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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区柯克悬念集-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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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莫·杰克和人谈起这事时,他记起卡来卡眼里闪动的那种亮光,他断言没
有人能抓到活着的卡来卡,如果世界上有人能捉到他的话。

  准备好一切之后,卡来卡回到他的小棚子。叫醒帕内特:“伙计,跟我走。”

  帕内特先生坐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就像精神病人看到自己脑海里的幻影,然
后说:“太晚了,商店都关门了。我说,告诉那帮混混儿晚安,我要,我要睡觉了
。”然而他又像块木板一样倒在床上。“醒醒,醒醒,”卡来卡不停地晃着他,
“嘿,别睡了,醒醒。啊!朗姆酒,你的朗姆酒来了,真的,朗姆酒。”

  但帕内特还是一动不动,像聋子一样,连这句平时最管用的咒语也听不见。

  卡来卡弯下腰,像扛个大肉袋一样把他扛到肩上。帕内特足有二百五十磅重,
而卡来卡还不到一百磅。但这个小个子黑人灵巧地把他扛起来,让他脚拖着地,向
海滩走去,把他放到船里。独木舟往下一沉,然后离开了福浮堤的岸边。

  没人看见他们离开,福浮堤还在大睡,当贸易代表从午睡中醒来,暴跳如雷的
时候,他们早已消失在贸易风里了。

  第一天,卡来卡努力让船顶风前进,灰蒙蒙的海上,大风卷起一阵阵浪,只要
卡来卡稍一疏忽,就有海水灌进船里。卡来卡是个不懂指南针,更不懂经纬度的异
教徒,但他的先祖曾靠人力和浅底小船完成了远航,他们的成就使哥伦布的远航看
起来就像乘渡船的旅游。现在他用锅把水舀到船外,用席子和桨坚持航行,但他确
实在前进。

  直到第二天日出,帕内特才从船底的污水里抬起头来,但只看了眼四周便又呻
吟着躺下了。停了一会,他又试了试,还是徒劳,于是他转过头,看见卡来卡蹲在
船尾,浑身都是海水。“酒!他叫道。

  卡来卡摇摇头,帕内特的眼里开始闪现出渴望的目光:“给我酒,给我一点酒
,就一点,”他继续哀求着……后来的两天,他就这么一直神志不清,不停地自言
自语说什么一分钟之内同一条船如何变换了四十七种航行方式,还说这是他的重大
发现,航海史会出现革命……直到第三天他才清醒了一点,肚子里空空如也,身体
虚弱不堪,只是精神还不错。这时风已经小了,卡来卡在静静地准备吃的。帕内特
给自己来了两杯白兰地,然后才发觉喉咙里是可可奶,于是又叫起来:“我爱朗姆
酒,不,给我朗姆酒。”

  没人回答他,他四处打量,但除了长长的水平线,什么也没有,他终于感到有
点不对劲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风,”卡来卡说:“风送我们来的。”

  帕内特却还没心思听他的话,也没留意他们被吹到这儿并不是钓鱼时迷了路。
他的脑子里在想别的东西,一些粉红色,紫色,带条纹像彩虹一样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些东西真是让他其乐无穷。

  把一个在酒里足足泡了两年的人和酒精完全分开可真不是容易的事。

  海面变得平静起来,船轻快地滑行。帕内特的手脚都绑在船板上,他就不停地
动他的嘴,颠三倒四的背小时候学的诗。可惜听众只有一个卡来卡。他可不关心诗
的韵脚,只是偶尔泼点海水在帕内特头上,或者给他盖上席子挡住阳光,或者喂他
几口可可奶,当然,每天还替他梳两次胡子。

  他们平静地航行,但贸易风越来越强,船也越来越慢,卡来卡只好冒险向东航
行。这时帕内特的脸色也渐渐地开始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而不再像腐烂的海藻。

  一有机会卡来卡就登上·一些小岛,用锅煮一些米饭和土豆、但这是很危险的
。有一次两个白人划着小艇把他们截住了,卡来卡来不及隐藏逃亡黑奴的痕迹,他
也没这样做,只是在对方划到五十码左右的时候用步枪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对方中
的一个被打死了,他们的船也给打沉了。

  “我这边有个弹孔,你最好把它堵上。”帕内特叫道。

  卡来卡解开他的绳子,堵上那个弹孔。帕内特伸了伸胳膊,好奇地东看西看。

  “是真的,你不是幻影。”帕内特瞪着卡来卡说:“我说,你是真的,不是个
幻影。看来我好多了。”

  停了一会,他又问:“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芭比。卡来卡回答。这是包格维勒的土语名称。

  帕内特吹了声口哨,驾驶这种连篷都没有的船跑上八百英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不禁对卡来卡肃然起敬,这个黑人小个子真的是很能干。

  “那么,芭比是你家了?内特问。 “是的。”

  “好吧,船长,”帕内特说:“继续前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
但我想我会知道的。”

  起初帕内特还很虚弱,但卡来卡的可可豆和甜土豆使他开始恢复了力气和神智
。后来他品着海水的咸味居然能好几个小时完全忘记酒这种东西。而且奇怪的是,
当酒精在他体内渐渐消失,福浮堤的经历也在他的记忆中消失了。这真是两个古怪
的水手,一个土著,另一个是正在康复的病人,但他们相处得还很不错。

  第三周时,帕内特注意到卡来卡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他们的食物吃光了。

  “嘿,不能这样。他叫道,“你把最后一点可可豆也给我了,你得为自己留点。”

