。
李寿见了那些人,态度温厚,脸上依旧是憨憨的,但却无论那些人如何软硬兼施,就是不答应让他们将地赎回去。
几番争执,李寿在挨了几回打、家里也被闯了几次之后,终于放下狠话,如果他们还是执意要地,那么就去见官。
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农民,平时打架虽都不惧,但是提到见官,明显就怯了几分。虽然李寿是算是发的“国难财”,但是怎么说也是白纸黑字写的,红手印按的,说到哪里都有理。因而那些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真怕李寿将这事闹到官府,事情也就暂时缓和了下来。
然而播种却不能耽搁的时辰,李寿便借机与那些农户签了租地的契约,约定谁的地谁还可以种,不过秋收时要将收成的二成给李寿充作租子。
那些农户因为实在没别的办法,又因李寿的要求也不算苛刻,便勉为其难地签了契,此事也就算过去了。但是李家与众邻里的关系,明显受了影响,渐渐地淡了下来。走在街上,背后常有人指指点点,后来除了几个颇有交情的,与别人就甚少来往了。
然而,在李枣儿看来,这时的李寿虽然多多少少已算个小地主,但是还是朴实厚道的,脑袋里也还没有“剥削”这个意识。虽然抽了两成,但是与其他的地主比起来,实在也不能算多。只不过李寿收地的方式虽然是拼上了自己的命,但到底确实是有些乘人之危,那些农户又气又妒,也算是人之常情,并不奇怪。
真正令李枣儿奇怪的是,李家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