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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烟灰缸,看到桑迪抽的那种牌子。他想告诉自己,这并没有证明什么。
不是什么铁证。接着,他看到地板上揉成一团的纸,那是她用来擦口红的。他把纸
抚平,心中觉得非常担心,但是已经知道答案了。那是两天前达德警长给他的油印
的住址电话单,桑迪当时把它塞进她的钱包。
好啦,现在他知道了。
他让一切保持原样,从窗户爬了出去。即使是伍德曼也不敢长时间不收拾这些
东西。他是准备回来,而且很快就会回来——也许就在今天晚上。在他没有把上一
个姑娘留下的痕迹除掉之前,他是不敢带另外一个姑娘来的。一定又会是桑迪。
约翰尼开车来到蓝斑马酒吧,喝了两杯酒,然后开始巡逻。当他绕着湖面巡逻
时,一直在寻找伍德曼的汽车。半夜时分,他回到酒吧,问老板:“今天晚上看到
伍德曼了吗?”
“伍德曼?看到了,他进来抽烟喝酒。”
“谢谢。”
约翰尼走进电话亭,往汽车旅馆打电话。桑迪不在她的房间。
他离开酒吧,向那栋别墅驶去。那里没有灯光,但是,他看到了伍德曼的汽车
。他们在那里,没错。
他把车停在道路的尽头,在车里坐了很长时间,抽着烟。然后,他从枪套里拔
出手枪,检查一下它是否装满子弹。然后他又开回蓝斑马酒吧,喝了两杯酒。
他回到别墅时,伍德曼的汽车还有那里。约翰尼走到前门,悄悄地打开窗户。
当他沿着楼梯上去时,听到他们的低语声。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他在走廊站了一会儿,让他的眼睛习惯黑暗。他们没有听
到他的脚步。“伍德曼,”他叫道。
那人听到有人叫他,吃了一惊,骂骂咧咧地从床上起来。“他妈的!”
约翰尼朝说话处开了两枪,听到姑娘惊恐的尖叫声,又开了枪。他不停地扣动
扳机,因为这次没有拉辛警官过来打掉他手中的枪了。这次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他
把六发子弹全都打向床上的人。
然后,他扔下手枪,走过去,划着一根火柴。米尔特·伍德曼趴在地板上,头
浸在血泊中。姑娘的身体在床单下一动不动,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不是桑迪。
是警长的妻子,达德太太。
这次他知道他完了。这次他知道,再没有下一个小镇,没有新的生活了。
但是,他不得不继续逃亡。
雇 工
坐在证人席上的男人用大手拧着宽边帽。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显出一种苍白的颜
色。“呃,先生,非常可怕。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可怕的。”
检察官问道:“怎么个可怕法,警长?”
“啊,血,床上是血,甚至墙上都………”在被告席上,被告打了个冷战,深
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打了个冷战。他探身过去,低声对他的律师说:“我记起来了。”
辩护律师转过头。“你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他刚才提到血,让我回忆起所有的一切。”
律师猛地站起来。“阁下!我请求法庭原谅我的打扰,但我希望能短暂休息一
下。我的委托人……呃,身体不舒服。”
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木槌落下。“好吧。法庭休会十五分钟。”
律师急忙把他的委托人带到法庭旁的小屋。当门关上后,他说:“这么说,你
的健忘症是真的?你没有在骗人?”
“我没有骗人。”
“好吧,那就说吧。但是,如果你对我撒谎的话——”“我没有撒谎。我记起
了所有的一切。我真希望自己忘了!”
得克萨斯中北部春天的天气似乎很暖和。三月的天气可能非常热,但是,北方
来的冷空气随时会让气温在一个小时之内猛降三十度就是在这样暖和的一天,克利
夫·丹多伊第一次见到凯蒂。
他离开了主要的公路,沿着一条石子路走,他的卡其布衬衫敞开着,背着背包
,一边肩膀上挂着一个帆布盒,里面装着一个吉他。
克利夫是个细高个,一对湛蓝的眼睛,一头金黄的头发,年纪还不到三十岁。
许多人认为他是农场打短工的,克利夫则认为自己是个吟游诗人,是一个无拘无束
的精灵,到处漂泊,四海为家。
他刚去过一个农舍问过,他们不需要人手,但那家的女主人向他提供了一顿午
餐,有冷炸鸡、冷饼干和一块桃子馅饼。他坐在路边树下,吃那顿午餐。吃完后,
他拿出烟斗抽烟,然后睡了一会儿。
当他醒来时,看到北方地平线有大片的云涌来。
克利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是在大峡谷过的冬,那里非常暖和,根本不需要
冬天的衣服。他突然又想旅行了,于是离开那里,向北走来。他没有带可以抵御北
方寒冷北风的衣服。他必须在夜幕降临之前找到住处,否则就会被冻死。但是,放
眼望去,看不到一所农舍。
他又上了路。一个小时后,他拐过一个弯,看到了莱德伯特的房子。他后来知
道,那栋房子是一栋百年老屋。看起来真是很旧,好久没有漆了。房前有一条门廊
东边有一个贮水池。房子后五十码处,是一个新谷仓。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到
房子和谷仓有电线连接着,至少这里是通电的,谷仓前面停着一辆新的拖拉机。
克利夫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敲前门的话,会被认为是一个小贩,房里的人
不会理睬的。于是他绕到后门,敲敲厨房门,等了一会儿,又敲敲。
门开了,他第一次看到凯蒂·莱德伯特热得红扑扑的脸。她是一个娇小苗条的
女人,一头长长的金发,眼睛乌黑。她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但是,这反而显出她
全身的曲线。她大约二十岁左右。
她撩开眼睛上一络潮湿的头发,问:“有什么事?”
