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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按下门铃,在电话里听过的声音便招呼我进去。开门后,一位主妇从房里走出来。毫无疑问,她就是森野的妈妈。〃来来来,快进来!〃
森野的母亲穿着围裙,一看便知这是普通的家庭主妇。森野给人的感觉与她妈妈的实在相差太远。我想,这样的母亲怎么会有一个像森野那样的女儿?
森野的母亲虽然邀我进去,但我拒绝了。我只想在门口把事情解决。当我提到笔记本时,她好像事先早有准备,立刻给我拿了过来。我一边接过笔记本一边问她,有否看过里面的内容。她摇了摇头。
〃字太小,看不清楚。〃
跟那个笔记本相比,她似平对我更感兴趣。
〃那孩子自上了二年级,每天都乖乖地上学,看来是:另有原因呢。〃
我这才知道,森野念高一的时候觉得上学没什么意思,所以经常不返学校。她的兴趣爱好本来就有点特殊,再加上不懂与人相处,所以很难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
我向森野的母亲打听,她最后见到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昨天中午之后。那时我看到她正要出门。〃
〃你有问她要去哪里吗?〃
森野的母亲摇了摇头。〃你能帮我找找她吗?〃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森野的母亲这样问我。
我点了点头。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可能不是活着的。她妈妈以为这是开玩笑,对我笑了起来。
步向车站的路上,我翻开合成革封面的笔记本,翻到写满一连串山名的那一页。
这里所列的山名很可能是犯人准备用来弃尸的地方。标有〃◎〃符号的山名一定是犯人觉得最容易毁尸灭迹的地方。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标注有〃◎〃符号的山名共有四个,而目前发现尸体的地点全在其中。那么,最后剩下的这个山名,应该就是犯人将要带森野前往的地方了。这便是N山。
询问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得知如何乘坐火车前往N山后,我买了车票。
在离N山最近的车站下车,须转乘巴士才能到达。N山的山麓种有许多葡萄,一路上招揽游客采摘葡萄的广告牌频频从车窗边掠过。
乘车上山的时候,我在想,犯人会在什么地点遗弃尸体呢?罪恶的仪式恐怕应该在听不到受害者惨叫的深山老林中进行吧。我倒是看不出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巴士里只有我和司机两个人。查看过车内张贴的游览路线图和询问过司机后,我对犯人在N山里有可能选择的地方已经心中有数。
附近有一条县级公路通过N山的东侧。据说,从我和森野所居住的地方出发,驾车来N山游玩的人大多使用这条公路。经过N山的道路本来就不多,除了这条县级公路以外,再没有哪条路可以通往我们所往的地方了。
犯人若要带森野来N山,必定会通过这条县级公路。司机告诉我,巴士现在行驶的道路就是这条县级公路。
我在巴士站下了车。车站旁有一条大路可直抵山顶附近,如果要驾车进入深山的话,这条路再好不过了。我所在的巴土站是离这条路最近的一个车站。
我踏上了通往山顶的大道。这是一条柏油路,路上鲜有汽车经过。
一路上可以看到好些岔路,这些小路朝着树林深处延伸。说不定犯人和森野就是经过其中的某一条岔路进入森林的。行走在上坡路上,山高不断增加。从树林的间隙处隐约可以望见山下的小镇。
就快到山顶附近了。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停车场,旁边还有一座类似了望台的建筑物。汽车无法从这里再往前开了。由于只走了一小会儿,我还不觉得累。
我开始搜寻森野的尸体。
林问的小这和途中所见的岔路都被我走遍了。
天空灰蒙蒙的,缺少阳光的树林愈发显得阴郁。各种树木的枝叶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从枝条的间隙望去,可看见一片片绵延不断的密林。
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周围仿佛被包裹在永不停息的蝉鸣之中。
要在广阔的N山上找寻一具遭人肢解的尸体,比大海捞针还要难。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计划。
当我回到巴土站时,我已是浑身大汗、疲惫不堪了。
星星点点的民居点缀在巴士驶过的县级公路旁。通往山顶的道路旁也有一户人家。我问院内一位老人昨晚有否车辆上山。老人摇了摇头。随后,他又找来自己的家人,跟他们一起认真地讨论我提出的问题。最终,大家确信昨天晚上并没有车辆通过这里。
昨晚,森野是在怎样的状况下发迭短讯的呢?犯人是在森野头脑清醒的状态下将其拐走的吗?我倒觉得森野是一个不会轻易上当的人。
莫非,是我想多了?也许森野根本就没有落人魔掌。
我在巴士站旁坐下,再次翻开笔记本。我并不擅长心理分析,还未能从那三段描写犯罪过程的字里行间,判断出犯人的性格。
滴落到笔记本上的汗水令那些用墨水写成的文字变得模糊,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无法辨识了。看来犯人在书写时所使用的墨水是水溶性的。
笔记本里的记述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写的呢?是犯罪后不久,坐在自己的车里写成的吗?还是回家以后再写呢?恐怕不会是在犯罪的过程中写吧。总之,犯人在记述这些细节的时候,一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并自我陶醉于丰富的想像之中。巴士来了,我站起来。一看表,已经过了下午三时。
我准备下山。
