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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式各样的上装,按着那曲子的节拍,成双成对地跳起舞来了。一个穿着一件绿色外套的男子,时常走到一个窗口,向外面招手。忽然间又出现了另一个男子,十足是教父的面貌,但是还没有爸爸的大拇指高。这男子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之后,又走进里面去了。
弗里兹两只手撑在台边,很留心地看了一会之后,对朵谢梅说:“教父,让我们也进去玩玩吧。”
朵谢梅对他解释,这是不可能的。这宫殿连同它的钟楼,还不够弗里兹一半高,哪里可以让弗里兹进去玩呢?这道理弗里兹当然没有办法否认。后来他看见宫殿里面的男男女女,始终都是同样的动作。孩子们跳来跳去的那一套,那个穿着绿外套的男子和完全象教父朵谢梅的那副面貌的男子走来走去,都是那同一个窗口和门口,弗里兹实在看得不耐烦了,所以大声说:“教父朵谢梅,就不可以叫他从另外一个门口走出来么?”
“这是做不到的。”教父说。
“那么,那个穿绿外套的男子不可以改在大厅上走走吗?”
“这也是做不到的。”
“那么,让那一班子孩子走出来给我看看,总可以吧。”
“这一切都是办不到的,”朵谢梅有些不高兴地对他解释。“安装好的机件,是不可以临时随便改变花样的。”
“这一切都是办不到的吗?”弗里兹带着失望的口气说。“教父朵谢梅,如果你做的那些小人在宫殿里面来来去去都是那一套,那么,这实在是无聊得很,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兴趣。相比之下,我那些兵马不晓得要好到哪里去了。他们随时都晓得行军,一下子前进,一下子后退,我要他们怎样,便怎么样。他们用不着永远被关在屋子里面。”他话刚说完,便跳到那张放圣诞树的桌子旁边,让他那些用铅做的轻骑兵,骑着白马跑来跑去,一下子向左转,一下子又向右转,一下子冲锋,一下子放炮,真的他要他们怎么样,他们便怎样。
玛丽把宫殿里面那一套呆板的把戏看了一会之后,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便一声不响地走开了。比起弗里兹,她乖得多,所以不把自己的心事在教父面前表现出来。
教父朵谢梅对孩子们的父母说:“孩子们不懂得什么是技巧,这宫殿对于他们是不适宜的,还是让我把它们抱起来带回去吧。”舒太包太太知道他心里不高兴,当下便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用来提高他的兴致;她请他解释整个宫殿的构造,解释使得宫殿里面的人物一个个都会行动起来的,非常精巧的机件。经过这一番拆下来之后又安装起来的工作,教父朵谢梅有机会表示自己的能干,所以他又高兴起来了。他还送了孩子们好几个咖啡色的老头子和老太婆,这些滑稽人都是用蜜糖和面粉做的,又好玩,又好吃,一股香气对着鼻子直钻,弗里兹和玛丽都很喜欢。
玛丽的姐姐洛伊哲也得到了一件绸衣裳。舒太包太太叫他们姊妹两个把新衣裳穿起来。洛伊哲把它穿上身之后,看的人没有一个不称赞。玛丽请求母亲让她把这衣裳穿够了再脱。她母亲答应了。
《第三章 咬核桃的小人》
玛丽舍不得离开那张放圣诞树的桌子,因为她在那上面发现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小人。这时候弗里兹把她那一队排列在圣诞树旁边的骑兵,已经检阅完毕,领着他们离开了这个阵地。那一班穿着军服、佩着军刀的家伙走了之后,人们才开始注意到这个一声不响的小人。他很耐心地等在那里,完全没有抢着要出风头的心思。
