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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明明没这个必要,海晴仍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感到万分歉咎。“龙胆老师的哪些事情?”
“呃,比方工作的情况之类的——”
“他有没有和哪个女学生走得很近啊?毕竟那小子是在女人的园地工作嘛!”
“这类传闻……”她带着敌意瞥了青磁一眼,但他说的半分不差,因此她并末没反驳。“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听过?”
“完全没听过耶!”
“不一定是和学生,比方今晚和你在一起的人呢?那个漂亮的行政小姐——”
“白鹿毛小姐啊?不清楚耶!我想她和龙胆老师应该不太熟吧!”或许是觉得随口断言有失严谨,他又一板一眼地补上了下面这一句;这正忠实呈现了海晴的性格。“当然,我并没监视他们两人的私生活,所以也说不准。怎么,你想知道龙胆老师的女性关系啊?”
“这话不好张扬……欸,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青磁正要出言调侃,却被海晴打断:“不如去问他本人如何?”
“咦?”
“不认识的话或许不好问,不过两位是老师的朋友吧?啊,还是同学?我想他方便的话,应该会告诉你的。”
“呃……”房子与青磁面面相觑,似乎不明白海晴说这话究竟有几分认真。“可是不方便的话,就不会说了啊!”
“当然,不方便就不能说啊!”深信第三者不该打探他人隐情的海晴,说起这句话时不带半点迷惘。“这种情形就没办法了。”
房子重新打量眼前的巨汉。之所以在“菖蒲”散会后邀请他,主要目的当然是打听龙胆之事,但她对山吹海晴本身倒也并非全无兴趣;虽然他生就了一张略微失焦的脸孔,但感觉上人挺好的。事实上,他也不像在调侃房子;倘若这个男人既非调侃也没喝醉,八成便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吧!与其说他个性认真、不够圆滑,不如说是个单纯的傻瓜,“但我就是想知道那件不方便的事啊!”随着一股不凉不热的物体滑落背脊的感觉,房子全身被奇妙的浮游感所包围。她本来已经决定不理这些男人、早早散会回家,但舌头却自顾自地赖着不走。“不瞒你说,我喜欢龙胆。其实我喜欢体格好的男人,就像山吹先生这样的;而龙胆比较苗条,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他,甚至愿意和他结婚。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他又是单身,岂不正好?不是我要说,我们两个还挺登对的,嘻嘻!”
“啥叫“不是我要说”啊?”青磁虽然这么回敬了房子一句,但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赤裸裸告白却是不敢置信。“侬的脸皮也太厚了呗!”
“我在家教儿童钢琴,而小隆……啊,他的名字叫做龙胆隆义。小隆是二专老师,要是我们结婚了,一定能建立一个书香世家。”
“哦,原来如此。”更让青磁傻眼的是,不只说的人一本正经,连聆听附和的海晴也是正经八百。“那很好啊!”
“对吧?山吹先生也认为我们的确很登对吧?”
“那是小房一厢情愿呗?”青磁觉得愚蠢至极,又不得不反驳。“再说,龙胆那小子肯定不知道侬那么喜欢他。”
“才不会!”
“那侬跟龙胆告白过了吗?”
“告白?这种事怎么能由女人主动?”
“不不不,这可不见得。”海晴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最近女人倒追男人,也不是那么稀奇的事了。”
“但这种事还是希望由男方开口啊,对吧?”
“看呗!小房没明说,那小子绝对不知道的啦!”
“是吗?那咱还是该说清楚啰?山吹先生,你认为呢?”
“既然你的心意已经坚定了,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吧?不然等到事后才知道原来老师也对你也有好感,岂不是悔不当初?”
“慢着,等一下!”青磁属于慎重派,他看了海晴一眼,彷佛暗示他别煽风点火。“搞不好说了以后会破坏友谊咧!小房,要告白也成,但要先好好考虑。”
“说得对,”自己的意见获得赞同固然可喜,但见海晴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教青磁忍不住想问“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或许你在行动前,该重新问问自己是否真的喜欢龙胆老师。”
“这种事我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小房,侬自己不也说了?龙胆不是侬喜欢的类型,侬喜欢的是像山吹先生这种大块头;那侬为什么会爱上苗条型的龙胆?”
“就是爱上了,没办法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会如此喜欢一个不是自己类型的人,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或契机吧?”
“契机啊……这么一提,”她带着缅怀的视线望向远方,接着又交互打量青磁与海晴。“那件事或许可说是契机吧!在我高二时——”
“高二?。那么古早啊?”
“啥话?不过才……呃,九年前的事啊!我和小隆在安艺高中是同班同学。虽然同班,成绩却大不相同;小隆总是考高分,但我却完全不行,尤其数学和社会更是崩毁状态。那时候也是一样,都快期中考了,我的课业还是一团糟;而且数学和社会竟然全挤在第一天考,想也知道我的分数一定会很悲惨,我好想死。当然,原因不只是考试;那时候钢琴练到了瓶颈,父母的感情又差,总之什么都不顺心,让我起了厌世的念头。不过,实际上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死才好;左思右想之下,决定从校舍跳楼自杀。考试前一天,大家都回去了,我却还躲在学校里,直到天黑。”
青磁似乎是头一次听她提起这话题,心痛地皱着脸孔。“……原来有过这种事啊!”
