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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一望道尔夫妇。林娜显得茫然,希蒙却满脸怒气,脱口而出道:“上
帝诅咒她!”
他抑制住自己,眼光迅即向身旁的提姆一瞥。
“呵,真是太惊险了。是哪个家伙干的好事,还是山石因松落而滚下来
的?”提姆问道。
林娜显得十分苍白,艰难地说:“我想是一些蠢家伙干的!”
“差点儿把你像鸡蛋般压碎!你没有什么仇人吧,林娜?”
林娜咽了两口唾沫,根本答不上这开玩笑式的问话。
“夫人,快上船吧!”白罗说,“你得服点镇静剂!”
他们疾步回船,希蒙仍然满腔怒火;提姆设法说点轻松的话;白罗则脸
色沉重。他们踏上跳板时,希蒙呆住了。
贾克琳·杜贝尔弗正步上岸来。穿着一件有方格条纹的蓝色棉布衣,今
天早晨她看起来很孩子气。
“我的天!”希蒙悄悄地说,“原来真是个意外!”
怒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他的神色使贾克琳也留意到有点不寻常。
“早安,”她说,“我想我是迟了一点。”
她跟各人点头后便朝着圣殿的方向去了。
另外两个人向前行去。希蒙抓住白罗的臂膀说:
“唉,总算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白罗点点头。“不错,我知道你刚才怎么想。”但他的神情仍然显得沉
重及满怀心事。他转过头去,细心观察其他旅客的动静。
梵舒乐小姐在鲍尔斯的搀扶下正慢步走回来;不远处,艾乐顿太太笑着
在看一排努比亚小孩的头。鄂特伯恩太太和她在一起。其他人则不见踪影。
白罗一边摇头,一边随着希蒙·道尔上了船。
10
“夫人,请为我解释一下‘Fey’这个字的意思好吗?”
艾乐顿太太看来有些吃惊。她和白罗正漫步攀上俯视第二瀑布区的岩
石。大多数游客都骑骆驼上去了,但白罗觉得骆驼的走动使他联想起船的摇
晃,艾乐顿太太则基于个人的自尊不愿骑骆驼上去。
他们是昨晚抵达瓦第·哈尔法的。今天早上,两艘游艇将旅客载到第二
瀑布区。只有黎希提先生没来,他坚持独自前往一处叫森拿的偏僻地区,因
为该处在亚曼楞赫特三世统治时期是努比亚的门户,为一最高的首府;且该
处有一块碑石,记载着:黑人在进入埃及境内时须交付关税。导游想尽办法
阻止他离队,但都无法令他回心转意。黎希提先生固执己见,拒绝每一项反
对意见:(1)森拿这个偏远地区不值一探;(2)森拿一地雇不到车子;(3)
找不着车子可以完成这趟旅行;(4)即使找到车子,车资也是贵得离谱。对
第一种反对意见,黎希提先生嗤之以鼻。第二种反对意见,他抱着怀疑态度。
对第三、四种,他则为自己雇到一辆车子,而且价钱公道,因为他能用流利
的阿拉伯语跟土人交易。结果固执的黎希提先生还是单独出发了。一切都是
静悄悄地安排的,以避免其他旅客效法,经常离队,影响行程。
“‘Fey’?”艾乐顿太太头偏向一边,思索着如何答复。“这是一个苏
格兰古字。嗯,没错。意即大灾难降临前的纵乐。你晓得,事情太美好就不
像是真的。”
她把字义扩大范围来解释。白罗仔细地倾听着。
“谢谢你,夫人。现在我了解了。很奇怪昨天当道尔夫人逃出死神掌中
的一瞬你竟说出这个字。”
艾乐顿太太战栗了一下。
“那真是生死关头。你是否认为那是某个黑皮肤的小淘气为了好玩而推
下来的?这种事全世界的小孩子都可能会做——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人。”
白罗耸耸肩。
“有可能。”
他转换话题,谈到马祖卡岛,并问了一些实际的问题。
艾乐顿太太生性喜欢矮个子的男人——或许是出于矛盾的心理吧。她感
到,提姆总是在设法阻止她跟赫邱里·白罗更接近,他批评白罗是一个“服
装俗恶之人”。但她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她想或许是白罗外国人奇异的装束
挑起她儿子的偏见吧。她自己则发现白罗是个有智慧、精力充沛的伙伴。他
也极富同情心。她不自觉就突然向他坦承她不喜欢乔安娜·邵斯伍德。谈过
之后,她觉得心情轻松不少。总括一句话,为什么不能这样呢?他并不认识
乔安娜——可能也从未遇见她。她说出来,舒解一下经常负荷在胸的嫉妒意
念,有何不可呢?
