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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列清单”意思就是吃光了;盘子空了。最后淘克· 尼克拉斯说:“我们把所有的饭莱都列了清单。”比这更准确的话他从来没说过。所以后来人们都把这次宴会叫做“卡特侯尔特大清单”。你知道这件事过后,勒奈贝尔亚和其他乡的人还谈论了好久好久。
最后只剩下一样东西,就是那只小烤猪,它站在那里,用那双糖浆晶体做成的眼睛伤心地看着众人。
“妈呀,这头小猪长得象个小鬼一样。”老乞婆费娅惊叫道, “我可不敢碰它。”
以前她从来没见过一头整烤猪。别的人也没见过.因此他们对它都有点尊敬,没敢去碰它。
“不会有什么香肠忘吃了吧?。当所有的盘子里都一干二净时,卡莱·斯包泰问。这时艾米尔回答说,这会儿在整个卡特侯尔特只剩下一块香肠,它挂在陷狼坑外面的尖桩顶上。但是那是用来当诱饵的,因此斯包泰没吃到它,别人也没得到它。
这时魏伯斯卡突然喊了起来。
“萨里娅·阿玛丽娅!。她叫道,“我们把她给忘了!”
她不知所措地看来看去,最后把眼睛落在了那头小烤猪身上。
“她大概可以得到它,阿玛丽娅!尽管它看起来象个小鬼。你说行吗,艾米尔?”
“唉,那么她只好吃这头猪了。”艾米尔叹了口气说。
现在老人们的肚子都撑得走不动了,要想让他们自己迈步蹒跚地爬回孤老院去,恐怕根本办不到。
“我们可以乘雪橇。”艾米尔说。事情也只好如此。卡特侯尔特有一个专用来装柴草的大雪橇,又大又长,叫做“多盛根”,那上面装多少穷人都行,尽管他们现在比平日稍稍胖了些。
夜幕已经降临,天空中星光闪烁。圆月当空,新下的白雪柔软而洁净,可真是一个乘雪橇的绝妙的良宵佳夜。
艾米尔和阿尔佛莱德帮着老人们坐上“多盛根”。最前边坐着魏伯斯卡,她手里捧着小猪。其他的人在后面一排排秩序井然地坐好,最后面坐着小伊达、艾米尔和阿尔佛菜德。
“现在开车了!”艾米尔喊道。
雪橇顺着卡特侯尔特山坡飞驰而下,溅得积雪四下飞舞。老人们都高兴地欢呼起来,他们有好长时间没坐雪橇了。你听那喊劲儿吧!只有那只小猪静悄悄地坐在魏伯斯卡的手里,瞪着小鬼似的眼睛望着幽幽的月光。
那个坏管事呢?她这会儿在干什么?你马上就会昕到的。我真希望你们能够看到她在斯考普候尔特奶酪蛋糕之行后回来时的样子:披着那条灰色毛披巾,肥胖的脸上得意洋洋。她拿出钥匙,把它伸进锁孔。当她想到这会儿那些穷佬们会变得多么老实听话时,不禁暗自高兴,“哼!必须教训他们一下,好让他们知道这里谁当家。管事就要主宰一切!”
这时她拧动钥匙,开开房门,跨进门坎儿。现在她走进了门厅,…可为什么里面这么安静?他们都睡着了?还是都坐在那里生闷气?月光从窗外照进孤老院房内,照亮了每个角落,可是为什么屋里一个活人也没有?原因很简单,房里没有人。管事太太,里面就是没有人!
