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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立刻做出回应。大家看上去都有点疑惑和迷茫。
“开始吧,”“老爹”说,“我自己先说说。这不过是个有趣的故事,但它可能还值得你一听。伦敦和大都市银行的抢劫案。卡莫利大街分行。记得吗?一长列的汽车牌号、颜色和牌子。我们请人们前来作证,他们就来了——但他们是怎么作的证啊!大约有一百五十条误导信息。最后经整理,约七辆车有人在附近地区看到过,任何一辆都可能与抢劫案有关。”
“好,”罗纳德先生说,“接着说下去。”
“有一两辆似乎联系不上。看起来好像换过车牌。这也不奇怪,经常有人这样做。最后大部分车都查到了。我只举一个例子:莫里斯·牛津,黑色轿车,车牌号CMG265,这是一个见习警察报告的。他说法官勒德格罗夫先生开着那辆车。”
他向身边看看。他们都在听他讲,但好像都没什么兴趣。
“我知道,”他说,“照例又是一个错误。法官勒德格罗夫先生是个引人注意的老伙计,长得实在对不住人。那个人不是勒德格罗夫先生,因为那时他正在法庭上。他的确有一辆莫里斯·牛津,但号码是CMG256。”他又看看周围,“好吧,好吧。你会说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但你知道以前的那个号码吗?CMG265。很相近是吧?只是人们想记住一个车牌号时的确会犯的一种错误。”
“对不起,”罗纳德先生说。“我不太明白……”
“不,”总警督戴维说,“事实上,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不是吗?只是,它和那实际车号如此相似,不是吗?265——
265CMG。这的确是一种相当偶然的情形了,同是莫里斯·牛津,一样的颜色,牌号只差一个数字,而且车的主人又是长得如此相似。”
“你的意思是——”
“只是一个数字的差别。现在所谓的‘故意错误’。看起来像是这样。”
“对不起,戴维,我还是不明白。”
“噢,我想这其中井没什么奥妙。银行被抢两分半钟后~辆车牌号为CMG265的莫里斯·牛津轿车在大街上行驶。而见习警察又认出里面坐着的是法官勒德格罗夫先生。”
“你暗指那个人就是勒德格罗夫先生吗?别绕圈子了,戴维。”
“不,我并不是说那个人就是勒德格罗夫先生,也不是说他与那桩抢劫案有关。他那时住在邦德大街上的伯特伦旅馆,而案件发生的时候他正在法庭上。这一切都已经被完全证实了。我是说那车子的牌号、牌子,还有那位熟悉勒德格罗夫长相的见习警察所提供的线索都是偶然的,但应该能说明什么。然而表面上看说明不了什么。真是太遗憾了。”
康斯托克有点不安地动了动。
“在布赖顿的珠宝事件中有一件事与它非常相似。一个老年海军上将什么的,我现在想不起他的名字。有个妇女非常肯定地指出他在现场。”
“他不在吗?”
“不在,他那天晚上在伦敦,我想是去参加一个海军晚宴什么的。”
“他住在俱乐部里吗?”
“不,他住在一个旅馆里——我想就是你刚提到过的那个,‘老爹’。伯特伦,是吗?一个安静的地方。我想很多来参加传统仪式的老年人都住在那儿。”
“伯特伦旅馆。”总警督戴维若有所思地说。
第五章
1
马普尔小姐早早地醒了过来,因为她经常醒得早。她很欣赏她的床。很舒适。
她啪嗒啪嗒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让伦敦那惨白的晨曦透了进来。然而,尽管这样,她还是没有关掉电灯。他们为她安排的这个房间很舒适,同样与伯特伦的传统相一致。印有玫瑰花的墙纸,一张漆得锃亮的大红木抽屉柜,与之相配的还有一张梳妆台。两把高背椅,一把离地面高度刚好合适的安乐椅。旁边一扇门通向一间现代化的浴室,但也贴着玫瑰花色的墙纸,所以并不给人一种过于冷嗖嗖的清洁感。
马普尔小姐回到床上,把枕头垫在一起,瞥一眼自己的闹钟,七点半,然后拿起那本她总带在身边的祈祷手册,像往常一样读了分配给这一天的一页半。之后她拿起编织活开始织起来,开始的时候有点慢,因为刚睡醒手指有些僵硬,而且还有风湿。但她渐渐织得快了起来,手指也不再国僵硬而痛苦。
“又是一天。”马普尔小姐自言自语,以她一贯的快乐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又是一天——谁知道这一天会带来什么呢?
