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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辛明顿太太看来既惊奇又觉得好笑,“噢,不,我们家不喜
欢那种事情。”
“我懂了,只举行网球比赛那些的。”
“我们家网球场也好几年没人用了,理查和我都不打网球。我想,或许
等男孩子长大之后——喔,梅根会有很多事做的。你们知道,她只要无所事
事地到处逛逛,就觉得很高兴了。我看看,该我出牌了吧。”
我们驾车回家时,乔安娜不高兴地用力踩在变速板上,车子猛然向前一
跳,“我真替那个女孩难过。”
“梅根?”
“是啊,她母亲根本不喜欢她。”
“噢,别想得太远,乔安娜,情形没那么严重。”
“不,本来就是这样,很多做母亲的都不喜欢自己的子女。梅根在这个
家里的地位,一定很尴尬,因为她扰乱了辛明顿式的生活方式。没有她,这
种生活才完整,对一个敏感的人来说,这是最难过的感受——而她,就是一
个敏感的女孩。”
“嗯,”我说:“我想是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
乔安娜忽然顽皮地笑了笑,说:“那个女家庭教师的事,对你真是可惜。”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庄严地说。
“胡说,你每次看她的时候,脸上就露出男性的懊恼。我同意你的看法,
这真是暴殄天物,而这附近也没有其他人配得上你——除非你去追爱美·葛
理菲。”
“上帝原谅你,”我耸耸肩说:“无论如何,你又何必那么替我的恋爱
操心?你自己呢?亲爱的女孩,你在这儿也需要有一点娱乐,可惜就是没有
天才落魄到这个地方,看来你只好投进欧文·葛理菲的怀里,他是这儿唯一
合格的男性了。”
乔安娜摇摇头,说:“葛理菲医生不喜欢我。”
“他没什么机会见到你。”
“他已经看得够清楚了,只要在街上老远看到我,就会绕到对街去。”
“真是奇怪的反应,”我同情地说:“也是你最不习惯的一种反应。”
乔安娜默默驾车进入小佛兹的大门,来到车房。
她说:“你说的也许有点道理,任何人都用不着特别走到对街避免见我,
那样实在太没礼貌了。”
“我懂了,”我说:“你要用冷静的头脑猎取那个男人。”
“嗯,我不喜欢别人逃避我。”
我小心翼翼地慢慢下车,撑好拐杖,又对我妹妹忠告道:
“我告诉你,小女孩,欧文·葛理菲可不像你过去那些温驯、爱发牢骚
的年轻艺术家。要是你这次稍不小心,一定会惹上麻烦。那家伙可能很危险
喔!”
“喔?你真的这么想?”乔安娜的声音中似乎带着雀跃期盼的心情。
“放那个可怜的家伙一马吧。”我严厉地说。
“那他在街上看到我,又何必绕到对街去呢?”
“你们女人全都一样,抓住一点就死不放松。要是我没弄错的话,他姊
姊一定也会跟你作对。”
“反正她早就不喜欢我了。”乔安娜若有所思地说,但是声音中却带着
某种满足。
“乔安娜,我们到这儿来的目的,”我严厉地说:“是来找安宁平静的,
我希望我们能够切实做到。”
可是事实上,“安宁”和“平静”却是我们最难得到的东西。
第二章
大概一个礼拜之后,有一天,我从外面回家时,发现梅根把下巴倚在大
腿上,坐在我们走廊的楼梯上。
她用那种一贯随便的态度跟我打招呼。
“嗨,”她说:“我可以到府上吃午餐吗?”
“当然可以。”我说。
“要是你们中午吃牛排之类比较难准备的东西,厨房不肯供应的话,就
老实告诉我好了,没关系。”我走向厨房告诉派翠吉。中午有三个人吃饭时,
梅根在后面大声喊道。
我想派翠吉一定在背地里嗤之以鼻,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知道她
没把梅根小姐看在眼里。
我又走回走廊上。
“没问题吗?”梅根焦急地问。
“一点都没问题,”我说:“红焖杂碎。”
“喔,好吧,不过听起来像狗食似的,对不对?因为几乎全都是马铃薯
和调味料。”
“是啊。”我说。
我拿出烟斗吸着,好一会儿我们都没说话,不过那种沉默丝毫不会令人
感到尴尬或不舒服,而是一种很友善的气氛。
忽然间,梅根开口道:“我想你一定觉得我和任何其他人一样讨厌。”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连烟斗都掉在地上。那是海泡石做的烟斗,颜
色很漂亮,可是一点都不结实,一掉在地上就破了。
我生气地对梅根说:“你看看你!”
这个最令人费解的孩子,不但没感到不安,反而开怀地笑道:“我好喜
欢你。”
这句话听来非常亲切,令人满怀温暖。要是你养的狗会说话的话,或许
就会说出这句话。我忽然想到,梅根虽然看起来像匹马,个性又像狗,可是
她毕竟不是毫无人性。
“刚才发生那件意外之前,你说了什么来着?”我一边问她,一边小心
翼翼地拾起我心爱烟斗的碎片。
“我说,我想你一定认为我很讨厌。”梅根答道,可是她这时的语气已
经和刚才不大一样了。
“为什么呢?”
梅根正经地说:“因为我本来就很讨人厌。”
我严厉地说:“傻孩子!”
梅根摇摇头,说:“事实就是事实,我一点都不傻,那只是别人想象的,
他们不知道我脑子里想的,跟他们完全一样,我一直都痛恨那些人。”
“对。”
她那双忧郁、不像个孩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笔直盯着我,眼光却深沉
又悲哀。
“如果你跟我一样,你就会恨他们,”他说:“如果你跟我一样多余的
话。”
“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可怕了吗?”
