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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区柯克悬念集-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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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丈夫的错,只是碰巧发生在他身上。”

  保罗太太从椅子上站起来,拨拨火。“菲比先生,关于生意的事,我知道很多
,都是我丈夫生前告诉我的。我知道事情不是碰巧发生的。不错,公司出了些问题
,但也是被逼那样做的。”她转过头。他看见她面孔泛红,那种红他看不出是因为
火还是因为心情激动。“你必须承认,这件事里,你捞了不少。”

  他轻轻一笑。“生意,保罗太太,只是生意,你必须把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来
办。毕竟,你还拥有东北饮料公司的股票,它们会为你带来收入的。”

  “很少,那应付不了我的开销。”

  他想转换话题,“今天的天气真糟,要不然,我真想看看你的花园,我知道你
有一个很美的花园。”

  “是的,我的花园很美,哪天天气好,我一定带你欣赏欣赏。不幸的是,花园
里有土拨鼠,总是弄死我的花,我和园丁想抓住它们,但没用,它们大多了。”

  “土拨鼠,我知道一个人。他把空瓶埋在花园里,把瓶颈留在地面上,他说风
吹得瓶子呜呜作响,土拨鼠在地下感到振动,就会搬走。”

  “我的园丁认为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赶走它们,”保罗太太说,“就是用毒药。
听上去很可怕,是吗?我也不喜欢杀害任何动物,不过不那样子又不行,否则我美
丽的花园就只有完蛋了,周六他去了趟镇里,他买了瓶砒霜,就在储藏室里。”

  “真的。”

  “园丁准备等地面一干,就着手做。瓶子还在那儿,每次我看见它心里就有一
种怪怪的感觉。”她用长满皱纹的手摸摸面颊,“我的天,我这人真是,怎么说起
这个来了,来杯茶如何?”“太好了,谢谢。”

  “一种草仔茶,”她说,“希望你喜欢。这种天气没有比喝浓浓的草仔茶更好
的了,可有些人喝不惯。”“我想肯定不错。”

  在等待她从厨房回来的这段时间,菲比怀疑,她为什么要把他邀到山上来穷扯
一气,可能她认为她的穷困能引起他的同情心。

  手表指针指着三点,他得找个借口告辞,但首先,他得加入一些有关那个年轻
的克斯律师的问题。保罗太太回来时,他正在考虑怎样提起话头。保罗太太推着一
辆车,上边放着一个大茶壶,还有杯子,蛋糕和点心。“让我来帮你的忙。”他说。

  “这在光景好的时候,我们有佣人做这些事,”保罗太太坐定后说,“自从生
意失败,就只有自己动手了。我忍不住要回忆保罗和我过去的事。多美满快乐的生
活,从没料到会留下孤单一人,而且生活还难以预料。”

  菲比觉得喉咙里有块蛋糕卡住了,就清清喉咙。“我在想,保罗太太,关于我
和保罗的协议,我希望你能满意,如果你有任何问题的话,我希望由我来帮你解决
,你不用向别人求助,年轻律师总是经验不足。”

  她淡淡一笑,“我已经有一位律师了。克斯先生给了我所需要的帮助,我想,
他也许和你谈过一些问题。”

  他掩饰着心中的不快,“当然,关于公司事务方面的安排,是没有问题的,我
保证,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法律方面的细节,我不太清楚,菲比先生。不过我想如果能够显示我丈夫签
那个协议是被迫的话,法院就能判它无效。”

  “被迫?”菲比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没那回事。所有的条款都放在他的面
前,他的决定出于他自己的意志。恐怕你是听了别人的谣言,那类诉讼绝对站不住
脚。”

  她看来神色忧郁,忽然说:“克斯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诉讼只会引起不快,成为人们的谈资,相信你不会喜欢的。”

  “是的,”她点点头,”我一直有个感觉,应该有更好的法子。”

  菲比又喝了口茶。更好的法子,话中有话,她是什么意思?

  “诉讼拖得很长,冗长乏味,”她说,呷口茶,“保罗生前总是说,如果你决
定什么不愉快的事,要尽可能快地去办,也就是快刀斩乱麻。”她微笑着说,“对
这话我考虑很多,你喜欢我的茶吗?”

  “好,不错。”他心里一片迷惑,她在暗示什么吗?

  “从前,”保罗太太说,“我们的一条老狗病得很厉害,很明显没救了,保罗
虽然喜欢它,但他并不犹豫。”“他做了什么?”

  “他给了它一些毒药,”保罗太太说,“我想是砒霜。”

  菲比含糊地点点头,“我想我是真得走了,风越来越大了。”

  “风总是摧毁我的花园,”保罗太太说,“吹掉花朵,吹散叶子和枝杈。而今
年夏天又有土拨鼠,我的园丁向我保证,花再不会遭多久的殃。砒霜药力强,反应
迅速。”

  话音刚落,接着他听见钟的响答声。他接着喝完茶。

  “我怕它使我丈夫的死亡拖长,”保罗太太说,“我想他的死是没有痛苦的,
毒药致死一定是很痛苦的。我想我谈到毒药,一定让你感到抑闷,对吗?”她放下
茶杯,“现在,我该和你谈些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两个人知道的事。那是一件保罗
隐匿终身的秘密……”她抬起头,“菲比先生,你怎么啦?不舒服?”

  不对劲的事情是,菲比刚刚有一个想法,一个可怕的想法,直到此刻,他敏捷
的头脑都不曾把两件事联系起来。这杯怪味的茶,她说的砒霜。不可能吧?

