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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弗瑞兹中尉给大家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但似乎仍没有一个女孩愿
意和他跳舞,她们只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挺阔的脸庞,闪亮的眼睛,优雅的微笑
。终于,老吉贝来到那个想出这主意的女孩子面前。
“这可是你的主意,现在终于实现了,”吉贝说,“他是个电动的舞伴,你给
大家展示一下给他一个考验,可以吗?”
“你可是个聪明漂亮的小女孩,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这个新玩艺儿呢?”热情的
温塞也上前帮腔,于是女孩同意了。
吉贝把木人调整了一下,使它的胳臂正好挽住她的腰,把她抱紧,它的细腻光
滑的左手握紧了她的右手,接着老工匠又告诉女孩怎样调节它的速度,怎样让它停
下来以便休息等等。
“它将带你转一整圈,”吉贝解释说:“放心吧,没人会碰着你的,除非你改
变它的旋钮。”
优美的音乐响了起来,老吉贝拧开了电机的旋钮,于是安妮和这个陌生的舞伴
开始在舞池里旋转起来。
所有的人都站在那里望着这幸福的一对,那木人尽情舒展着优美的舞姿,踩点
准确,步法娴熟,一圈又一圈地来回旋转着,时不时地还以那异常柔和的语调和它
的舞伴亲切交谈着。
当安妮渐渐和这个绝妙的舞伴熟悉起来的时候,她最初的紧张便烟消云散了,
于是她变得异常高兴起来。
“哦,他真是可爱极了!”她叫嚷着,欢笑着,“我愿一辈子和他跳下去!”
一对又一对的搭档步入舞池,很快屋里跳舞的人们就前前后后包围了这快乐的
一对。吉贝站在人群中也笑着,望着自己的杰作,脸颊上流露出孩童般雅气的喜悦。
老温塞走过来,在他身边哺咕着什么,吉贝满面笑容地点着头,于是这两个老
家伙便悄悄地朝门口走去。、、“今天晚上这儿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老温塞边走
边说,“咱们到我的账房里抽支烟,喝杯酒吧!”
当舞会高潮迭起,淋漓至酣的时候,几近陶醉的小安妮松开了调节她舞伴步伐
频率的旋钮,于是那家伙抱着小安妮跳得越来越敏捷,越来越快了,跳舞的很多人
都已经累了,可是安妮他们却跳得更加起劲了,直到最后整个舞池只剩下他们一对
仍在翩翩起舞。
他们跳得越来越疯狂,音乐开始跟不上趟儿了,乐师也跟不上他们的步点了,
于是只好放下乐器停下来,瞪大眼睛望着他们。年轻人欢呼起来,但是有些老年人
却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安妮,难道你还不停下来吗?”一位中年妇女开始叫道,“你别把自己弄得
太疲惫了!但是安妮并不答话。
“我想她已经晕过去了!”一个女孩忽然看见安妮脸色苍白,大声说。
一个男子立即冲上去紧紧抓住了那仍在旋转的木人,却不想被它的动力重重摔
倒在地,接着它那包着铁皮的脚又踩在了那个男子的脸颊上……很显然,那家伙不
愿轻易放弃它引以自豪的荣誉。
如果当时有人能保持头脑冷静的话,一个人很容易就使那家伙躺倒在地了,有
两三个人就能把它举起摔成碎片扔到角落里了。
但是当时却正好相反,所有的人都激动着,没人能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那些不在场的人会认为那些在场的人是多么愚蠢,就连那些在场的人后来
回想起来都认为那是多么简单,或者说,只要他们稍微想一下,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了。
在场的女人们开始变得歇斯底里,男人们也变得焦躁不安,又有两个人冲上撕
扯那个木人,不想却适得其反,反而让那木人脱离了舞池中央的轨道,滑到了角落
里,撞着了墙和家具,一股鲜血从女孩的脸上淌下来,接着安妮又被重重地摔在地
板上。女人们开始尖叫着从屋里跑出来,男人们也紧跟在后边。
“赶快找到吉贝,去找吉贝。”
没人注意到吉贝离开了舞厅,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何处,整个晚会的人们都开
始找他。由于紧张不安,没人敢回到舞厅里去,只是在门外聚集着,聆听着。屋里
仍旧响着转轮磨擦地板的“吱吱”声,那家伙仍在来回转着圈,当它碰着了周围的
什么器物的时候,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它便又灵活地转个方向,向另一端滑
动它的舞步。
它那温柔的问话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今晚看起来真迷人!今天天气真
不错!哦,别这么无情,我可以一直跳下去——只和你。你吃过晚饭了吗?……”
当然人们在到处寻找吉贝,却找不到吉贝在什么地方。他们找了房子里的每一个房
间,然后又结队到了吉贝家中,在询问那又聋又哑的看门人时又浪费了很多宝贵的
时间。终于有人发现老温塞也不见了,他们才穿过后院来到账房发现了他俩。
吉贝急忙站起来,脸色苍白,跟着他们穿过人群走进舞厅,顺手关上了房门。
屋里传来模糊不清的低语声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好像是一阵木头的劈裂
声,然后便归于沉寂。
一会儿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人想拥进去,却被老温塞宽厚的肩膀挡住了。
“我要你——和你,巴克勒,”他叫着两个中年人,声音很平静却充满了威严
,但他的脸上却是死灰一般的苍白。“其余人,请走开,尽快让那些女人们赶快离
开!”