“对,”梅根说:“每次我说真话的时候,别人就会这样说。可是事实
就是如此,我的确是多余的,我也知道是为什么,妈一直都不喜欢我,我想,
是因为我使她想起爸爸,别人都说爸爸很可怕,对她很凶。只有做妈妈的可
以说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然后就一走了之,或者把孩子吃掉,母猫就会把它
不喜欢的小猫吃掉。真是可怕!不过我想它也很理智,既不会浪费,也不会
把地方弄得乱七八糟。可是人类的母亲就必需照顾自己的孩子。他们能把我
送到学校去的时候,情形还没这么糟——可是你知道,妈妈只需要她自己、
我继父,和那两个男孩。”
我慢慢地说:“我还是觉得你的想法不正确,梅根,可是你所说的的确
也有一点道理,既然如此,你何不离开这儿,去创造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呢?”
她用一种奇怪、不像孩子的微笑答道:“你是说找份工作,自力更生?”
“对。”
“做什么事?”
“你可以学点东西,譬如速记、打字或者记帐。”
“我不相信自己能学会,我学起东西真的很笨,而且——”
“嗯?”
她本来已经把头掉开,这时又慢慢转回来,两眼通红,充满泪水,用很
孩子气的口气说:“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被别人赶走?他们嫌我多余,
我就偏偏要留下来,留下来让每个人觉得不舒服。可恨的猪!我恨林斯塔克
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认为我又笨又丑,我偏要让他们看!我偏要让他们看看!
我要——”
那是一种孩子气的、可怜而奇怪的愤怒。
我听到屋角传来脚步声,粗鲁地对梅根说:“快起来,从客厅进去,到
浴室把脸洗干净,快点。”
她笨拙地跳起来,飞快走进房里,乔安娜也刚好从屋角走过来。
我告诉她梅根要来午餐。
“好啊,”乔安娜说:“我蛮喜欢梅根的,不过我老觉得她是个傻孩子,
像被小仙子放在别人门口的弃婴一样。虽然这样,她还是很有意思。”
我发现到目前为止,我很少提到凯索普牧师夫妇。
事实上,牧师夫妇是相当特殊的人物。凯索普牧师太太恰好相反,到处
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虽然她很少提出意见,不常干涉别人的事,但是她确
实代表了神所赋予这个小镇的不安静的良知。
梅根到家里来吃午饭之后的第二夭,凯索普太太在街上拦住我。我感到
非常诧异,因为牧师太太走路时不像普通步行,而像在追逐着什么,而且她
的眼睛老是盯着远处的地平线,让人觉得她的目标一定在一英里半以外的地
方。
“噢!”她说:“柏顿先生?”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胜利的味道,就像解开了一个非常困难的谜题一
样。
我承认自己姓柏顿,凯索普太太不再盯住地平线,转而把眼光注意着我。
“咦!”她说:“我找到你到底有什么事?”
可惜我也帮不上忙。她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又说:“是件麻烦事。”
“真遗憾。”我惊讶地说。
“噢!对了,”凯索普太太喊道:“是匿名信的事!你弄了个什么匿名
信的故事到这儿来?”
“不是我弄来的,”我说:“那是这里本来就有的。”
“可是以前从来都没有人收到过,从你们搬来之后,才发生这种丑事。”
凯索普太太指责道。
“可是,凯索普太太,在我们来之前,麻烦就已经开始了。”
“噢,亲爱的,”凯索普太太说:“我不喜欢有这种事发生。”
她站在那儿,两眼似乎又空洞又遥远地说:
“我忍不住觉得一切全都不对劲了,这里本来不是这样的。不错,有些
人会犯嫉妒、不怀好意和一些可鄙的小罪,可是我认为这儿的任何人都不会
做那种事。而且我感到非常失望,因为你知道,‘我’应该知道是什么人干
的好事。”
她的眼睛又回到现实里,看着我的双眼。我发觉她眼里充满了忧虑,仿
佛充满了孩子般的真诚困惑。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呢?”我说。
“因为我一向什么都知道,我觉得那就是我的职责。凯尔柏负责传道和
圣礼,牧师本来就有这些责任,可是如果你承认牧师的婚姻有必要,我认为
了解人们的感觉和想法,就是牧师妻子最大的任务。但是我一点也想不出来,
有什么人会——”
她忽然停住口,接着又说:“那些信也真是可笑!”
“你——呃——是不是也收到过呢?”
我问的时候本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凯索普太太的态度非常自然,她稍
微张大眼睛,说:“嗯,对——两封,不,是三封。我不大记得信上说些什
么了,反正是凯尔柏和那个女校长的事。荒唐透了。因为凯尔柏对调情根本
就没兴趣,从来也没发生过那种不道德的事。对一个神职人员来说,真是够
幸运的。”
“是啊,是啊。”我说。
“凯尔柏要不是太理智了点,”凯索普太太说:“一定会成为圣人的。”
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回答这类批评,而且凯索普太太没留给我开口的时
间,又一下子把话题从她丈夫跳到匿名信上。“信上能说的事情很多,可是
信里偏偏没提,所以才让人觉得特别奇怪。”
“我倒没想到那些信居然还懂得节制。”我尖刻地说。
“可是从信上看来,写信的人好像并不真的‘知道’什么,一点也不了
解真正的情形。”
“你是说。。?”
那对茫然的眼睛又望着我。
“喔,当然,这儿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丑事,可是写匿名信的人为什么
不提呢?”她顿了顿,又突然问:“你那封信上说些什么?”
“说舍妹并不真是我的妹妹。”
“她是吗?”
凯索普太太问话的语气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