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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瞪着双眼正在思念牛棚,因为那里的老鼠真多。这时艾米尔瞪着两只大眼从他的小房间悄悄地溜进了厨房。
“可怜的猫儿忙三,是你坐在这里。”当他看到黑暗中那双闪闪发光的猫眼时,就这么说。
“喵。。。”忙三叫了一声。艾米尔,这个动物的好朋友急忙打开房门,把猫放了出去。当然他也知道老鼠还得抓。猫放走了,他自另有办法。他拿出一个老鼠夹子,插上一小块香喷喷的猪肉,然后把夹子支好。起初他把它放在墙边那个老鼠出入的洞旁。
“伸出洞就看到这个夹子可能会起疑心,因而不会上当。”
“可能,”艾米尔想:
“让它出来后先平静地在厨房里走走,然后象人们所说的那样,在它最料想不到的地方找到夹子……。”有一阵,他想把夹子放在李娜的脸上,因为上次老鼠从那里走过,可是又担心李娜一醒会弄得全砸了锅。不,还是另找个地方好。为什么不放在大桌子底下?老鼠常在那里跑来跑去找吃饭时掉的面包渣儿。只是别放在艾米尔爸爸常坐的座位旁,那里是难得有什么东西的。
“可是,多可怕呀,”艾米尔站在地板中间说,“要是老鼠正从那里过,找不到面包渣儿,跑去啃爸爸的脚趾头可怎么办?”
“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有艾米尔在就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想着他把老鼠夹子放在爸爸经常放脚的那个地方,然后就满意地钻回被窝去了。
第二天,天大亮时他才醒,还是厨房里传来的高声尖叫把他惊醒的。
“可把那只老鼠抓住了,他们都高兴地喊起来了。”艾米尔想。可是没过一秒钟妈妈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并从床上拖起艾米尔,在他耳旁小声说:
“快到木工房去!等你爸爸把老鼠夹子从脚趾上拿下来,你的末日就到了!”
她抓住艾米尔的手,拖着他就要往外跑。艾米尔身上才刚穿上一件衬衣,但是现在可不是穿衣服的时侯。
“可是我的缸和麻子(枪和帽子)怎么也得带着!”艾米尔叫道。说着他一把抓住帽子和木枪向木工房奔去。一路上,衬衣在他后面飘舞。他淘气后常常被关在这里。艾米尔妈妈在外面挂上门挂,好防止艾米尔跑出来。艾米尔在里面也插上了插销,好不让爸爸跑进来。他们娘俩是多么聪明,考虑得多周到呀! 艾米尔妈妈想,最好在几个小时内他别见到爸爸。艾米尔也这样想,因此他把门插好后,就悄悄地坐到木墩子上开始削起好玩的小木人来。每次,他淘气后被关在这里总要削一个小木人,现在已经削了九十七个了。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在一个木架子上。每次,艾米尔看到它们,心里总是美滋滋的。很快他就要有一百个小木人了,那时他可要好好庆祝一下。
“到那时我要在木工房里搞个宴会,但就请阿尔佛莱德一个人。”他坐在木墩上,手里拿着小刀做出了决定。远处传来了爸爸的吼叫声,但是慢慢地这声音平息了下来。可不一会儿又传来了一种更可怕的叫声,艾米尔担心是妈妈出了什么事。后来,他想起了那只老母猪。今天要宰它,是它在那里嚎叫。可怜的老母猪,七月二十八日对它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确实,不过这天还有别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吃午饭时,艾米尔被放了出来。当他走进厨房时,小伊达兴高采烈地向他跑来。
“今天中午我们要吃帕尔特。”她叫道。
你可能不知道帕尔特是什么东西,就是黑麦面加猪血做的面糕,里面还有肥猪肉,味道和血布丁差不多,但是又不完全一样,要更好吃些。它是用血做的,正象血布丁是用血做的一样。既然卡特侯尔特刚杀了猪,艾米尔妈妈做帕尔特也就很自然了。她在桌子上的一个大瓦盆里已经搅好了一盆血面糊。炉子上的大铁锅里的水已经大开了,就等着做帕尔特了,所以孩子们都很高兴。
“我得吃十八块!”伊达夸口说。其实她这个小瘦丫头,充其量能吃半块帕尔特就不错了。
“那就没有爸爸吃的了。”艾米尔说,“不过,他跑到哪里去了?”
