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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完晚饭以后,到实验室整理各种物品。尽管我还有堆成山的工作要做,但我剩下的时间只有—天半了。9点钟整理完东西以后,回到我居住的六铺席的配房里。所谓配房,是离开主房20来米的地方建造的日本式的建筑,平常闲着不用,只是在来客人的时候才用,可是千鹤井家几乎没有来客。
我钻进蚊帐,但是睡魔怎么也不光临。鲍西姬,鲍西姬,这个名字好象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定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啊,莎士比亚的《裘力斯·凯撤》中的勃鲁托斯的妻子确实叫鲍西姬。还有《威尼期商人》的主人公的名字也叫鲍西娅……
这时我感到轻轻开门的声音。我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钟表。12点过l0分,谁注这时候到偏房来呀!
我也许不应该再继续写下去了。也许为了千鹤井佐和子的名誉,至少应该省略这部分。但是,佐和子在第二天早晨就离开丁人世。而且证明她的清白,仿佛成了我的使命。为此.状只好真实地写出来。
站在门外的,是在睡衣外面穿着紫色长外衣的千鹤井佐和子。
“你怎么这时候到这里……”
“柳先生,在这里不好说话,你叫我进屋去吧。”
即使是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面,我也掐楚地看出了她的顾虑重重的表情。我默默地闪开了通路。
“老太太在睡觉吗?”
“是的,刚才吃了镇静剂,睡得很好。”
“屋了的门你锁上了吗?”
“没有锁,怎么……”
“不危险吗?”
“已经没关系了,反正我们也都活不长了。千鹤井家的人命好苦啊!”
她的语调充分表现出一种委身于我的颓丧的自暴自弃的情绪。
“你可真够胆子大的,叫人看见可怎么办呀!”
“管它呢?柳先生,你也太怯懦了,难道你还要我进一步表示……吗?”
我也并非木石,我感到她温馨曲呼吸和柔软温暖的双手向我逼近。这样再持续几分钟的话会以现什么情况——连我也难以想象。然而就在这时候,传来了敲窗子的声音,正是这个声音拯救了我。
佐和子急忙抱住了我。我默默地指了指壁橱。
站在茫茫黑夜中的,是疯女千鹤子纺纱子。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且屋子里跑出来的,就是在夜里也可以看出她的脸是苍白的。她从喉咙深处发出格格的声音,声音很低沉,听不出她是在笑,还足在啜泣。她眼电闪烁着空幻的泪花。她的脸部毫无表情,既不悲伤,也不喜悦,简直和能面一样。
“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八十二中的八十八。”
她低声嘟囔巷。从她嘴巴说出这样的话,我还是第—次听到。她母亲在十年监禁生活中的一直保持缄默的。不也是只有这一句话吗?有一种东西电光般地在我的脑子里一闪。
这句话她知道,她母亲也知道。难道她父亲壮—郎博士能不知道吗?不,将这句话告诉她们母女二人的,大概是千鹤井壮一郎博士。
这时,绯纱子突然转过身去,消失在黑暗之中。危险——我这样喊了一声,向她追去。快到院子边上的悬崖时,我才抓住了她。这时她忽然晕了过去,一动也不动了。我用双手将她抱了起来。从海上传来了鸟叫声——好象是呼唤同伴的蛎鹬鸟的叫声。绯纱子的面孔,在透过云层洒向人间的青白色月光的照耀下,就象幽灵一般。
我抱着她向正房走去,后门没有上锁,天虽然很黑,但我很熟悉情况。当我走过女仆卧室前面的时候,女仆拉开了她屋子的拉门。
“绯纱子小组跑出去了。我在偏房听到外边有响声,出来一看是绯纱子小姐。她在向海那边奔跑,我赶紧追上了她。太危险了。”
我这样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是吗?后门我确实锁上了,怎么又开了呀?”
“大概是有人到院子里去忘了锁吧。”
“用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抱着绯纱子上了二楼。
“贤吉君,贤吉君。”
没有回音,我自己开开门进了屋子。
贤吉在屋里睡得死死的,我不忍把他叫醒。我静静地把绯纱子放在床上,给她盖上毛毯,大约过了10分钟以后,我就下楼去了。
女仆好象不放心,探出头来问道:
“不要紧吗?”
“不要紧,你注意—点好了。”
“是,晚安!”
我听到女仆为后门上锁的声音,不由得一惊,佐和子怎么办才好?
我站在那里考虑了一会儿,只有—个办法,当我离开实验室的讨候,有一个窗户我没能关上,一个女人要是有人从下边托着,大概可以从窗户进去。我想到这里,心里才塌实下来。
在偏房的屋子里,佐和子担心地等待着我。刚才的兴奋和热情,已经无影无踪了。
“怎么样了,柳先生?”
我简单向她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那么,我怎么办呀?又不能叫女仆给我开门。”
她表现出很不安的样子。
“实验室的窗户,有一个我没关好,从那里进去怎样,我来帮你忙。”
“好吧,就这样办吧。”
佐和子马上起身就走,但伤感地对我说:
“柳先生,命运这种东西真能捉弄人,我们终于失掉了最后的机会,我们二人到底不能生活在同一颗星星下面啊!”