同时,提姆正和罗莎莉·鄂特伯恩谈到她。提姆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咒骂
着自己的运气。他说,他虚弱的身体既没有坏到真正危险的程度,也不是好
到可以让他过自个爱过的生活。没有钱,没有合意的工作。
他愤愤不平地为自己下了断语:“不痛不痒、无精打采地活着!”
罗莎莉猝然说:“你拥有一样人人都要嫉妒你的宝贝。”“什么宝贝?”
“你的母亲。”
提姆很吃惊也很高兴。
“母亲?当然她是非常独特的。很高兴你能看出这一点。”
“我认为她很了不起。她看起来那么可爱——那么自持且镇静——仿佛
没有什么事曾经扰乱过她。然而——然而她又总是以玩赏的心情来看待事
物。。”
罗莎莉有点口吃地倾吐出由衷之言。
提姆觉得内心对这女郎升起一股暖气。他渴望也恭维一下她的母亲以作
为回报;不幸的是,鄂特伯恩太太在他的印象中是世界上一股最强大的胁迫
力量。由于无力报偿,他深感难以释怀。
梵舒乐小姐留在船上。她不能冒险骑骆驼或爬山上去。她说:“抱歉,
鲍尔斯小姐,让你留下来陪我。我原来要让你去让珂妮亚留下,可是女孩子
总是自私的。她没有跟我讲一声就自个儿跑开了。我亲眼看见她跟那位令人
讨厌、教养差的斐格森在一起谈话。珂妮亚很让我失望。她一点社交概念都
没有。”
鲍尔斯小姐以她一惯实事求是的态度作答道:
“不必介意了,梵舒乐小姐。登上山顶也是够热够累的人,再者我也不
想骑在骆驼上一直看着没多大变化的山峰。”
她调整一下望远镜的距离,凑上眼去观察正在登山的一群人,然后说道:
“罗柏森小姐不再和那位年轻人走在一起了。她现在跟贝斯勒医生一道。”
梵舒乐小姐喉咙咕噜了一声。因为她发现贝斯勒医生在捷克开了一家规
模宏大的诊所,在欧洲也以时髦医生而极享盛名,她正打算讨好他。此外,
在这趟旅行结束前她也需要他的诊疗。
当一行人从瀑布区回到“卡拿克号”时,林娜突然惊叫起来,
“是我的电报哩!”
她从通告栏上取下电报,撕开了。
“咦,真奇怪——马铃薯、甜菜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希蒙?”
希蒙正想从她背后看个清楚,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对不起,这电报
应该是我的!”黎希提先生粗暴地抢走林娜手中的信,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娜呆了一会,然后把信封翻转过来。
“噢,希蒙,我真糊涂。是寄给名叫黎希提的——而不是黎吉薇——当
然我现在已经不叫黎吉薇了。我得道歉才是。”
她尾随那考古学家走到船的后方。
“真抱歉,黎希提先生。婚前我叫黎吉薇。而我新婚不久所以——”她
满脸笑容地说道,盼望对方也报以一笑。谁知黎希提显然是怒气未消。维多
利亚女王在最不高兴的时候看来也不会像他这样阴郁。
“名字得格外小心念。胡乱拆阅他人的信件是不可原谅的。”
林娜咬着嘴唇,面色骤然大变。她从来不习惯被别人如此对待,特别是
她已经主动道歉过了。她调过头来跑回希蒙身边说:“这些意大利人真是不
可理喻!”