“他躺在外面休息。”伊达说。
艾米尔向窗外一望,真的,爸爸就躺在外面窗下的草地上,头上盖着他的大草帽,和往日午休时一模一样。不过往日他在午饭后而不是在午饭前歇晌。今天他起得特别早,并且一起来就踩在了老鼠夹子上,也够累的了。
艾米尔看见爸爸只是在右脚上穿着鞋。起初他希望这不过是为了节约,爸爸可能一次只想穿一只鞋。但是当他看到爸爸左脚大拇肚上裹着浸透鲜血的纱布时,他立刻明白了爸爸光着左脚,是因为脚趾痛得穿不上鞋。他真后悔搞了这场老鼠夹子的恶作剧。因此他特别希望爸爸能高兴一下。他想起爸爸最爱吃帕尔特糕,就端起那盆血糊伸出窗外。
“爸爸,你看!”他高兴地叫道,“我们中午饭要吃帕尔特!”
爸爸一面把草帽从脸上移开,一面抬起头来冷冷地向艾米尔望去。他还没有忘记那个老鼠夹子,这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使艾米尔更想卖力弥补自己的过失了。
“看这儿,这么多帕尔特糊糊!”他欢叫着把瓦盆又向外伸了伸。可是你想也想不到,太可怕了,艾米尔竟因此端不住盆子了,盆子连同那满满的血糊直扣下去,而艾米尔爸爸正在抬头往上瞅,结果正好全扣到了爸爸的脸上! “噗噜!”艾米尔爸爸说,更多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那盆血糊把他的脸一下全给糊住了。他跌跌撞撞地从草地上爬起来,终于喊出声来,开始声音被血糊挡住了,不太大。可是后来整个勒奈贝尔亚都听到了他的怒吼声。那瓦盆象个海盗头盔似地扣在爸爸的头上,帕尔特血糊由上向下流遍全身。正在这时,卡罗萨·玛娅从酿造房里洗完猪肠走了出来,恰好看到艾米尔爸爸血淋淋地站在那里,她立刻比那头挨刀的老母猪还凶地叫起来,并跑到村里把这个凶讯传得家喻户晓:
“这下卡特侯尔特的那个慈祥的老父亲可完了,”她喊道, “艾米尔这个恶神打得他血流如河,哎呀呀,快来看呀!”
当艾米尔妈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时,她急忙抓住艾米尔的手,飞快地把他又送进木工房去了。当艾米尔穿着衬衣坐在那里,刻他的第九十九个小木人时,他妈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他爸爸洗刷干净。
“你慢点,把糊糊刮下来后也许能凑和着做四、五个帕尔特。”艾米尔爸爸说。但是艾米尔妈妈摇摇头说,“洒掉的东西如同泼出去的水,今天我们只好吃土豆饼了。”
“嘿嘿,那么天黑前我们恐怕吃不上午饭了。”小伊达说。可是她马上就闭嘴了。因为她从那血糊中看到了爸爸愤怒的目光。
艾米尔妈妈立刻叫李娜去削土豆,好做土豆饼。可能你也不知道土豆饼是什么东西,就是一种煎薄饼,里面有削好的土豆薄片.吃起来的味道比听起来要好得多,这点我可以保证。不一会儿,李娜又在瓦盆里和了一大块好看的灰黄色的面糊。她用的就是刚从艾米尔爸爸的头上拿下来的那个盆,因为他又不想象海盗一样戴着头盔整天游来荡去。他刚擦洗干净就跑到地里收黑麦去了,反正土豆饼得等会儿才好。这时艾米尔妈妈也把艾米尔从木工房里放了出来。
艾米尔闷闷地坐了这么半天,觉得现在真需要活动一下。 “我们来做斯肯布劳斯游戏!”他对伊达说。一听这话,小伊达立刻拔腿就跑。因为这是一个跑的游戏,是艾米尔自己发明的。游戏一做起来,就开步跑,从厨房跑到门厅,从门厅跑到卧室,再从卧室跑到厨房,然后从厨房又跑到门厅。这样一圈又一圈地从跑中寻找快乐。艾米尔和伊达各跑不同的方向,每次相遇时他们就各自伸出食指点点对方肚子并大喊“斯肯布劳斯!” 这个游戏也由此得名。它可好玩了,艾米尔和伊达都很喜欢它。