我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踩着草上的露珠陪伴她前行。我们在无言中交流着连风都察觉不到的心声……
实验室的窗户,一推就开开了。佐和子踩着我的肩膀,静悄悄地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在窗外伫立片刻,心烦意乱地问到偏房的卧室。
出于兴奋,我一夜没睡好觉,怪梦一个接着一个。
凌晨5点前后,我为一种莫名的不安所困扰,醒了过来。连睡衣都被冷汗湿透了。我立即撤下蚊帐,叠好被褥。打开壁橱的拉门一看,不觉使我大吃一惊。
我放在壁橱里的一个提包敞着口呢,这里边装着我的重要物品,我急忙进行检查。
现金、手表都还在,就是一技六响小型手枪不见了。这不是我从缅甸带回来的,是我出征时朋友赠送给我的礼物。这是一枝旧式手枪,因为另外有了新式手枪,我就把它和别的东西一起存放在朋友家里了。两三天前刚拿回来,还没有向官方申报呢。偷走手枪的人,除了佐和子没有别人。但她为什么拿走丁这枝手枪呢?”
我不能置之不理。我赶紧换好衣服,跑出了偏房。白色的朝雾笼罩着千鹤井家的灰色建筑物,这雾好象在告知人们秋天已经来临。这天早晨特别凉爽;这在夏天是很少有的。
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家中移动,走近一看,是我曾见过的一位警官。
“出什么事了吗?”
“昨天夜里,千鹤井家又发处了第三起命案。”
“被害人是谁?”
“遗孀园枝夫人。”
第三个牺牲者不是麟太郎,也不是佐和子。我焦急的向前一步问道:
“怎么死的?凶器是手枪吗?”
警官诧异地注视着我。
“你怎么想到了手枪呢?这次死因也是心脏麻痹。死于昨天夜里12点到1点之间,尸体上边盖着有鱼鳞形图案的能乐服装。”
这个凶手曾用订购三口棺材的手法,预告了将要杀害三个人。这么说来,千鹤井家的杀人案件是否宣告结束呢?但我感觉还远远没有收场。杀人案件,也可能就此告一段落,但千鹤井家的可怕的悲剧,还有好几幕没有演完呢!
能面杀人事件: 八、格林家命案
柳光一手记
这次寝室里边又飘散着茉莉花的香味,老太太千鹤井园枝躺在床上,她的面部有一种苦闷和惊愕的表情。
她的下半身盖着的织锦的能乐服装垂到了地上,服装上有鱼鳞形图案,这引起了我的注意。能乐也好,歌舞伎也好,女鬼穿的衣裳都有鱼鳞形图案。这么说来这次也和第二个惨案的—枝红叶一样,又是凶手设计的一种舞台效果吗?
【原作在这里提到了范·达因的《主教谋杀案》的谜底,为了让没有读过那本书的读者失望,在这里我删去了一节。——ellry】
佐和子正在楼下的会客室接受严峻的查询。但是,她恐怕难以提出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明。—定是在她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院子里的偏房来找我的时候,凶手侵入了她的寝室。
当然,从逻辑上讲,说她在来找我以前或从我那里回去以后杀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我坚信她不是杀死园枝的凶手。可是,我一个人无论如何是无能为力的。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用电话把高木彬光叫来求得他的帮助。然而,15分钟后他来到千鹤井家的时候,态度却异常冷谈。
“柳君,我可是觉得佐和子是真正的凶手。尽管我们非常讨厌麟太朗,可投有根据说他是凶手。和他比起来佐和子的嫌疑要大得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怎么能证明佐和子是真正的凶手呢?”
“好吧。首先是电话的问题。从电话完的构造来说,只有在走廊里才能偷听到电话的内容,这是很清楚的。而佐和子说她亲眼看到泰次郎打电话来看。可是,那天晚上从千鹤井家向外打了三次电话。先是向海滨旅馆,其次向殡仪馆,最后向大冈医院。是谁打的电话,虽然还不清楚,但给殡仪馆的电话不会是泰次郎打的,这是常识以内的事债。这第二个电话,肯定是凶手打的。
“那么,给大冈医院的电话是谁打的呢?这大概也不是泰次郎打的。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个电话,肯定是泰次郎打的。第二个电话要是凶手打的,那么,打第三个电话的人就要等凶手打完电话再进电话室。可是,在一般情况下,要是向外打两个电话都会一次连续打完的。退一步说,假定泰次郎向旅馆给我们打完电话以后,又在走廊里等着凶手给殡仪馆打完电话的话,那么泰次郎一定会听到凶手打电话的内容。他听了那样的内容以后,能够默不作声吗?
“因比第一个电话是泰次郎打的,第二、第三个电话绝对不可能是他打的。这样的话,佐和子通过走廊时泰次郎打的电话,肯定是打到旅馆的。
“我在旅馆追问她关于电话的事情的时候,她以泰次郎仅只向旅馆打了电话吗的话进行了反击。这样一来,大冈医院的秘密也暴露出来了,至少可以说明泰次郎没有打过第二次电话。
“佐和子具有速记文字的知识,这是她在我设的圈套下暴露出来的。因此,能够速记那次电话内容的人,不就只能是佐和子了吗?
“她将那张纸片掉在楼梯上,是故意那样做的,还是不慎失落的,这一点我不消楚。
但结果是她自己为自己掘了墓穴。
“第三个和第三个电话,恐怕都是她自己打的。她是和泰次郎先后脚进电话室打的电话。这样分析,大概是最合理的。
“她打完电话以后,来到二楼的空屋子里,从盒子里取出般若的能面,拿着去敲了泰次郎的房间。她要不是凶手的话,一个女人家恐怕不可能夜里只身到存放可怕的般若能面助房间里去的。
“其次是关于密室的问题,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伤透了脑筋。结果是一个侦探故事帮了我的忙。你大概也看过这部小说。在手枪上拴上一根带子,带子的另一端按上一个坠于放在窗子外边,将手伸到自己的背后开枪射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