  “我不喜欢吃。”卡来卡简单的回答说。

  天海之间只有海水拍打船底和船板的咚吱声。帕内特一动不动地想了好几个小
时,想了很多事,有时眉毛痛苦地皱成一团。的确,思考并非总是旅途良伴,被拉
回过去的记忆尤其不见得那么好受。但帕内特现在却不得不回忆起他荒唐的过去,
他一次次地想逃离它们,但他现在觉得无处可逃,他想自己只有面对过去,然后击
倒它们。

  在第二十九天上,他们所有的吃的只有一点点水。卡来卡用可可豆壳舀上这点
水,让帕内特喝下去。现在,这个异教徒又承担起了照料帕内特的责任,直到他把
桶板上的最后一点水刮到刀刃上,滴进帕内特的喉咙里。

  在第三十六天,他们看见了咯塞尔岛,那岛就像一堵绿色的墙从水平线上冒了
出来。卡来卡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已经航行了整整六百英里,而且用的是这条没什
么航海装备,甚至连海图也没有的船。这确实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但他们并没停留
多久,很快他们又出发了。

  早上风还不错,但到中午就停了。海水变得像油一样稠,空气让人发闷,卡来
卡知道风暴就快来了,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继续。

  前进。他把所有东西都绑在船上,然后集中力量划桨。不久,他看见前面有一
个带白色沙滩的小岛。最后,还差两英里上岛时,风暴来了,尽管如此,他们已经
算走运的了。

  这时卡来卡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帕内特也只能勉强抬起胳膊,而海浪就像从礁
石上冒出来的火苗,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地向他们的船打来。没人知道卡来卡是怎
么干的,但他最后还是靠岸了。

  反正好像是命中注定,那个白人一定要被他一次次救下来,直到最后他又把帕
内特带回岸边。当他们上岸时都快晕过去了,不过都还活着,而且卡来卡一直紧紧
地抓住他白人朋友的衣角。

  他们在这个岛上呆了一个星期。帕内特用岛上无穷无尽的可可豆把自己养胖。
卡来卡则在修补他的船。船严重进水了,但他的货物完好无损,而且更重要的是,
他们的磨难快到头了,已格维勒岛,卡来卡的家乡,就在海峡的对面。

  “芭比就在哪边?”帕内特问。“不错。”卡来卡回答。

  “上帝哟!太好了。”帕内特叫道,“这儿就是大英帝国管辖权的尽头了。老
伙计,他们只能到这儿,他们过不去了。”

  卡来卡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世上有一件事让他害怕,那就是斐济高等法庭的
治安法官,他有权对任何违法的行为采取行动。

  在海峡这边,卡来卡还会因为偷窃而被起诉,但到此为止,卡来卡知道,在巴
格维勒岛,他可以干任何一件他想干的事而不会受到惩罚。

  至于克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他的身体慢慢复原了,而且洗得干干净
净,甚至他灵魂中那些邪恶的东西也被洗掉了。湿润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使他重新
充满活力,使他有力气到水里游泳或者帮卡来卡修船。没事的时候,他就花上几小
时在沙滩上挖个坑,或者欣赏小海贝壳的古怪花纹,要不就唱着歌在海滩上游荡,
享受他从前很少留意到的生活的可爱之处。

  唯一始终让他迷惑的是卡来卡,不过这并没让他感到什么不安,他像孩子一样
对此一笑了之。他想到的是不知道如何报答卡来卡为他所做的事。最后,帕内特还
是开始猜想卡来卡为什么要带他到这儿来。为了友谊?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
帕内特把头转向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个子。

  “嘿,卡来卡,你是不是怕他们起诉你偷窃,别理他们。你这老家伙。如果他
们敢找你麻烦,我一定跟他们干一架,我甚至可以告诉他们东西是我偷的。”

  卡来卡没答话,只是埋头擦他的步枪,就像个天生的哑巴那么安静。

  “不,他没听见,”帕内特咕哝着:“我真想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老家伙
,你活像只猫独来独往。上帝证明,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想——”他忽然
跳起来。

  “卡来卡,你是怕自己逃跑连累我,你是怕一个奴隶逃走连累他的朋友才带上
我,是这样吗?是吗?”

  “嗯。”卡来卡含混地答了一个字,看了一眼帕内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包喀
维勒岛,然后低下头继续擦他的枪。真是一个谜一样的海岛土著。

  两天后,他们到达包喀维勒岛。

  在绚烂的朝霞中,他们的船开进了一个小小的海湾,这时海岛还在睡梦中,缓
缓地一呼一吸。帕内特跳下船跑到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壮丽的景色,觉得真是
美得难以形容。这时小个子卡来卡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他卸下布,小刀,还
有烟草,然后是子弹盒,步枪,以及他的小斧头。这些东西微微受了点潮,不过所
有武器都擦过了,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帕内特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描写他看到的景色,直到一串串脚步声在他身后停
下来。他转过身,惊讶地看到卡来卡站在背后,背着枪,还拿着斧子。

  “嘿!”帕内特快活地叫道,”老伙计,你想干什么?”

  “我想,”卡来卡慢慢他说,眼里又闪过莫·杰克先前见过的古怪的光——就
像鲨鱼冲你眨眼——“我想要你的头颅。”

  “什么?头颅?谁的?我的?”“是的。”卡来卡简短他说。

  事实就是如此,这就是所有谜的答案。这个土著迷上了这个流浪汉的脑袋。克
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被自己的红胡子出卖了。在卡来卡的家乡,一个白人
的头颅,熏好的头颅,是一笔比钱财,土地,酋长的荣誉和姑娘的爱情都让人更羡
慕的财富。所以这个土著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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