可是这次,当艾米尔跑到第八十八圈时,他从厨房里奔出来正好碰到李娜。她手里端着那只瓦盆正要去烙土豆饼。
艾米尔想让她也高兴一下,就猛地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的肚子,大叫一声“斯肯布劳斯!”他真不该这么做,因为他是知道李娜最怕别人搔痒的。
“嘻嘻……”李娜笑得把身子弯得象个蚯蚓似的。你可以想象这回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盆子脱手而出,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盆子就正好扣到了饿着肚子刚从门外走进来的艾米尔爸爸头上,这是唯一可以肯定的事实。
“噗噜。”艾米尔爸爸又说了这么一句。因为土豆饼糊盖满了脸,更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事后艾米尔和小伊达编了个歇后语:“噗噜——爸爸在土豆饼糊里说,”或者,“噗噜——爸爸在帕尔特糊中说。”不管怎么说,每次都引起一阵咯咯大笑。
可是这会儿艾米尔可没时间笑,因为妈妈又抓住了他的手臂,拖着他慌忙向木工房跑去。后面不断传来艾米尔爸爸的吼叫,开始被面糊挡住了声音还小点,后来响得整个勒奈贝尔亚都能听到。
当艾米尔坐在那截木墩上削自己的第一百个木头人时,他心里却一点也没有庆祝的喜悦。相反,他气得象个蛤蟆似的。一天在木工房里坐三次这太过分了!另外也不公平!
“爸爸到处都碍事,我有什么办法。”艾米尔嘟囔着说,“就是在院里安个老鼠夹子他也会踩上去!为什么那么巧,哪里有帕尔特糊或土豆饼糊他就凑到那里去!”
讲到这里,你们可不要以为艾米尔不爱他爸爸,或他爸爸不爱艾米尔。他们象其他父子一样相亲相爱。不过,当老鼠夹子、帕尔特与土豆饼糊这类事故发生时,亲人们之间也会发生口角的。
七月二十八日星期六这天接近尾声了。艾米尔坐在木工房里却越来越恼火。他从来没想到他的第一百个小木人庆祝日是这个样子。首先今天是星期六,他怎幺能请阿尔佛莱德来赴宴呢?星期六晚上阿尔佛莱德总有事。这天晚上,他总是坐在长工房前的台阶上与李娜谈情说爱.为她拉手风琴,因此根本没时间参加他的宴会。
艾米尔气得把刀子一扔。连阿尔佛莱德也不能来,只有他一个人孤单单的。他越想别人这样来对待他,就越生气。星期六一整天他就穿着一件衬衣坐在这里,光顾得向木工房跑了,连个穿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文明礼貌!大概那些卡特侯尔特人就想让他待在这里。好吧;让他们称心如意好了!
艾米尔举起拳头在木工桌上猛力一敲,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好,就让他们称心如意!”在这一刹那艾米尔做出了可怕的决定:他将在这个木工房里度过他剩下的一生。穿着衬衣,戴着帽子,孤独地被所有人抛弃。就这样在这里过一辈子!
“这下他们终于满意了,再也不用白费力气地跑来跑去了。” 他想道。“可是谁也休想到木工房里来,没门!要是爸爸想刨个木块,也不用干了。这样对他只有好处,不然他会刨掉自己的手指头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爱出事的人!”
当七月的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艾米尔妈妈来了。她打开木工房门上的门挂,当然是外面门板上的挂,但是她一推时发现门里面也锁着,就不禁会心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