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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丛林中已暗如地狱,但雷夫德仍不敢有半点睡意。当天空又露出鱼肚白的时
候,不远处的丛林中忽然惊起一群鸟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穿过那条丛草杂生的小
路,慢慢吞吞小心翼翼地朝着雷夫德的方向过来。雷夫德心里一紧,急忙掂起身子
,透过遮挡的层层枝叶间的缝隙,他辨认出那正向这边移动的是个人影。
是亚拉夫中将!他两眼紧紧盯着地面,不停地又抬起头来向四处望望,越来越
近,他正沿着雷夫德走过来的小路一点点地跟踪·2R1过来。他站住了,几乎就是
在雷夫德的树下,他弯着腰蹲下身去仔细地端详着地面,苦思着这以前从未有过的
复杂难辨的丝缕线索。
雷夫德的第一反应就是从天而降像杀死山豹一样杀死这个罪恶的家伙,但他突
然看见亚拉夫的右手正紧握着一把小型的自动手枪,并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意外。
亚拉夫中将几次摇着头,似乎显得非常迷惑,接着他直起身子并掏出烟盒取出
一支黑色的雪茄烟,很快雪茄的浓烟飘上树梢,直扑雷夫德的鼻窍,雷夫德赶紧屏
住呼吸。那中将的目光已经离开地面,开始仰起头来一点一点地搜寻树上,雷夫德
紧紧绷着每一根神经,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当那狡猾的猎手的目光停留在雷夫德藏
身的那片树叉时,喜悦的笑容绽开在古铜色的脸上,他故意朝空中吐了个烟圈,而
后便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漫不经心地去了,那猎靴踩在草丛上的吱吱声越来越远。
一触即发的紧张的空气在雷夫德四周松弛下来,一个念头忽地涌入大脑,他是
多么愚蠢无知而又自命不凡,亚拉夫那家伙竟然能在黑暗中穿过丛林,竟然能跟踪
着这样扑朔迷离的线索追猎至此,这万恶的哥萨克人,居然连星点的蛛丝马迹都不
放过。
忽然雷夫德想起刚才的一幕,他不禁全身一颤,为何亚拉夫会有那样的笑容?
为何他又转身离去呢?
也许雷夫德并不愿相信他的理智所告诉他的那样,但是事实已无可辩驳,显而
易见,所有的迷惑都已如同那初升的太阳扫除了所有的雾霆而变得一清二楚。亚拉
夫中将是在玩弄他,是要留他活命到第二天新的游戏,那凶残的哥萨克杂种是只贪
婪无比的猫,而他只是一只听天由命的小老鼠。雷夫德终于领悟了那冷笑背后深藏
的全部含义,也终于明白了这全身心的恐惧的原因。
“我不会失去信心的,我绝不会!”
他迅速爬下树,又纵身跳进丛林之中,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以便让他那自命
不凡的头脑发挥点功效。就在离他藏身之处三百码的地方,他停住了脚步。一棵巨
大的枯树斜靠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于是他灵机一动,扔掉他的食品袋,掏出那柄
猎刀,迫不及待地卖力干了起来……艰难的工作终于完成了,他蟋缩着身子藏在百
码以外的一棵圆树后边,没等多久,那只恶毒的猫便又来戏弄这只可怜的小老鼠了。
顺着先前的足迹,亚拉夫中将带着一只棕色的猎狗又赶来了。
也许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脱亚拉夫那锐利的双眼的,草丛没有被压弯的痕迹
,苔薛也没有触碰过的迹象……这个哥萨克魔鬼观察得是那样仔细,那样认真,生
怕遗漏一丝一毫的异常。忽然他的脚碰着了伸出来的一根树枝,就在这刹那之间,
亚拉夫似乎意识到了某种危险,于是便急忙向后跳去,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那斜
靠在小树身上的枯木重重地砸下来,亚拉夫闪身一躲,一根树权在肩上擦了一道。
天啊,要不是他的警觉,他一定已被压倒在树下了,他左右摇晃了一下,却并没有