这时管事开始全身哆嗦起来,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有谁能从锁着的门里出入?除了上帝的天使还能有谁……对,肯定是这样!那些被她骗去香肠、糕点和鼻烟的可怜人已经被上帝的天使接到比孤老院更好的地方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受难。呜呜呜!管事象只母狗似地嚎哭起来。
这时,从远处的一张床上传来了一点声音,床上的被子下面好象藏着个又瘦又小的东西。
“你哭什么?”萨里娅·阿玛丽娅说。
一听有人讲话,管事立刻恢复了常态。不一会儿,她就从阿玛丽娅嘴里挤出了一切,这种事她是很擅长的。
她撒腿就向卡特侯尔特跑去。现在穷佬们该回来了,得让他们快点走,还得鸦雀无声地走,可别闹得勒奈贝尔亚满城风雨的,那人们就会议论个没完没了。
卡特侯尔特庄园在月光下显得真漂亮。管事看到厨房里点着许多大蜡烛,这时她突然觉得有点害臊,就没直接闯进门去。她想先从窗子里瞅瞅她的穷佬们是不是真的那里开宴会。现在她需要找个木箱子或别的东西垫脚。否则就够不着窗户。于是管事向木工房走去,想找点东西。最后她找到了,但不是木箱子,而是一根香肠。真怪,在雪地里的一根木棍上竟插着根美味儿的小土豆香肠。这时管事的肚子虽然还是满满的,奶酪蛋糕差点儿把它撑破了,但是她知道人的肚子很快又会饿的。再说把这么一根美味儿的小香肠放在这里浪费着,也太傻了。于是她跨出一步,仅仅跨了一大步。
——以前,斯毛兰人就是这样捉狼的。
正当管事在陷坑里翻滚挣扎时,卡特侯尔特家的宴会也结束了。老人们都走出厨房.坐上雪橇准备回孤老院去。从陷狼坑那边并没有传出来一点声音,因为管事起初不想呼救。她以为自己能挣扎着爬出来,所以一声不响。
当那些老人们顺坡而下飞驶到孤老院时,他们惊奇地发现门大开着。他们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子,爬上床。那顿美餐和那阵坐雪橇使得他们都困倦得要命,虽然他们有好多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艾米尔、阿尔佛菜德和小伊达转身向卡特侯尔特走去。明亮的月光下群星在向他们眨着眼睛。艾米尔和阿尔佛莱德拉着雪橇爬过一坡又一坡,小伊达坐在雪橇上,因为她还小。
要是你曾经在这么一个寂静的冬天夜晚,在月光下坐着雪橇到卡特侯尔特去一趟,你就会感到那令人奇怪的寂静,好象整个大地都在沉睡。你也可以想象出,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忽然听到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该有多么吓人了。正当艾米尔和阿尔佛莱德轻松愉快地,没有任何戒备地把雪橇拖上最后一个山坡时,突然从艾米尔挖的陷阱方向传来了一阵阵使任何人听了都会失魂落魄的嗥叫声。小伊达立刻脸色苍白,心里非常想念她的妈妈。但是艾米尔可不怕,他高兴地一下子蹦了起来。
“一条狼掉到我的坑里了。”他喊道,“哎呀,我的枪在哪里?”
他们越往前走,那东西叫得越凶。叫声在整个卡特侯尔特回响,好象森林里到处都是狼群,都在为坑里的那只狼鸣冤叫屈似的。
这时阿尔佛莱德说:“这狼叫得有点怪,听!”
在月光下,他们都站住了,仔细倾听着那可怕的叫声。
“救命呀!救命!救命!”听起来好象是这么几句话。
这时艾米尔眼睛里闪过一线亮光。
“一只人狼!”他叫道,“真叫人难以相信,竟是一只人狼!”
他又蹦又跳地跑了几步,抢先来到坑边,站在那里想看看到底捉到一只什么样的狼。遗憾的是根本不是什么人狼,不过是那个倒霉的管事罢了。艾米尔勃然大怒,她跑到这坑里干什么! 他想抓的是一只真狼!但是后来他转念一想:她掉在这坑里可能也有点用处,他想借此机会教训她一下,让她变得老实点,别再那么粗野。他又想,说不定还可以教她懂点羞耻,她也真需要知道这些。因此他向阿尔佛莱德和小伊达喊道:
“快来!快来看这只难看的长毛野兽!”
