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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村被金钱所迫,这一点你是知道。羊肉包子铺已面临破产,几十万元的债务,即便是倾家荡产也无法偿还。与其承受这样的痛苦,倒不如携带万元现款一走了事。当然还有其它原因。害琴野不是偶然的,他早有预谋。除金钱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另一个女人。是的,使自己的妻子遭受如此大祸却不以为然,只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谷村当时正同另一个有夫之妇在搞不正当的恋爱,这就决定了他们双双私奔的命运。女人,金钱,复仇,在谷村看来,就是你说的一举三得。”
作者:地獄の風景2007…8…10 19:46 回复此发言
10 回复:石榴之谜 '日'江户川乱步
“那时,谷村认识的人当中,比起你这样热爱侦探工作的人,更多的是些具有空想性格的警察。假如没有你,他们是想象不出如此险恶的阴谋的。你是谷村唯一的目标。就象孩子的游戏掷色子,就象同你划拳,谷村万右卫门尽量使自己的表情和你一致,内心却费尽脑汁形成了一个周密的圈套。现在看来,都已兑现。对于一个了不起的罪犯来说,有一个非常杰出的侦探对手是十分必要的。正因为有了你这样的侦探,谷村的阴谋才能得逞。
“对于谷村,这个阴谋有一种使人难以想象的魅力。如你所知,他是沙得侯爵的后代,尽管对自己的妻子早已厌腻。还是演了一场好戏,骗过了妻子。谷村把自己扮演成好象琴野装的角色。故意不说话,不露脸。一时间又哭又笑,单方面同妻子达成了不义的盟约。
“谷村那个残酷的杀人手段。恰恰表现了他独特的创造力。你把死者的面孔形容为一个熟裂的石榴,太恰当了!这个石榴对谷村有一种可怕的诱惑力。看到被害人的面孔披毁坏了,稍微敏感些的警察就会认为是罪犯的鬼把戏。死者穿着琴野的衣服,警察就会直感到死者不是琴野。而可能是另一个人。促使警察如此分析、审理这桩杀人案,也正是谷村所希望的,被害人正如同被推断的一样,是琴野。
“这样一来,那硫酸瓶子不是琴野的,而是谷村事先买好带到那个空房子里,犯罪后,在返回家的途中抛进了道旁的阴沟里。后来,就是谷村家的那出戏。”
猪股绘声绘色的描述使我十分震惊。眼前这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向我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单从游戏理论上讲,未免有些过分独断了。我一个劲地想着,没有开口。
猪股闭上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脸上露出一种难以琢磨的表情。忽地,他把双手放到嘴边,咔嚓一声拔出了上下两片假牙。刹时,那张巧嘴变成了八十多岁的老太婆的嘴了。失去了假牙的支撑。鼻子下的皮肉松懈下来。整个脸犹如压扁了的灯笼,瘪了下去。
猪股又摘下眼镜;微闭双眼,含糊不清地说道。“请仔细看看我,首先想象着在浓眉下是一双单眼皮眼睛。鼻子略塌。没有胡子,有一个头发黑密的分头。怎么样,想起来了吗?在你的记忆里没有这种印象吗?”猪股说完,象是要让我看个明白,把脸往前伸了伸,眼睛照样闭着。
我在脑海里极力搜索这个虚影,渐渐地。就象照片显影,眼前出现了一张意料不到的面孔。明白了,假如不是他,怎么会把这起刑事案讲得如此活龙活现。我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啊,你是谷村?!”
“是的,我正是谷村。看来连你也骗过了,没能一下子把我认出来。”
猪股,不,谷村说完后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可是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呢?我还是难以置信。”
谷村痛快地说:“这很简单,我从银行里取出五万元现金后,稍微换了一下装便同那个有夫之妇逃往上海了。如你所说。等想到死者是琴野宗一也得两天工夫,因此,我丝毫没感到危险。待到你们怀疑我的时候,我们已到了朝鲜。正坐在从朝鲜开往上海的火车上。我不愿乘轮船,我觉得,轮船好似犯人的牢房,令人头痛。”
“我们在上海的一家中国人那里租了几间房子,过了一年,这一年是十分快乐的。娟代是位很漂亮的女人,可是和我的性格有些合不来,我更喜欢的是明子这样妖婆似的女人。明子是和我私奔的女人的名字。我从心里爱她。即便是现在。”
“在上海期间,以预防方一。我曾试着做过一些化装,采用过抹颜料,安假胡子等办法,都不称心。最后决定彻底整容,让谷村万右卫门在世上永远消失,以另一个面目出现。上海有许多高级医院,大都是外国人经营,我在那里物色好合适的牙科医生、眼科医生和整容医生,定期去就诊。我先去掉了比别人多一倍的头发。长头发很难,去头发却很容易。涂上脱毛剂,立竿见影。接着就是稀疏毛,整理鼻子。我的鼻梁矮,很难看,现在这个样子是采用象牙手术制成的。其次梗是改变整个脸型,这也不难,换个满口假牙就行了。我是兜齿,牙往里长,虫牙又多,一下子全拔掉,在狭窄的牙床上按上和以前正相反的鲍牙,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胡子也留起来了。最后,只剩下眼睛了,这是件棘手的事。我先把单眼皮割成了双眼皮,这倒没什么难的。可还不得不放心,总戴著有色眼镜又不是事,想来想去,终于横下心,牺牲一只眼睛。安上假眼,这样就有了戴有色眼镜的借口。眼睛的形状就完全改变了。最后,我的整个面孔都成了人工制作的。在我的脸上,再也看不到谷村的样子。但明子却常开玩笑地说我脸上仍瞧保留着先前的迷人之处。”
作者:地獄の風景2007…8…10 19:47 回复此发言
11 回复:石榴之谜 '日'江户川乱步
谷村若无其事地叙述了这段骇人听闻的事。用右手猛然挖出了左面的玻璃假眼,放在手里玩,他把深陷进去的黑洞洞的眼窝朝着我,又继续说。
“谷村大变样后,我们俩又双双返回到日本来了。上海是个好城市。可对一个日本人来说,还是故土难舍。更何况在全国各地的温泉转悠,就如同生活在另一个天地里。近十年来,我们如同在真空中渡过来的。”
独眼谷村悲伤地望着深深的峡谷。
“不可思议!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件事,更想不到你今天会把这件事告诉我。”
我忽然感到,要说偶然,这便是一个可怕的偶然。
“哈哈!哈哈!”谷村低声答道:“你是没有料到,我是有意让你讲那件刑事案的。看看这本书,我在来路上不是提到过它吗?这是我引诱你讲硫酸杀人案的诱饵。你刚才说把具特的小说《最后的案件》的梗概忘却了。其实不然,在你的记忆里,仍保留着一定印象。《最后的案件》中说,罪犯装份成被害者潜入被害人书房,槽蹋了被害人的妻子。这一点同你审理的硫酸杀人案没什么两样。因此,见到这本书,你就会想起硫酸杀人案。你对这本小说没有印象了吗?看看这里,这里有用红铅笔写的感想,你对这些字也没有印象了吗?”