从那以后,手工匠人老尼克拉斯·吉贝便只是做些蹦跳的兔子、洗脸的小猫之
类了。
草仔茶
菲比在泥泞陡峭的山路上开着车,心里不停地犯哺咕。他要上修士山山顶。现
在,雨开始小一些了,但太阳仍被浓密的乌云遮盖着。他想,在这样恶劣的天气,
上到山顶只为了去拜访一位老太太,可真不够明智。如果河水再往上涨一点,要穿
过那座旧桥就更困难了。那样,他就得绕好几里路了。在他的律师办公室里,还有
一大堆的工作在等着他,而她可能拿一大堆的废话来把他整整一个下午都留在那儿。
不过他还是认为此行是必须的。尽管有个刚出校门的年轻人帮她处理法律上的
事,那些工作同样会令她难以应付。好多事他都可以帮帮她。不,就法庭而言,他
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只是讨厌的诉讼比较费时,还会搞得满城风雨。最好试试说
服她,或者最多多送一些股份给她。
爱沙是保罗的妻子,保罗已经死了。这个保罗生前是个业余的发明家,不过他
爱把自己叫做“化学家”。他大半生都穷困潦倒,直到在他六十岁上发明了一种饮
料,他的生活才出现转机。起初,他发明的饮料在当地出售,以后渐渐流传开来,
广受欢迎。有那么一阵子,他的BJ公司成了财富之源。然后,他借钱扩展他的事业。
后来他的事业扩展过分,引来了巨大的风险,银行不肯继续借钱给他,还威胁
要取消他的抵押品赎买权。别的债主开始登门讨债,同时,竞争者也趁机迎头赶上
。一件接一件的坏消息,到最后,保罗只剩一条宣布破产的路了。
就在这时,菲比参与进来。他摸清了保罗的情况,精心理出了他的计划。在找
保罗谈之前,他先找到了东北饮料公司,要他们接管BJ公司,他向他们撤谎,说他
在BJ公司有股权,事实上,那时他根本不是BJ公司的股东。之后,在手提箱里装着
一份临时草约,他去找保罗提条件。
他在脑子里思考过一遍他的计划后,他告诉处于困难中的老保罗:“你有两个
选择,一是宣告破产,要么你就得把你的公司卖掉。”接着,他说出他计划的大概
:他可以代保罗偿还债务,然后取得股票的控制权,保罗则保留一小部分股份。作
为安慰,他许诺把毫无实权的董事长的职位留给他。他一心要促成这件事。保罗犹
豫了。菲比立刻施加压力,暗示说,债权人就在后面,除非保罗屈服,否则第二天
他们就会来催债。
菲比心满意足地回忆保罗如何最后伸手取笔,草草地签下名字。那时,老人的
眼里含着泪水,手指战栗地推动笔尖,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签掉花费了他生命和希
望的事业。老人孩童般的字体,满足了这位心怀不轨的律师多月以来的梦想。
他一拥有公司老板的名义,他就立刻把BJ公司卖给了东北饮料公司。东北饮料
公司付给他的钱他除了还债,还足足地赚了一笔。如果一个人了解人类的天性,那
么他什么都能办到。人大部分是愚笨的,如果你懂得如何驾驭他们,你完全可以任
意摆布他们。
嗯,他想,保罗太太不过是这件事中的一个小细节。无疑,她现在仍处于悲哀
之中,她还在悲伤她丈夫的死亡。在菲比施展诡计之后没几天,保罗就被人发现死
在汽车里,发动机没熄火,车门缝用布条塞死了,他身边的遗书里完全没有提到菲
比。遗书没有几行,字迹就像孩子所写,提到他的失败,希望他的妻子原谅他结束
了自己的生命。
保罗的自杀在镇上引起了一阵骚动。但菲比觉得如释重负,省掉了许多麻烦。
如他预料的,老保罗曾经再次考虑了他的交易。
他后悔签了那份协议。如果他与菲比对簿公堂的话,那会是个巨大的不幸。菲
比与东北饮料公司的契约,就足以引火烧身,甚至威胁到他的律师资格了。不过,
菲比想,感谢上帝,一切都过去了。
保罗太太对生意上的事一无所知,她可能推测丈夫上当了,但她毫无办法。她
一直在和那个叫克斯的年轻律师在谈。菲比想,他得安慰她一下,也许得把自己拥
有的东北饮料公司的股份再分一点给她,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心疼,不过事情
得做得圆满一些,得一步步的来。
在雨中,那坐古老的两层维多利亚式的建筑看起来分外凄凉。
菲比翻起雨衣的领子,踏上台阶,按门铃。
头发雪白,瘦削,微微驼背的老太太打开门。
“菲比先生,在这样的天气你能来,真太好了,请进。”
他说了几句客套话,走进客厅。客厅里的壁炉里点着火,通向饭厅的门开着,
厚布的窗帘垂下来,主人平日似乎也不喜欢阳光。
落地灯外面有一圈纱,在曾经美丽华贵的地毯上投下一圈圈黄色的光。
“保罗太太,你还好吗?”他虚情假意地问候着,双手在炉火上取暖。
“托福,托福。不过保罗的死真是件非常震惊的事。”
“嗯,我能理解。不过看来你现在过得还不错。”
“还有,他死的方式,”保罗太太继续自己的活,“不像他的性格。他总认为
自杀的入太懦弱,是犯罪。我永远没法让自己相信他会这样做。”
“是的,不过请节哀。保罗太太,他无疑是病了,才会那样。”
她摇摇头,“他是伤心欲绝。菲比先生,他把他毕生的心血投到他的事业上,
而它如此突然地失去。他觉得自己就像受骗了,被出卖了一样。”
“做生意这种事经常发生,”菲比平静他说,“做生意这一行总会出错,那不
是你丈夫的错,只是碰巧发生在他身上。”
保罗太太从椅子上站起来,拨拨火。“菲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