“算了吧,亲爱的。我们还是去看那条你心爱的象牙鳄鱼吧!”
他们一起上岸。白罗望着他俩踏上跳板,突然听到身旁发出沉重的呼气
声。他转过头来,发现贾克琳·杜贝尔弗双手紧握着栏杆。当她转身对着他,
她脸上的表情让他吓了一跳:不再是愉快或恶毒,而是像被内心的怒火吞噬
了。“他们不再理会我了。”声音显得低沉、急促。“他们已经摆脱我。我
不再能接近他们。。他们根本不重视我的存在。。我再不能刺痛他们
了。。”
她的手在颤抖。
“小姐,你——”
她插嘴道:“我,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你说得对,我不该来。
不该加入这趟旅程。你称它什么?灵魂之旅?现在我已不能回头,我得继续
走下去,而我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他们不会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我会早些
杀了他。。”
她猛然调头而去。白罗看着她的背影,一只手忽然搭到他的肩膀上。
“白罗先生,你的女朋友似乎很不开心。”
白罗转过身来,惊讶于竟然遇上一位老相识。“雷斯上校!”
那黝黑肤色的高个子微笑道:
“有点意想不到吧?”
白罗一年前在伦敦结识雷斯上校,当时两人被邀请参加一次奇特的宴
会,结果宴会以那怪癖的主人之死而告终。
白罗知道雷斯的行踪飘忽,总是在酝酿着麻烦的地方出现。
“你在瓦第·哈尔法有事?”他若有所思地问。
“我在这里上船。”
“你是说——?”
“我跟你们一道回雪莱尔。”
白罗的眉头一扬。
“这倒很有意思。让我们先喝一杯吧?”
两人走进寂寥无人的了望厅。白罗替上校叫了杯威士忌,自己则要了双
份掺糖的橙汁。
“你要跟我们一块回程?”白罗啜着果汁说。“乘公家的邮船不是更省
时吗?它们日夜不停地行驶。”
上校一脸赞赏的神情。
“白罗,你总是一语中的。”他蛮开心地说。
“那么,是旅客们的问题?”
“是旅客中的一个。”
“我怀疑,究竟是哪一个?”白罗仰天问道。
“可惜的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哪一个。”雷斯沮丧地说。
白罗似乎很感兴趣。
雷斯道,“对你不必故弄玄虚。这儿最近出了一连串麻烦事。我们并不
是在追查明目张胆的滋事者,而是那些幕后策划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
已经死了,另一个在狱中,我要找的就是剩下来的一个。这人最少牵涉了五、
六宗谋杀案,是所有职业滋事者中最机警的一个。。他就在这艘船上。我们
手头有一封信,其中一段写着:二月七日至十三日X 将在‘卡拿克’号上。
却不晓得X 会采用什么名字出现。”
“有没有关于此人特征的任何资料?”
“没有,只知道是美国、爱尔兰和法国的混血儿。没有多大帮助。你可
有什么头绪?”
“只有一点点。”白罗沉思地说。
雷斯体谅地不再追问下去。他晓得在未充分肯定之前,白罗是不会轻易
说出口的。
白罗捏一下鼻子,很不开心地说,“这船上正发生一些令我很不安的事
情。”
雷斯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他。
“你可以想象一下,”白罗说,“A 严重伤害了B,B 正打算报复,还作
出了恐吓。”
“A 和B 都同在这艘船上?”
白罗点点头,“正是。”
“我猜想,B 一定是个女的。”
“不错。”
雷斯点燃起一支香烟。
“我倒一点也不担心。那些扬言要采取行动的人,总是说过就算了。”
“特别是对女人来说,是吗?这倒一点也不假。”
但白罗仍然眉头紧皱。
“还有别的事?”雷斯问道。
“还有一点,昨天A 差点送了命,可以说是一次意外吧!”
“是B 干的?”
“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