论外表,这小人的确有些经不起批评的地方,他的上身太粗、太长,和他那两条瘦削的腿实在是配不起来,尤其是那个大头,看来好像不是他的头一样。但是看见他穿的衣裳,你便知道他是一个很有见解,特别是一个很有艺术眼光的青年。他穿着一件紫红色的上衣,象骑兵军官的军服一样,挂着一些用白丝线结成的穗子,衣服上没一个钮子都是这样好看。他那条裤子的裤脚管上,也装饰着一些好看的扣子。尤其他那双靴子,看起来好像那个是大学生穿的,不,那简直是军官们穿的靴子。这双靴子穿在他脚上,妥帖得好比是画上去的一样。只是他背后拖着的那块窄窄的木板,画成外套下摆的样子,这倒是有些古怪。他头上戴的那顶矿工帽子,也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玛丽心里想,教父朵谢梅身上穿的那件外套,和头上戴的那顶帽子,也不见得怎样高明。尽管是如此,他还是一个可爱的教父。玛丽同时又有了一个见解,就是教父朵谢梅穿上了像这个小人身上这样漂亮的衣裳,他也不见得会像这小人这样可爱。
玛丽把这小人看了又看,觉得他实在是太可爱。他那一双海水一般的眼睛,闪烁着和蔼的目光。他那个用棉花做成的下巴,表示他刚刮过胡子,配合着他那两片鲜红的嘴唇,显得他特别讨人喜欢。
“啊,爸爸,”玛丽现在忍不住要问。“圣诞树旁边那个小人,他是谁的?”
“那个小人吗?”她的父亲回答。“他是替你们大家服务的,他把那些硬的核桃咬开来给你们吃。他是洛伊哲的,同时也是你和弗里兹的。”
他的父亲现在把那个小人拿到她面前,把他背后那块木头外套向上一扳,那个小人的嘴便张得大大的,露出两排又白又好看的牙齿。玛丽遵照她爸爸的吩咐,把一个核桃塞进那小人的嘴里去,克拉一声,那小人把核桃咬破,核桃的壳掉在桌子上,放在玛丽掌上的,是又香又甜的核桃肉。
现在玛丽知道了:这个小人是从核桃夹子那一族人里面跑出来的,他的职业,就是替别人咬核桃。玛丽有了这样一个小朋友,她真的是说不出的欢喜。她的爸爸对她说:“我的乖女儿,我刚才说过,这小人归你和你的哥哥、姐姐三个人共同使用。因为你这样喜欢他,所以我要你好好地把他保护着,这就是你的责任。”
玛丽现在把那个小人接到自己手上来。她觉得把嘴长得太大是不怎样好看,所以她总是选出一些最小的核桃,塞进那小人嘴里去。洛伊哲现在也走上前来,要那小人把核桃咬开来给自己吃。那小人好像很原意替洛伊哲服务,因为他咬核桃的时候,脸上总是露出欢天喜地的笑容。这时候弗里兹统领这他那些骑兵,演习一次之后,便对着敌人冲锋,冲锋一次之后,又重新演习,玩来玩去,已经玩得有些腻了。忽然听见这一边连续不断的咬核桃声音,他连忙跳过来,看见这个咬核桃小人做出这样一个滑稽的样子,他也觉得很好玩。他当然也是喜欢吃核桃,所以那个咬核桃的小人也要替他服务。他们三个孩子轮流着吃核桃,那个咬核桃的小人便由这孩子手里,传到另一个孩子手里,完全得不到休息。弗里兹和他的妹妹相反,总是把那些最大、最硬的核桃,塞进小人嘴里去。忽然间,克拉一声,掉下来的是那小人的三个牙齿,那小人的下巴也东摇西摆地垂下来了,他的嘴再也合不拢来。
“我心爱的小人啊。”玛丽一边叫着,一边把他从弗里兹手里抢过来。
“这个蠢家伙,”弗里兹说。“没有像样子的牙齿,也要学人家咬核桃,他根本不懂得怎样才能把核桃咬破。玛丽,你把他交给我吧,我要他继续替我服务。就是他那些剩下的牙齿通通掉下来,甚至全个下巴都掉下来,我们也用不着可怜他。”
“我不给你,”玛丽哭着说。“我再不把我热爱的小人交给你。你看,他多么可怜地望着我,叫我看他那个受了伤的嘴。你实在是太狠了,你时常打你的那些马,你甚至还叫人枪毙你的兵。”
“马非打不可,兵非枪毙不可,你不懂这些道理。”弗里兹大声说。“这咬核桃的家伙不单是你的,他也是我的,快些给我!”