他们三人都站在坑边往下看。坑里的管事披着她的灰色毛披巾还真有点象狼。
“你肯定这是一个人狼吗!”小伊达用颤抖的声音问。
“可以这么说。”艾米尔说,“一只残暴的老母人狼,就是这东西。这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
“对,因为她们太贪婪了!”阿尔佛莱德说。
“就是!看这只!”艾米尔说,“她这辈子不知贪婪地吞吃了多少东西,可这回她的末日到了。阿尔佛莱德,拿我的枪来!”
“可别!亲爱的小艾米尔,你看不见是谁吗?”管事尖叫道。
艾米尔一提到枪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她不知道那不过是一只玩具枪,是阿尔佛莱德给他做的。
“阿尔佛菜德,这只人狼说什么?”艾米尔说,“我没听清。”
“我也没听见。“阿尔佛莱德摇摇头。
“管她说什么。”艾米尔说,“拿我的步枪来,阿尔佛莱德!”
这时管事又拚命地喊道:
“你们看不见是我被陷住了吗?”
“她说什么?”艾米尔说,“问我们见没见到她姑姑?”
“不错。可是我们没见过。”阿尔佛莱德说。
“没见,连她姨姨也没见。”艾米尔又说,“快点!要不这坑里很快就会装满人狼了。阿尔佛莱德,快拿枪来!”
这时管事大声哭嚎起来:
“你们怎么这么坏呀!我的命运怎么这样惨呀!”
“她说她喜欢帕尔特糕?”
“真的,她可喜欢了!”阿尔佛莱德说,“可是我们没有帕尔特了。”
“真的,恐怕全斯毛兰都没有帕尔特糕了。”艾米尔又说。“都让那个坏管事独吞了!”
这时管事哭得更凶了。说到这儿,她才明白她虐待约盖和别的老人的事艾米尔都知道了。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使艾米尔也可怜起她来。因为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但是他又想到要使孤老院稍有改善,就不能轻易放掉她。因此他接着说:
“我说,阿尔佛莱德,要是你仔细看看这只人狼,你不觉得她长得有点象孤老院的那个管事吗?”
“哼!”阿尔佛莱德说,“那个管事可比斯毛兰所有的人狼都坏!”
“倒是,”艾米尔说,“和她比起来所有的人狼都成了小乖孩儿了。连飞过的大雁她也想拔根毛下来,我真想知道究竟是谁偷走了那根香肠。”
“是我。”管事痛哭流涕地说,“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承认,只要你们把我放了。”
艾米尔和阿尔佛莱德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会意地笑了。
“阿尔佛莱德!”艾米尔说,“你的眼睛长到哪儿去了!看不见这不是什么人狼而是管事太太吗!”
“哎呀,我的上帝,”阿尔佛莱德说,“我们怎么这么糊涂呀!”
“唉,我也真给弄糊涂了。”艾米尔说,“虽然他们都差不多,但人狼肯定没有这样的毛披巾。”
“当然没有!但人狼也会造谣诬陷别人的!”
“去!阿尔佛莱德,现在你可得对管事客气点。”艾米尔说, “快去拿个梯子来!”
这样,一个梯子伸到坑底的管事面前,她哭着爬了上来,一上来就飞快地逃走了。只听见那两只大脚吧嗒吧嗒地越跑越远。
这次她可要永远逃离卡特侯尔特。一辈子也不再回到此地。在她从坡后消失前,她回过身来喊道。
“不错,是我吃了那根香肠,上帝原谅我!可是那天我忘了,我发誓是我忘了!”
“她在这陷坑里坐会儿,并回想起来,也不坏。”艾米尔说。“这陷坑不管怎么说,也没白挖。”
管事的两条粗腿迈着最快的步子逃下了山坡。跑到孤老院时,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时孤老院的穷人们都躺在那些虱子乱爬的床上睡着了。管事无论如何也不想惊醒他们,因此她就象一个阴魂似的悄悄地溜了进去,步子从来没有这么轻过。
她象数羊群一样查了一遍人数,穷佬们都在,一个不少。卡莱·斯包泰,斯特莱·约盖,约翰老大·约莱,淘克·尼克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