或许犯人现在还没有杀害森野,而只是将其锁在家里。要证明这样的假设是否成立,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质问犯人。如果此时的森野已这杀害,那也要从犯人口中问出弃尸的地点。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想看看尸体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就是下山去见犯人。当然,我己决定了这样做。
从车站前面的酒吧街一直往里走,就能找到森野常去的那家咖啡室。这个地方我早就知这,只是以前从未来过。
正如我听说过的那样,室内的灯光幽幽的,客人们都被包裹在舒适的昏暗之中。店里还播放着柔和的音乐,似有还无的音符仿佛已融入空气里。
我在吧台的位子坐下。
大厅里有一个洗手间的指示牌。我看了看那里附近的地板。据森野说,当时笔记本就是落在那里。
店内除我以外,还有一位顾客,一个身穿套装的年轻女性。她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杂志。
店主来问我需要什么,我顺便问这:〃坐在那边的人是否经常来的?〃
店主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啊,没别的意思……那么,能和我握握手吗?〃
〃握手?为什么?〃
〃啊,我想留个纪念……〃
店主是一个看似很老实的男人。虽然已不年轻,但还不算是中年人。他的皮肤很白,身上穿着一件到处都买得到的黑色T恤。
胡须剃得很乾净。
起初,他可能觉得我是一个古怪的顾客,因为我一直盯着他。
我点的咖啡一会就端来了。
〃认识一个叫森野的女孩吗?我是她的朋友。〃
〃她可是这里的常客。〃
我又试着问,她还活着吗?店主僵住了。
他把端来的咖啡轻轻地放到桌上,从正面注视着我的脸。他的眼珠黑实实的像洞穴一样,看不到半点光亮。
我早就觉得与那天傍晚在店里的任何一个顾客相比,这个人更有可能是犯人。这时,我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佯装不知。
我把笔记本拿了出来。一见到它,店主的嘴角上便浮现了微笑,露出了一颗尖利的白色犬齿。
〃这是森野前几天捡到的。〃他拿起笔记本翻了起来。
〃没想到你能看出这是我的。〃
〃其实有一半以上是我猜的。〃
我把自己到N山寻找尸体的经过,以及在山上想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向他说了一遍。
犯人到底在想什么?
首先,我开始想像遗失笔记本的犯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犯人为什么要制作这个笔记本?是为了留个纪念吗?是为了备忘吗?我想犯人一定是希望通过反愎的阅读,使自己能够沉醉于过去的回忆之中吧。
正因如此,犯人没可能不察觉遗失了笔记本。
最初笔记本放在哪里的呢?一般来说,不是衣袋里,就是放在提包里。要容易掉的话,可能就是放在衣袋里。当时的情形或许是犯人在洗手间洗手后,从衣袋里掏手绢擦手时,不小心顺势把笔记本也带了出来。
那么,犯人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个问题呢?也许是几十分钟以后,也有可能是几个小时之后……反正应该不会超过一天吧。
接下来,犯人可能会回想,自己最后一次使用笔记本是在什么时候,由此便可以确定遗失笔记本的大致时间。换句话说,跟自己当天的活动范围相对照,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确定遗失笔记本的大致地点。
而且,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猜测,说不定犯人可以将遗失笔记本的地点,限定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内。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很可能每天都会非常频繁地使用这个笔记本,每当脑内产生黑暗而混乱的念头时,他都须要将笔记本拿出来读一遍,才能使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犯人愈是频繁地使用笔记本,遗失笔记本的时间和地点就愈清唰明了。
再后来,犯人便四处寻找起床。检查一下地板,看看笔记本是不是掉落在地上。可惜没有。
这样的话,犯人就会想,笔记本可能已经被别人捡到了。笔记本的内容要是被人发现了的话,那就完了。警方可能会对第三名受害者展开搜索,并最终发现尸体。如果只是这样,那还没什么关系。关键的问题在于,警方很有可能从笔记本上提取到自己的指纹,还会暴露自己的笔迹。
想到这里,如果我是犯人的话,我会怎么办呢?恐怕暂时不会对第四个目标下手吧。
说不定警方正在附近进行调查,因为笔记本是在自己平时的活动范围内遗失的,警方据此会认为犯人就在这一带出没,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第三名受害者水口奈奈美的尸体仍然没有被找到。这是因为我和森野并没有将笔记本交给警方。犯人或许在等待电视里播放发现尸体的新闻。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耐心等待,直到风平浪静后再着手袭击第四个目标。
然而,这时森野却不见了。
我认为森野的失踪,应该不是她自导自演的恶作剧。我努力地思考这一矛盾的成因。
如果我是犯人,我会在什么时候对第四个目标下手?
●无法控制内心冲动的时候。
●过于相信自己,蔑视警方破案能力的时候。
●无惧被警方拘捕的时候。
●认为笔记本并没有被别人捡到,任何人都不知晓其中内容的时候。
●觉得拾到笔记本的人,不会相信里面内容的时候。
要不然,犯人或许根本就没有发现笔记本遗失这件事情。以上的每一种可能性都不能完全否定。不过,我还是把赌注押在另一种可能性上。犯人会不会是这样想的呢?
●笔记本虽然被某个人检到,但其中的内容却没有被破解。结果便是,警方没有得到任何通报,水口奈奈美依然未被发现。
咖啡室的店主一面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