  是的,她可能,她一直在计划。

  他的手忽然抓住喉部,从椅子里站起来,惊恐地呻吟一声,又坐回去。他发不
出大的声音,只有含糊痛苦的声音。

  “你一定是有蛋糕鲠在喉咙里,”保罗太太说:“放松,深呼吸。”

  “砒——砒霜,”他想喊,却只能低低他说:“救救我。”

  但是,很明显,保罗太太并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正像我刚才说的,保罗先生没受什么教育。他很小时候父母双亡,很小的时
候就自己闯天下。”

  菲比没听见她说什么,只觉得胃里在的烧,灯光似乎也越来越暗,他惊恐万状
,她怎么能坐在那儿,镇定自如,若无其事地品尝复仇的快感?她一定疯了。

  他努力挣扎着站起来,用喉音说:“保罗太太,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得在来得
及之前赶到医院。”

  “来得及?菲比先生,”她唇边有微微的笑意,“可怜的保罗躺在汽车里,发
动机还在转,那才是还‘来得及’。”“他自杀可不是我的错。”

  “你承不承认你利用他?你现在招不招,你用诡计利用他?”

  “好,是的,如果还不行,我——我来弥补你,我所有东北饮料的股票都给你
,求你别浪费时间,救救我。”

  她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俯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她说:“那
封遗书,是你写的,你从他的签字模仿他的字体,然后再谋害他。”

  “不!”不过现在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是的,我用钳子打昏他,我——我
不得不那样干,他怀疑我,威胁到我。我承认上切,只求你救救我。”

  她没有一个人当见证人,回头他就会否认——如果他没死的话。

  “站起来,菲比先生,你真蠢,我在茶里没放过任何东西,没人下毒。”

  “什么?”他挣扎着站起来,觉得如卸重担,但心里很愤怒,他被戏弄了。他
喘着气说,“你用诡计,我什么也不会承认……什么也不会承认!我会否认一切,
他们永远不会信你,他们也没法证明什么。”

  “他的签字,菲比先生,我丈夫只会写他的名字,其他字他一个也不会写,更
不会看,他根本没读过书。”

  他瞪着她:“不可能,那他怎么开得了一个公司?”

  “我帮助他,我曾想警告他,不要接受你的安排,但他不听。当警方交给我遗
书的时候,我知道他是被人谋害的。而他的死,只有你能得到好处。”

  他又冷静了,他估计着机会,没人看见他到这儿来。于是他只需要上前几步,
扼住她的脖子。

  “他目不识丁,我不在乎。我们相爱,那种爱你不会了解,因为除了你自己,
你从不爱任何人。”

  再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用力,一切就都解决了。

  当饭厅的门滑开时,他转过身子。克斯律师,警所的警长向他走来。

  有一会儿四个人僵立不动,只有窗外的雨在哗哗地下,风在吼叫……


裸体艺术

    已是午夜,我知道如果现在不开始写下来的话,我将永远没有这个勇气。整个
晚上,我呆坐在这里竭力迫使自己开始回忆,但是考虑得越多,越使我恐惧,羞愧,
压力重重。

  我的头脑,原以为很灵光的头脑,靠着仟悔竭力去为我为什么如此粗暴对待珍
尼特·德·倍拉佳而寻找原因。事实上,我渴望有一位有想像力,有同情心的聆听
者作一倾诉。这位聆听者应该是温柔而善解人意的。我要向他诉说这不幸生活插曲
的每一细节,只希望不至于太不安而语不成声。

  如果能对自己更坦率一点的话,我不得不承认最困惑我的,与其说是自己的羞
愧感,不如说是对可怜的珍尼特的伤害。我愚弄了自己也愚弄了所有的朋友——如
果仍能有幸称他们为朋友。他们是多么可爱的人啊,过去经常到我的别墅来。现在
必定都把我当做了邪恶的、睚眦必究的鬼东西了。唉!那确是一个对人很严重的伤
害。你真能理解我了吗!花几分钟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认为我属于那种比较少有的一类人,有钱,有闲,有文化,正处中年,因为
魅力、有学者风度、慷慨大方而受朋友尊敬。我的营生是搞美术鉴赏,自然有着与
众不同的欣赏口味,我们这类人当然总会是个单身汉,然而又明显不想与紧紧包围
自己的女人产生任何瓜葛,生活中大多时间里都会是得意非凡,但也有挫折,有不
满,有遗憾,但那毕竟仅是偶尔为之。

  不必再对自己介绍太多了,已过于坦率。你大可以对我有了个判断。如果听了
这个故事你可能会说我自责的成份太多了,最该谴责的是那个叫做格拉笛·柏森贝
的女人。毕竟,是她招致的。

  如果那晚我没有送她回家的话,如果她没有谈起那个人、那件事的活,本来什
么都不会发生的。

  那是去年二月间的事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在埃森顿那家可爱的、可看
见锦丝公园一角的别墅吃饭,许多人都出席了。

  格拉笛·柏森贝是唯一一个一直陪着我的人。回去时,我自然要主动送她一程
。不幸的是,当到家后,她坚持让我进屋。“为归途一路顺风干一杯。”她这样说
。我不想被看作过于沉闷的人,与司机打了个招呼就进屋了。格拉笛·柏森贝是个
矮个子女人,可能不足四英尺九英寸高。站她旁边真有滑稽之感,我就像站在椅子
上一样居高临下。她是个寡妇,面部松弛,毫无光彩,不大的脸上堆满了肥肉,挤
得鼻子、嘴、下巴已无处躲藏。要不是还有一张能讲话的嘴提醒我,真把她当成一
头鳗鱼。

  在客厅,她随手倒了两杯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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