我凑近那本书,那些字使我恍然大悟。这是很早以前的事。当时,我还是个月薪微薄的年轻警察,没钱买自己喜欢的书。于是便常常到谷村家去借新书看。这本书就是其中的一本,我读完后,便在空白处写下了感想,这些红铅笔字正是我的亲笔手记。
谷村好象不愿再说什么了,一下子沉默起来;我也没说什么。脑子里却在思索着一个问题:和谷村的这次不期而遇意味着什么呢?谷村挖空心思,想方设法逃避刑法,今天却又当面向我坦白,这又意味着什么?或许是谷村的一个失算吧。这起刑事案还没有解除,谷村不会是错算了年月,误认为已解除了吧?我打算逮捕他,却又心有余悸,恐怕又是他的一个什么圈套。
“谷村,你为什么要向我公开这件事呢?你不会是想到解除的问题吧?”
我想一语击中要害。,可是谷村却毫无反应,依旧漫不经心地说:
“不是,我不愿考虑那样胆小的事。解不解除,我一概不管。要问为什么向你公开,则完全是出于好胜,是流在我血管里的侯爵的血促使我这样做的。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完全上了我的圈套。我感到遗憾的是,你并没有慎重地审理那件杀人刑事案,却认为自己做了一个精辟的推理,又结了一起大案子而得意忘形。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失败了。”
谷村原来是如此用心。可是,结果会怎样呢?我一败到底了吗?!
“我的确输了,这一点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是,既然真相大白了,我作为一名警察就必须逮捕罪犯了。你会认为击败了我而沾沾自喜,可是,你不要忘了,另一方面,你还会使我立一大功,我可以立即逮捕你这个杀人犯。”
我说着一下子抓住了谷村的手腕子,然而。他却轻易地把我挡了回来。
“不必这样,我们过去不是常掰腕子吗?你什么时候赢过?再比你还是定输无疑。你大概还没有注意到我选择这个场所的意图。我早已打算好了,假如你胜过我,并硬要抓住我的话。我就把你推下这万丈深渊。哈哈,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跑的,也不想麻烦你,我会自己结束自己的。说句实在的话。我在这世上已没有可留恋的了。对生命已毫无惋惜。我生活的希望,我的明子,一个月前被急性肺炎夺走了。在她临终的床前,我约好要随她去,到地狱去。当时只有一个心事,就是我找到你说明事情的真相。现在,这唯一的心事也解决了。永别了,朋友。”
“永——别——了”喊声象箭一样向谷底滑去,谷村趁我不注意。跳下悬崖。
我屏息、注视着谷底。一个渐渐小去的白点儿。扑通一声落入了深渊;刹那间,几圈大波轮在静静的水面止扩展开来。
在波轮里面,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熟裂的石榴。
过了一会儿,峡谷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群山和峡谷都笼罩在一片暮霭之中。大地死一股的寂静,只有远处那条瀑布以千篇一律的节奏,迎合著我心脏的跳动。
我决定离开这块岩石。无意中,发现谷村留在干燥、发白的岩石上的纪念品——黑色封皮的侦探小说和小说上的一颗玻璃球假眼。那颗发白的玻璃球假眼凝视着阴暗的天空,象是小声叙述着一个离奇的故事。
作者:地獄の風景2007…8…10 19:47 回复此发言
12 回复:石榴之谜 '日'江户川乱步
五
“说得太有趣了。你不仅是一位杰出的侦探,还是一位相当了不起的艺术家!你使我大饱耳福,度过了从末有过的愉快时光。你讲得条理清楚,简明易懂。只是有一点。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琴野最终怎样了呢?
“遗憾得很,罪犯至今仍逍遥法外。当时,琴野的人头画像就不用说了,就连照片都大量复印发给全国各大警察署请求协助捉拿归案。可是,从那以后已有十年了,仍然没有捕获。看来,一个人要想躲藏起来是很容易的。也许琴野早在警察不注意的地方悄悄地死去了。就算是还活着,就连我这主办案人都忘得一干二净,还有谁去注意他呢?”
猪股听完了我的话,笑嘻嘻地紧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