她放下手中的编织活,让自己放松一下,让思绪像缓缓流淌的小溪流过她的大脑……塞利纳·哈茨……她在圣玛丽米德住过的小屋多好看啊——但是现在竟有人给它加上一层难看的绿色屋顶……松饼……多浪费黄油啊……但很好吃……还有一份好看的传统芳香子实糕。她没期望过,一刻也没有,一切还会跟从前那样……因为,毕竟时间不是静止的……像这样刻意使时间静止,一定得花大量的金钱……这里面竟没有一点点的塑料!……他们肯定也会从中得到好处的,她推测。过时的东西又适时地栩栩如生地再现了……看人们现在是多么向往老式的玫瑰而蔑视那些不伦不类的茶呀!……这个地方的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唉,为什么一定要是真的呢,……她上次在这儿住过到现在已经有五十,不,快六十年了。在她看来这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是因为她现在已经习惯了目前的生活——真的,这一切引发了一连串有趣的问题……这种气氛和这些人……马普尔小姐用手指将编织活推得更远一点。
“这种地方,”她大声说,“这些地方,我想……一定很难找得到……”
这能解释她昨晚那奇怪的不安感觉吗?那种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所有那些老年人——和她五十年前在这里遇到的那些老人们真是太相像了。那时候他们很自然——而现在则一点也不自然了。如今的老年人跟那时候的老年人不一样——他们总带着焦虑不安、忙忙碌碌的神情,因为太累了而难以应付令人不安的家务事;要么他们东奔西跑地参加各种委员会,尽量显得忙碌而能干;要么将头发染成龙胆蓝,或戴假发,而她们的双手也不是她记忆中那纤细精巧的双手——由于洗涤和清洁剂它们已变得粗糙不堪……
所以——唉,所以这些人看起来都不真实。但问题是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塞利纳·哈茨是真实的,角落里的那个长相英俊的老军人也是真实的——她曾见过他一面,但她想不起他的名字——还有那个主教(亲爱的罗比)也是真实的。
马普尔小姐看了一眼小闹钟,八点半,该吃早餐了。
她查了查旅馆提供的指南手册——字印得相当大,这样客人就没必要戴上眼镜。
可以给客房服务部打电话点自己想吃的东西,也可以摁下标有“客房服务员”的铃。
马普尔小姐选择了后一种,和客房服务部谈话总会让她紧张不安。
效果极好。马上就有人敲门,出现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女服务员。一个看起来不真实的真实的客房女服务员,穿着印有淡紫色条纹的裙子,还戴着一顶帽子——刚熨好的帽子。红扑扑的挂满微笑的脸蛋,带着乡下人所特有的憨厚淳朴。(他们是从哪儿找到这种人的?)
马普尔小姐点了早餐。茶,荷包蛋,新鲜的面包卷。这位客房女服务员如此精通,竟没有提到麦片粥和橘子汁。
五分钟后,早餐端上来了。一个让人感觉不错的托盘上放着一只圆肚大茶壶、奶油般的牛奶以及一只银制热水壶。两个煎得非常好看而且火候适中的荷包蛋放在一片烤面包上——而不是放在锡杯中的那种又小又圆像硬邦邦的子弹一样的东西,一块大小适中的黄油上粘着一朵蓟花。人造黄油,蜂蜜和草莓酱。看上去味道不错的面包卷——不是里面像纸一样的硬邦邦的那种——它们闻起来就有一股新鲜面包的味道(这世界最美妙的味道)。还有一只苹果,一只梨和一瓣香蕉。
马普尔小姐小心而自信地拿起刀子插进去。没有令她失望,黄澄澄的蛋黄慢慢地流了出来。做得恰到好处。
每一样东西都是热乎乎的,一顿真正的早餐。她自己也可以做,但没那必要。所有这些都摆在她面前,好像——不,不用好像她是女王——好像她是个住一家非常不错却不大昂贵的旅馆里的中年贵妇人。实际上——那又回到了1909年。马普尔小姐向服务员表示感谢,这女服务员微笑着回答道:
“哦,是的,夫人,主厨对他的早餐要求非常严格。”
马普尔小姐赞许地打量着她。伯特伦当然能创造奇迹。一个真正的女仆。她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左臂。
“你来这儿很久了吗?”她问。
“刚三年多,夫人。”
“那以前呢?”
“在伊斯特本的一家饭店。非常现代化——但是我更喜欢像这样的老式地方。”
马普尔小姐啜了一小口茶,忍不住含糊不清地哼哼起来——那是一首早已忘怀的老歌的一句歌词。
“我的生命中你究竟在哪里?”
服务员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起了一首老歌,”马普尔小姐抱歉而又兴奋地唠叨着,“曾经流行一时。”
她又接着轻声唱道:“哦,我的生命中你究竟在哪里……”
“也许你知道这首歌吧?”
“嗯——”女服务员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对你来说太早了,”马普尔小姐说,“唉,人们总会记起以前的事来,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是的,夫人,我想,很多在这儿住的女士都有这种感觉。”
“我想,这是她们之所以到这儿来的部分原因。”马普尔小姐说。
女服务员走了出去,显然她已经习惯了这些老妇人的唠唠叨叨和对往事的回忆。
马普尔小姐吃完早餐,轻松而愉快地站起来。她已经打算好了,要去高高兴兴地逛一上午商店。不逛太多——以免过于劳累。也许今天去牛津大街,明天再去耐特布里奇。她兴致勃勃地计划着。
十点钟左右,她全副武装地从房间出来:帽子、手套、雨伞——尽管天气很好,还是得以防万一,手提袋——她最精致的购物袋……
跟她隔一个房间的房门猛然打开,有人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下。是贝斯·塞奇威克。她缩回房间又猛然把门关上。
马普尔小姐一边下楼一边琢磨。一大早,她还是喜欢走楼梯,而不愿乘电梯。这样她能活动活动筋骨。她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慢了……她停下了。
2
当勒斯科姆上校从房间里出来沿着过道大步前行时,楼梯顶端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塞奇威克女士对他说:
“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注意着等你过来,等着抓住你。我们能去哪儿谈谈吗?我是说,不要总是碰到那只老猫。”
“唉,真的,贝斯,我也不知道——我想在底层和二层之间有个书房。”
“你最好到这里面来。快一点。免得那女服务员看见了对我们产生什么古怪的想法。”
勒斯科姆上校很不情愿地跨进了门槛,然后贝斯把门关得紧紧的。
“我不知道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