摔倒,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把手枪,慢慢稳住了脚跟,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擦破的伤口
。雷夫德为自己的计谋失败而又一次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身边响起了那哥萨克人
恶魔般的笑声。
“雷夫德,”中将嚷道,“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我想你肯定在附近,请允许
我向你祝贺,并不是所有充当猎物的人都懂得用暗器伤人的,我非常幸运,就像我
在马尼拉时也是如此幸运一样。雷夫德先生,你很有趣,我要回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只是一点轻伤。我会回来的,我很快就回来——”……当亚拉夫中将回去料理伤
口的时候,雷夫德继续向前奔逃,绝望和沮丧再一次涌上心头。黄昏的太阳疲惫而
无力地向西滑行逐渐落入大海,于是天边很快又挂上了夜幕,雷夫德仍在气喘吁吁
地奔逃,脚下变得松软起来,层层叠叠的植被斑驳陆离,似隐忽现,飞虫肆无忌惮
地扑在脸上手上来吮吸他的鲜血。他已经顾及不上这所有的一切了,只是一味地往
前奔逃,忽然他的脚陷进了泥淖,他试图用尽全力往外拔腿,但那像胶一样的泥好
似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他一次又一次地努力,汗水早已湿透了全身,经过好大一
番周折,他才把脚松动出来,他忽然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地方,就是亚拉夫中将提起
过的那个“死亡之淖”。
他紧攥着双拳,闭上无奈的眼睛似乎在等待这黑暗中渐近的死亡将他片片撕碎
……忽然这松软的泥淖给了他一个绝好的主意,他向后退了大约十二码左右,开始
像一只大海狸一样,在地上拼命挖起来。
每一秒钟的拖延都意味着死亡的逼近。雷夫德曾在法国打猎时干过这活计,但
和现在相比,那只是小孩儿的游戏,雷夫德的大坑挖得越来越深了,当它高过肩膀
的时候,他从坑里爬出来,从附近的树上折下几枝质地坚硬的枝叉,而后用猎刀把
它们削尖,然后将这些大木撅倒插在坑底,让尖头朝上,接着他又飞快地用树枝和
草茎编成一个草垫子,盖在了这个大坑的口上,又检查了一下四周,做了些伪装,
这才拖着又困又累的身子到不远处的一个大树桩后缩身躲下。
他倏地明白他的追猎者又在近前了,因为他听见了那踩在泥巴上的脚步声。晚
风吹来,夹带着那哥萨克人雪茄的香味,这回那恶魔来得如此迅速,看起来他并没
有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访查追踪过来。雷夫德卷缩在那里,既看不见亚拉夫中将,
也看不见设置好的那个陷饼,心中似打鼓一般焦躁不安。正在雷夫德烦躁之际,他
忽然听到一阵似树枝折断的咔嚓声,雷夫德差点要高兴地叫出声儿来了,而后便是
几声痛苦的凄厉的惨叫声,他从树桩后探出头来,又赶紧缩进去,就在离陷饼几步
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手里正拿着一个电筒。
“干得好极了,雷夫德先生,”中将大叫着,“你布下的陷阱夺去了我最好的
猎狗,你又赢了,但那只是一只,我要看看你怎样对付那一群。好了,现在我要回
去睡觉了,感谢你给了我一个愉快的夜晚。”
雷夫德迷迷糊糊地躺在泥淖附近,直到被一阵喧闹的声音所吵醒,他才意识到
他又有新的危险了,那声音由远而近,那是一群猎狗的狂吠。
雷夫德知道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条是他呆在这里——那等于自杀;另一条
是赶快离开这里——那不过是垂死的挣扎。他站在那里,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一个
