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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这五个月来,和小铃共享这个小秘密,很快乐吗?源卫门本想如此讽刺他,却又转了念头;要是一语中的,可就笑不出来了。虽然黑鹤是优秀的部下,但他若对宝贝孙女抱有奇怪的感情,源卫门仍是五味杂陈,铁定会劈头痛骂他一顿。还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才是上策。“关于高知的土产,我要沙丁鱼干,小铃还在念书时曾寄过一次的那种。”
“是。”
“别跟君江他们说,那些人随便给个鲣鱼切片就好了。”
“不过,总裁,鲣鱼比沙丁鱼要来得昂贵许多——”
“我就是喜欢沙丁鱼。记得要留一整箱给我,知道吗?”
“遵命。”
*
——时间过了约四个月,已到十二月;白鹿毛铃打算回睽违已久的东京过年,搭上了高知往羽田的喷射机。
眼尖地发现铃身影的,是空服员青竹玉子;她轻声地对同事说道:“你看、你看!是白鹿毛铃耶!”
“谁啊?”这家伙怎么对名人这么感兴趣?同事的语气中虽带有这番言外之意,却也跟着看了铃一眼;然而,她似乎完全没有印象。“是女明星吗?”
“你在说什么啊!在那本叫什么来着的有名商业杂志上不是刊过吗?“孙女与我”。”
“那个人有孙子啊?看不出她年纪有那么大耶!”
玉子丢下歪头不解的同事,快步地朝铃的座位走去;她随便找了个藉口攀谈以后,便确认性地问道:“您是白鹿毛小姐吧?我在商业杂志上看过您和您祖父的合照。”接着又拿出手册请铃签名。
自己既非艺人又非文化人,签名有何价值?虽然铃对此颇难以理解,还是抱着轻松的态度答应了。她打开页面,正要写下自己的名字时,突然发现了某个熟悉的姓名——如小学生般朴拙的巨大字体写成的“山吹海晴”四个字。
铃忍不住噗嗤一笑。山吹究竟被误认成谁了?从他的体格来看,一定是运动选手吧!这么一提,他过年似乎不回家,打算留在安艺,以备工作上的临时召集。铃虽然觉得他不必如此尽忠职守,另一方面却又莫名老成地想着:“或许世上有这种人才能保持平衡吧!”
“这个人……”玉子发现铃目不转睛地看着海晴的名字,问道:“您认识吗?”
“嗯。”
“哎呀!”这签名虽然是要得莫名其妙,但既然他和白鹿毛集团总裁的孙女认识,肯定是上流社会的人吧!幸好有要签名!玉子单纯地高兴着。“是吗?他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这等于暴露了玉子是在不知海晴身分的情况下便要了签名,但铃似乎没发觉这事,陷入沉思。海晴的本行是警卫,现在是临时行政人员;不过职业能代表他的本质吗?他最大的特点便是那个特殊能力,能发掘埋藏于个人过去的谜团并解开真相;但最值得一提的是,解开真相的绝不是海晴,他也没有自觉。个人过去的秘密是由当事人来解开并处理,因此包含海晴在内的外人皆无法过度得知当事人的隐私。
这应该称得上是完美吧!要像一般侦探那样解决案件,必须挖掘个人隐私,但对海晴而言却完全无此必要;而且他毫无解决案件的自觉,因此依旧虚怀若谷。完美,没错,正是完美。能攻破紫苑瑞枝冷酷的心防,并让她怀有罪恶感的,应该也只有海晴。
然而铃却不知道,海晴的特殊能力其实是她赋予的;她完全没发现十年前被引至那条步道上的“关系人”之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其实是山吹海晴。她对当时的男孩完全不抱任何情感,会忘了他亦是理所当然。
负责告诉高中女生们冲入鸽群之危险性的“关系人”,其实无须是海晴;只要是常去那条步道观察鸽子并得此结论的闲暇人士,都可以胜任这个角色。国中毕业后,因公司方面的问题而被取消录用、每天无所事事的海晴,只是碰巧被“选上”而已。
海晴的特殊能力并非天生,是因为被“引”到那条步道,进入了铃的“能力”力场之中才产生的;换句话说,只是她本身“能力”的“副产物”罢了。四个高中女生及顾问皮球女士以说明方式交谈,固然是因为海晴在身边之故;但这种成为“媒介”的能力,却是铃赋予的——为了顺利达成自己的目的,在不自觉的状态之下赋予的。也因此,只有铃在与海晴相处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产生畅所欲言的冲动;当然,一方面也是因为在她的心中,原本就不带有任何能导致冲动的感情。
如今铃本身的“能力”因再度的“置换”而丧失,海晴的能力自然也随之消灭。海晴在不知不觉中被授予特殊能力,又在不知不觉中被除去能力。
当然,铃完全不知道这些来龙去脉,她以为海晴的特殊能力依然健在;她怎么也想不到,海晴的能力竟是自己“能力”之下的副产物。
铃带着莫名兴奋的心情重新打开了玉子的手册,在“山吹海晴”的名字旁加上了“名侦探”三字。她觉得似乎少了什么,歪了歪脑袋;接着又立刻在上头加上了最棒的形容词,才满足地将手册还给玉子。那便是——
“完美无缺的名侦探”
*
“——阿姨吗?是我。”
“哎呀,是芳树啊?”从电话彼端传来的女声一如往常地殷勤,却缺乏人类应有的情感起伏。“有啥事?”
“您很忙吗?有件事想向您报告。”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是好是坏我难以判断。是关于一个叫做藤弥生的女人……”
话筒另一端弥漫着比铅还要沉重的沉默,宛若具备了物理体积似地传递过来。女人再次开口时,口吻中连那客套性的殷勤都消失无踪,变得无机质。“然后呢?”