玛丽现在大声哭起来了,她一边哭,一边用她的手帕把那个受了伤的小人轻轻地裹起来。她的爸爸和妈妈连同教父朵谢梅也走过来看她。教父朵谢梅真的要使他失望,因为他承认弗里兹说的话有道理。幸亏她的爸爸还肯说公道话:
“我刚才对玛丽说过,这个咬核桃小人归她负责保护。现在这小人正需要她保护,所以不许别人提出异议,她可以全权处理这个小人的一切事情。我真不懂,弗里兹怎么可以教一个在执行职务时受了伤的小人继续执行职务呢?弗里兹要做一个好的军人,他应该知道,一个受了伤的兵,是不可以编入作战队伍里面去的。”
弗里兹当下觉得很难为情,他不但不要那小人,连核桃他也不要了。他一声不吭地逃到桌子的那一边,又和他那一队轻骑兵在一块。他那一队轻骑兵除了放出来的那些哨兵之外,通通到临时的露天兵营里面睡觉去了。
玛丽把他心爱的那个小人掉下来的三颗牙齿拾起来之后,又用那条从自己衣裳上解下来的白带子,把那个小人的下巴绑牢,然后用原先那块手帕,把那个惊骇得脸无血色的小人裹成一个小毛头一样,抱在自己的膀子上,一边摇着,一边看那些连环画册。玛丽平时是一个非常和蔼的小姑娘,现在因为教父朵谢梅在那里笑话她,说她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丑怪的小鬼,把他抱在膀子上摇个不停,她真是生气,好像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们上面已经说起过,当玛丽第一次看见那个咬核桃小人时,她心里曾经把他和教父朵谢梅做了一个比较。现在她把她的这个见解毫不客气地当面对教父朵谢梅说:“教父,假如你打扮得象我这个咬核桃小人这样漂亮,你还穿上我这个咬核桃小人的靴子,恐怕你也不见得会像他这样讨人喜欢。”
玛丽不了解为什么她的爸爸的妈妈忽然大声笑起来,为什么教父朵谢梅的鼻子忽然好像涂了一层红的颜色,而且他笑起来的声音,并不象刚才那样清脆。这一定有一些特别原因。
《第四章 夜里的怪现象》
在舒太包的客厅里,进门左手边那一堵墙前面,放着一个大玻璃柜子。孩子们每一年的圣诞节所得到的全部东西,都放在这个柜子里。当洛伊哲的年纪和玛丽现在差不多的时候,舒太包便叫一个非常能干的木匠做了这个柜子。这柜子做得非常精巧,三面都是玻璃。摆在里面的东西,从外面隔着一层玻璃看起来,比拿在手里看起来,实在是好看得多,好像里面每一样东西都闪着一些亮光。
这柜子共有四层。最高一层放着教父朵谢梅做的那些精巧的东西。这是不许弗里兹和玛丽拿来玩的。最下面一层专用来放那些连环画册。中间那两层,任弗里兹和玛丽自由支配。玛丽和弗里兹说好,把底下那一层布置成她的那些娃娃们的卧房。弗里兹把上面那一层布置成他那些士兵们的兵营。
弗里兹现在已经把他那些骑兵在第三层的兵营里面安置好了。玛丽也开始把底下那一层——她那些娃娃们的卧房——重新布置。她的第一步是把大娃娃杜鲁从卧房里面请出来,把她今天晚上新得到的三个娃娃请进去,还在卧房里面摆设了许多糖果。她把最小的娃娃作为这卧房的新主人,她自己还给请进去做客人。读者们,我要告诉你们,这卧房真是陈设的太漂亮了。里面有一张非常美丽的沙发,沙发面前是一张十分可爱的茶台,另外还有好几把非常精巧的椅子,半圆形地围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