主意突然冲进脑海——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系紧腰带,飞快地从泥淖之地
向前奔去。
猎大的群吠近了,近了,更近了,在一个山脊上雷夫德爬上了一棵树,顺着小
溪望去,就在不远处,他看到草木在晃动,当他睁大眼睛极力远望时,终于看见了
那个恶棍哥萨克人,在他前边还有个熊腰虎背的家伙,那是伊万,伊万手里好像牵
着什么,那一定是伊万牵着那群该死的猎狗在前边开道。
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他在紧张地思索着,突然想起了他在乌干达学过的一招
。他爬下树来,他挑了一棵很有韧性的小树,把猎刀紧紧地绑在齐人高的树梢上,
然后用一些野葡萄藤一头系着被拉得弯倒在地上的小树顶端,另一头铺设在杂草丛
中,而后故意在前后踏上一串脚樱做完这一切,他就又开始疯狂逃命了,忽然身后
的犬吠声变得嘈杂起来,是那些猎狗闻着了生疏的气味,雷夫德便知道他的命运只
在这瞬间了。
他停下来喘着粗气,犬吠声突然停止了,雷夫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们一定是到了那猎刀附近。
他急忙爬上一棵树,透过枝叶向后面望去,他的追逐者们已经就在眼前了,但
是雷夫德的希望也破灭了,因为他看见了那条浅谷里亚拉夫又在向前追赶,但伊万
却不见了。雷夫德舒了一口气,看来用小树做成的弓的上面那把猎刀并没有完全失
效。那群犬吠声又喧嚷起来,雷夫德跳下来的时候差点儿摔了个跟头。
“振作,振作,要振作!”他边跑边给自己打着气,忽然一道沟壑出现在眼前
,猎狗的狂吠声更近了,雷夫德强迫自己去面对眼前的这个深渊,这就是海岸了,
穿过这个小海湾便可以看见那个古堡的灰色的石墙,在他脚下大约有二十英尺深,
海水在狂啸奔涌着,雷夫德犹豫了,但那犬吠声已在耳边了,他纵身一跃跳进了那
汹涌的波涛之中。
当中将和他的猎狗来到海边的这个石崖的时候,这个残忍的哥萨克人站住了,
他注视着那幽暗翻涌的海平面好久,他颇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然后盘腿坐下,取
出一瓶白兰地,满满地倒了一银杯,接着又点燃了一支雪茄烟,哼唱起了快乐的小
曲……那天晚上,亚拉夫中将在他的餐厅吃了一顿非常美妙可口的晚餐,他喝了整
整一瓶保罗酒,又饮了几大杯香槟。他在获得前所未有的极大的快感之后,隐隐有
两点遗憾,其一就是再没有人能替代伊万,像他那样忠诚;其二便是他竟让他的猎
物从手心里逃脱了。当然那个美国佬是死定了,他品尝着饭后的果蔬,无不觉得快
意无比。而后在他的资料室里,他仔细把玩着那些他猎捕而来的纪念物,一天的疲
劳也似减轻了许多。十点钟的时候,他来到了卧室,他确实有些困倦了,他顺手把
房门锁上,窗外淡淡的月光如银辉一般流泻进来,他走到窗边,望了望后院,他那
群得意的高大的猎狗还在底下穿梭,他嚷着:“祝你们好运。”便顺势开了灯。
璀璨的灯光下,一个男子突然站在了他眼前。
“雷夫德,”亚拉夫惊叫着,“哦,上帝保佑,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游泳,”雷夫德平静他说,“我发现那比穿过丛林到这儿来要快得多!”
亚拉夫中将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猛然挂上了笑容,“祝贺你!
雷夫德先生,这场狩猎游戏,你赢了!”
雷夫德表情肃然,以一种低沉、沙哑的声调说,“来吧,亚拉夫中将,我现在
可是困兽犹斗!”
中将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我明白,今晚太精彩了,我们其中一个要去给猎狗
们饱餐一顿了,而另外一个会在这张舒适的床上睡个好觉。雷夫德先生,来吧!”
雷夫德暗下决心,今晚这床是睡定了。
亲自动手
下班后的警官乔治,站在他邻居的家前,看着高低不平、蒲公英丛生的草坪,
有条纹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