“夫人,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需要人手吗?”“这你得问托伊,托伊是我丈
夫。”接着,她很快地补充道,“我们刚刚让一个人——离开,就是上个星期。”
她羞怯地笑了一下,克利夫觉得她笑得很吃力,好像她很长时间没有笑了。
“你丈夫在田里,是吗?”
“他是在那儿.但我说不准具体在那里。”她突然打了个冷战。
克利夫意识到北方的寒冷空气来了。太阳已经不见了,一股冷风吹进房子。
她退进屋里。“外面很快就要冷得冻死人了。你到厨房里面来等着吧。也许你
饿了,想先吃点东西?”
克利夫从来不拒绝食物,虽然他不久前才吃过饭。在他的生活中,忍饥挨饿是
经常的事。她的胡桃馅饼非常可口,那杯冷牛奶也很新鲜。
橱房虽然非常干净,但是给人一种原始落后的印象。屋里有一个旧冰箱,开起
来嗡嗡作响,像个自动点唱机,这是唯一可见的电器、做饭的炉灶很大,是烧木柴
的。没有水龙头,水是靠手动压上来的,炉灶上正在烧水,地板有点湿,克利夫猜
测她正在擦地板,这说明了为什么她开门时脸红扑扑的。
她很少主动开口说话,克利夫一向习惯沉默,所以他们俩默默地等待。但这并
没让人觉得不舒服。克利夫点着烟斗,抽着烟,她则在灶台上忙碌着。有一两次,
他听到她在叹气,就抬起头,发现她正站在窗前,凝视着外面。外面北风怒吼,把
屋子吹得吱吱乱叫。她站在窗前说:“他来了。托伊来了。”
托伊·莱德伯特完全不是克利夫想像的那样。他是一个矮小消瘦的男人,比他
妻子还矮一英寸,克利夫猜测,他也许比她大二十岁。他脸色苍白,不像一般在得
克萨斯田野里工作的人那样被晒得黑红黑红的。托伊的表情很温和,头上戴着一顶
棒球帽,一对棕色的眼睛注视着克利夫。
当他的妻子说明了克利夫的目的后,托伊很温和他说:“我想我还会雇人的,
凯蒂。”
她的双手颤动了一下。“我知道,托伊,我知道。我只是以为你——”“你以
为,”托伊重复说。然后他转向克利夫。“正好我需要一个人。你会用斧头吗?”
“我用过。”
“我想你知道,每年的这个季节,田里没有大多的活,但我正在清理河边三十
亩地的树木,为秋种作准备。如果你愿意砍树,那你就留下,我可以一直雇你到秋
收,这意味着你到冬天前一直有活干。你愿意吗?”
克利夫说:“好吧,那就说定了。”
托伊微微点了点头。“过道那边有一间空房子,你可以住在那里,你以后和我
们一起吃饭。晚饭快好了吧,凯蒂?”
他妻子背对着他们,正在灶台忙碌,她含混地说:“好了,托伊。”她的身上
有一种恐惧。这恐惧没有表现在她的声音或行动中,但是,她丈夫一进门,她身上
就笼罩上了一种紧张。当克利夫拎起他的背包和吉他盒时,她面对着他。“丹多伊
先生,你会弹唱?”
“会一点儿。”他微微一笑。“唱得不好,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
他感到她想还以微笑,但她丈夫在一边看着,所以她没有。
克利夫在半夜醒来。北风已经不吹了,古老的房子非常安静。
他好像听到一声哭叫.这哭声把他吵醒了,他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但是,正当
他即将再次入睡时,好像又听到低低的呜咽声。
凯特·莱德伯特是一个出色的厨师。早餐是一叠煎饼和几片厚厚的醺肉。托伊
吃饭时低着头,很少说话。凯蒂没有跟他们坐在一起。她在桌子和炉灶之间来来去
去,侍候他们。克利夫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托伊的残酷,而是一种习惯。她在他们走
后才吃饭。
他想请她坐下,和他们一起吃,但他知道这不行。他离开桌子时说:“莱德伯
特太太,这是我吃过的最可口的早餐。”
她没有脸红,没有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在开玩
笑。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扭过脸,双手颤动了一下。
为了免得她尴尬,克利夫转过身,掏他的烟斗,他发现托伊正在注视着他们,
薄薄的嘴唇上挂着一丝微笑。
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托伊给了克利夫两把锋利的斧头,带他到河边一个S
形的地区,告诉他清理那里的橡树和灌木丛。
河道很窄,水流湍急。克利夫花了几个小时才掌握了工作的节奏。
临近中午时,他已经热得脱掉了衬衫。
中午时,凯蒂带着热饭过来。她凝视着他气喘吁吁胸口上光滑的皮肤,然后迅
速移开视线。
克利夫严肃地接过午饭,“谢谢你……凯蒂。”
她点点头,笑了一下,一溜小跑地离开了。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耸耸肩,坐
下来吃饭。
随着时间的流逝,克利夫对莱德伯特夫妇感到越来越不解。
白天,他们相互之间说不了几句话,至少他没有听到,克利夫怀疑他不在的时
候,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们晚上坐在客厅里,凯蒂缝补衣服,托伊浏览农场杂志或设备价目表。他们
没有电视机,连收音机也没有。克利夫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在第三天晚上,他把
它带进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