“那时不知道是几点,我没看时钟。总之,等到天色全暗、四周都安静下来之后,我爬上五楼,打开窗子一看,前面的马路上还有很多车子经过,学校在周围房子的灯光和街灯照耀之下,还显得挺亮的;要是有人朝学校一看,就会清楚看见我跳楼的样子。说来奇怪,这么一想,我觉得好丢脸。不过转个念头,反正到了早上,我的尸首就会在正面玄关前的水泥地上被发现,也没什么两样;所以我的脚就跨上窗户。结果——”
“结果?”
“我不敢跳,脚都软了。我维持那个姿势好一阵子,就是无法跳下去;所以我放弃了,改到四楼去。我想高度低一点,我应该就敢跳了。”
“原来如此。”
“可是四楼还是很高,我脚软,不敢跳。我自己也觉得窝囊,又放弃四楼,改到三楼去,但还是不敢跳。最后走到了二楼的教师办公室前。”
“二楼啊……”刚才悲痛的表情烟消云散,青磁尴尬地抓了抓鼻头。“呃,侬的感觉咱不是不懂啦,可是从二楼跳好像有点……”
“咱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忒好笑,但当时却是认真的。咱心想‘好,从这里咱就敢跳了。这次一定要成功!’便打开窗户,一脚踩上去;这时候,有人从身后抓住咱的肩膀,就是龙胆。”
“龙胆?等一下,那小子那么晚了还在校舍里干嘛?”
“咱也吓了一跳,问他:‘龙胆,这种时间汝个在这儿干嘛?’结果他说:‘白痴!咱在下头看见侬跨出窗户!’”
“所以他才跑上来?”
“他大概是补完习回家,经过学校前呗!手上还拿着讲义,上头是一堆还没解的数学题目。咱那时看了,还悠哉悠哉地想‘真不愧是资优生,他回家以后大概要做最后冲刺,把这些习题解完呗’。看我一声不吭,龙胆好像不耐烦了,凶巴巴地说:‘快点回家!今晚看到的事咱不会说出去,不过以后别再干这种蠢事了!’当然,当时校舍里完全没点灯,但外头的光线把走廊照得挺亮的,所以龙胆的表情我看得很清楚。他的脸看起来好凶……很生气。”
“后来怎么了?”
“因为我拖拖拉拉的,他就拉着我的手,带我走下楼,打开玄关的玻璃门。我那时也愣头愣脑的,还问他‘门甭锁吗’?结果又惹他生气,回我一句‘要怎么从外面锁啊’?欸,说得也是。”
“然后咧?”
“结果他就带着咱回到咱家。龙胆到最后都在生气,还说:‘以后别干那种傻事了!’”
“没想到发生过这种事啊……”青磁一再地点头感叹。“后来咧?”
“后来?就没啦!那天晚上,龙胆生气的表情不断在咱眼前闪过,害咱睡不着,没办法,只好起来读书。”
“哈叫“没办法”啊?考试前本来就该读书呗!”
“可是咱那天本来打算寻死啊!”
“嗯,说得也是。”
“说真的,我那时还没完全放弃寻死的念头。可是隔天早上考数学时,临时抱的佛脚竟然奏了效,考出来的分数好得让我惊讶——当然,是指以我的程度来说算好的——五题里面答对了两题。其实那是我前一晚硬背的题目,并不是真的会算,但我还是高兴得不得了,因为之前我的数学成绩不是零分就是个位数。我产生了点自信,原来只要用功还是可以考好的。这就叫“破除心魔”吧?我甚至开始觉得曾想寻死的自己蠢得可以。”
“原来如此。”
“钢琴方面也一口气摆脱了低潮期,真的像作梦一样。人生不顺遂的时候做什么都不如意,不过一旦好转,就事事顺心了。要是那时龙胆没阻止我跳楼……一想到这里,我就毛骨悚然,真的。就算只是二楼,要是撞到要害,还是可能死掉的。”
“所以……”青磁像看完连续剧一般,叹了口气。“全都多亏了龙胆啊!”
“是啊,可以这么说。咱之后能考上武藏野音乐大学,也是多亏有他。”
“真感人的故事。”海晴也感叹地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歪起脑袋。“不过,我明白朱华小姐对龙胆老师心怀感激,但这能解释为好感或爱情吗?会不会是你表错情了啊?”
“啊,原来如此,我懂你的意思。我也不是从那时就立刻对他有好感的,一开始,我甚至觉得他很烦;假如是我喜欢的类型也就罢了,不过是同班同学,凭什么对我凶巴巴的?当然,另一方面,我也很感谢他。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的感情还挺复杂的。”
“不,我非常了解。那你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爱上龙胆老师的?”
“应该是……去年吧!”
“咦?”故事突然从九年前跳到去年,让青磁瞪大了眼睛。“这么近的事情啊?”
“去年冬天,十二月十日的事。”
“侬记得忒清楚耶!”
“因为那天是咱生日啊!高中毕业后,我们三个人的出路都不一样;龙胆是高知大学,我是东京的音大。”
“那青磁先生呢?是读哪里?”
“咱家是开服饰店的,咱的脑筋又没好到继续升学,所以高中毕业以后就留在家里帮忙工作。话是这么说,咱老爸和老妈都比咱健朗,继承家业是忒久以后的事。”
“青磁家离我家很近,所以我放假回乡时常到他家去玩——”
“从前的朋友们常聚到咱家来。到外县市读书的人回乡时假如想见见同学,就会跑来咱家。”
“就像是同学们的集会场?”
“嗯,可以这么说啦!”
“所以我和龙胆见面时,青磁通常也在一块儿。去年咱生日,本来也是打算三个人一起庆祝的,对呗?”
“啊,咱想起来了。咱们约好三个人一起去喝酒,庆祝小房的生日;可是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