“事情变得挺有趣的……或该说奇妙吧?她应该会成为我们下次的“目标”。”
“哦……”
“其实我们本来盯上的是另一个女人。说来有点复杂——”
芳树说明的内容如下。同伙中有个叫龙胆的男人因为求爱被拒而恼羞成怒,提议将那个叫做紫苑瑞枝的女人当成猎物,但负责邀她出来的浅钝样子却不对劲,芳树便瞒着龙胆偷偷探问,才知道浅钝似乎和紫苑瑞枝很要好,因此伤透脑筋。
“那时我就替他出了个主意。我说,我会替你瞒着龙胆,你就不着痕迹地叫那个女人找个“替身”来。浅钝认为这是个好主意,相当高兴;于是将这个点子装作是自己想出来的,告诉了紫苑瑞枝,条件是住在同一栋公寓的女学生。结果她推荐的“替身”竟然就是藤弥生,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哼……”透过电话,传来了令人背脊为之冻结的冷笑声。“看来那女孩到处和人结怨嘛!”
阿姨至今仍深信儿子赤练诚一之死并非服毒自杀,而是他杀;她确信凶手即是藤晃至与弥生兄妹。芳树并不明白她的根据为何,这些都无所谓。他不能违抗这个阿姨,因为握有赤练海产实质经营权的是她。既然将来京都的分店会交到自己手上,还是趁现在多拍些马屁为宜。事实上,他会刻意选读高知这种乡下地方的大学,主要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更重要的是,阿姨是极少数知道他使用安眠药进行这种危险游戏的人。
“如何?我打电话来,就是要请教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咱没啥要求,就和平时一样——不,等等。仔细一想,汝个是用安眠药作案的嘛!也就是说,对方会失去意识?”
“嗯,是啊!”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掠过芳树的心头,他觉得或许自己将为去电给阿姨之事而后悔。“是这样没错……”
“那就别用——别用安眠药。”
“咦?这……这不太好吧……?”
“要是没张大眼睛看清楚自己被怎么了,不就没意义了?尤其是那个女孩!”
“阿姨、阿姨!”意料之外的发展让芳树完全乱了方寸。“我可以事后若无其事地留下痕迹,有很多方法可以让她清楚知道自己被怎么了……”
“汝个在说啥啊?芳树。汝个也忒嫩了,忒幼稚,不懂女人。女人这种生物啊,就算和一百个男人上过床,必要的时候还是能装出处女样;即使明知自己被强暴过,在男朋友面前依旧能不露半点迹象,滴水不露!要是被强暴时意识不明,对女人来说就和啥也没发生过一样,根本不痛不痒,那还有啥意义?”
“可是……办不到的。别的不说,浅钝和龙胆一定会反对,因为被看到长相很危险。”
“负责准备安眠药的是芳树呗?汝个可以假装下药却把份量减少,或是使用药性较弱的药,反正只要让她中途醒来就成了。”
“……可是脸会被看见啊!要是事后又碰上她该怎么办?她和我一样是高知大学的学生,难保不会碰面。浅钝读的农学系在其他校区,龙胆已经到安艺工作了,或许他们比较安全,但我还得和她一样留在朝仓这一带耶!”
“有啥关系?咱记得芳树明年就毕业了嘛!到时就回京都了,只要躲到毕业为止就成啦!”
“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太危险了。”
“汝个这孩子真格的啰唆,要不然准备相机,威胁她要是敢说出去就四处散播她见不得人的照片;到时那女孩也只能死心、自认倒霉了。”
“没人能保证她绝对会自认倒霉啊!”
“好啦!要是她查出汝个的来历去报警,阿姨负责替汝个制造不在场证明,这样成了呗?”
“可是亲人的证词无效……”
“那咱就安排不是亲人的人,可以了呗?”大概是打算安排员工做伪证吧!“反正之后的事汝个不必操心,一定要让她中途醒来,亲眼确认自己遇上了啥事,知道吗?”
芳树慑于阿姨那尖锐得宛如一碰就会喷出鲜血的声音,只得乖乖答应。浅钝依照计划偷取信件谎称为失物,引弥生前来。从头到尾不知道浅钝带来的女人不是紫苑瑞枝而是藤弥生的,只有龙胆一人;但即使是浅钝,也不知道对弥生下的安眠药量是经过刻意调整的。浅钝及龙胆都未曾怀疑过为何芳树偏就那一回带了相机来;猎物醒来时被看见长相的话,芳树也一样有危险,因此他们作梦也想不到芳树竟然会故意背叛。如此这般,赤练光子的阴谋便得逞了。
要是背叛之事被龙胆那个偏执狂知道,不知他会作何报复;因此芳树和同党们说话之时都把强暴对象当成紫苑瑞枝,而浅钝也和他一搭一唱,是以不难骗过龙胆。在外头说话时,他也不改这个前提,总将白蓝庄自杀的女学生当作瑞枝;连在曾是到口肥羊、后来却找上门来向他讨回钱财的牡丹增子面前也一样。
然而,芳树的心里却有种预感盘据着——那天为了讨好阿姨而打的电话,总有一天会让自己后悔。这个预感成真了;要是用了安眠药,弥生必然无法确定自己遇上了什么事,也不会悲观地走上自杀的极端之路。若是弥生没自杀,浅钝及芳树自己也不会被晃至杀害。
被晃至勒住脖子时,芳树心中最后的疑问是:阿姨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呢?虽然芳树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但赤练夫人确实朝着破灭之路迈进。她被自己的丈夫赤练亘告发——理由是她和赤练亘在菲律宾的情妇及孩子横死之事有关。
从过去母亲暴毙及外遇对象意外死亡等事,亘更加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