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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与藤本孝夫预料的一样,别说鱼了,就连个像鱼的东西都看不见。孝夫看了看前面,叹口气说:“真是一片凄凉。”
池塘的大小,和他们学校的游泳池差不多。池塘两头宽中间窄,像个葫芦,所以叫葫芦池塘。池塘周围杂草丛生,人迹罕至,就连当地人也不一定知道这个地方。传说以前这里还有水黾和豉母虫,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挺难想象的。
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量泡沫聚苯乙烯和塑料桶之类的垃圾漂浮在水面上,灰色的油膜像要把它们裹住似的到处蔓延。许多建筑用的废料和类似机械零部件的金属也被扔在池塘边。
藤本心想,对那些不走徒步旅游路线、偏偏绕道而来的游人而言,这只不过是个巨大的垃圾场,而对那些低素质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便利的太件垃圾丢弃点。
藤本孝夫拉回了钓鱼线,收起钓鱼竿。
“算了,回去吧!”
“真的算了?”山边还是有点恋恋不舍。
“不可能有鱼的,别浪费时间了,有这工夫还不如在家打游戏呢!”
“也是啊。”
“就是,快回去吧。”藤本站起来收拾东西。
“我好像上当了?”
“就是上当了,那是一定的了。”
山边还是念念叨叨地往池塘那边看,藤本嘴里骂他傻瓜。
忽然,山边变了语气:“那,那是什么?”
“什么?”
“那边,一个发光的东西。它不是已经浮起来了吗?”
藤本顺着山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了一个大约30厘米的扁平物体,亮晶晶地漂在水面上。
“好像是个锅什么的,”藤本说,“或许是便利店卖的装面条的锅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像是吧……咦,你瞧!它看起来有点怪啊。”山边直起腰,一边拍打牛仔裤屁股后面的灰尘,一边沿着池塘走过去,手里还拿着的钓鱼竿。
藤本一脸扫兴地跟在后面,心想,或许他被人骗了,把朋友带到这样的地方来有点难为情,才说这些奇怪的话来掩饰吧。
靠近那东西的时候,山边突然停下了脚步。它距离水边20厘米左右,和牛奶的纸包装盒漂浮在一起。
山边用钓鱼竿把它钩到自已够得着的地方,但是藤本还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这,是什么?”
“好像不是锅。”山边拿起了那个奇怪的东西。
2
看到站在舞台上的四个少女,坐在观众席上的草薙不禁瞪大了双眼。无论怎么看,他也无法想象她们只有十三四岁。她们不仅妆化得浓艳,连表情也非常的成人化,还颇有女人味。她们的穿着都很大胆,暴露得已经超过了搞笑的程度。他想,身为警察,即使在闹市上看到这些女孩子,他也绝不会对她们进行说服教育的。
节奏感强劲的音乐响了起来,四个少女开始跳舞。草薙再次被震撼了,一瞬间,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在体育馆里。
“这些少年到学校是干什么的?难道还学接客?”草薙小声问坐在旁边的妹妹森下百合。
“这种程度,你就大惊小怪啦!”森下百合盯着舞台,“听说有的少女还把老师诱惑了呢!”
“真的吗?”
“美砂说的,去年的毕业生里,就有人怀了老师的孩子。”
草薙还没来得及喊“哎呀”,头就开始摇个不停。
今天,妹妹的女儿在文化节上登台演出,妹妹邀他一起来观看。其真实的原因是她想给女儿照相,而她自己不会,所以请草薙来帮忙。虽然今天是星期天,但是妹夫临时出差了。
就这样,草薙拿着照相机和妹妹一起来了。
在进入体育馆的时候,他看了海报,感到很吃惊,上面写着“舞蹈选拔赛”,说是站在舞台上表演。他原以为这是戏剧表演。
“呀!下一个就轮到美砂表演啦。”
百合碰了碰草薙的膝盖,草薙赶紧准备好相机。
主持人介绍之后,五个女孩子上台了。草薙透过镜头看着她们,再次目瞪口呆。
她们都穿着鲜红的旗袍,从腰部以下。旗袍就开岔了。会场上满是口哨声。
“现在的女孩子都是那样的。”离开体育馆时,百合说。
“妹夫的苦恼是可想而知的了。”
“他现在习惯了。以前可没少和女儿吵架。”
“深表同情啊!”
妹妹呵呵地笑了。身为母亲,她好像并不反感女儿变得这么成人化。
“我去叫美砂。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好吗?谢谢你来照相,我请客,不过这附近都是些家庭小餐馆。”
“没关系。”
“那你在这里等我吧。”
目送妹妹返回体育馆之后,草薙的目光停在旁边的剑术训练场上,那里贴了一张“神奇物品博物馆”的海报。
他想也许这可以消磨时间,就向入口走去。
他经过那个看起来百无聊赖的前台工作人员,走了进去。
展品还真是奇奇怪怪的。有“用甲子园(日本高中棒球联赛决赛球场)的土烧成的砖”,它有几个小圆洞,旁边贴着个说明:在告别赛中失利后,全队悔恨的泪水滴出了这些洞。有一张旧地毯,看起来像是随便在哪儿捡的,旁边有这样的解说:飞天魔毯(只是过了飞行年限而光荣退役)。
他一边走一边想,这可真是浪费时间啊。但当他走到挂在墙上的一件陈列品前时,他停住了脚步。
这是件用石膏做成的人脸,注解是“起死回生的死人面具”。那是一张紧闭双目的男人的脸,额头中央有一个像黑痣样圆圆的、大大的突起。年龄无法判断,但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中学生的脸。
它的造型极县逼真,显然不是雕刻出来的。
草薙推测,这是用橡胶或其他什么材料从真人脸上翻模,再浇注石膏凝固而成的。听说最近出现了一种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定型的橡胶。
但是,即便如此——当他凝视这张石膏脸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知道心中萌生的不安到底是什么。想了一会儿,他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他是一名刑警,在搜查一科负责处理凶杀案件,理所当然地有很多接触尸体的机会,死者的睑上都有一种奇怪的表情,这是他迄兮为止总结出来的经验。死人闭着眼睛与活人闭着眼睛相比,有根本的区别——不是肤色光泽这些物理上的区别,而是面部整体的感觉不同。
墙上挂着的,是用死人的脸翻模制成的面具。
“是这么回事。”草薙心想但同时又觉得,“难道是……”
很难想象中学生会拿真正的死尸的脸来翻制模具。
他心神不宁地看了看其他的展品,然后朝出口走去。他心里对那个死人面具念念不忘。
这时,走进来两个女人,看起来都是三十岁左右。她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草薙,径直向馆内疾步走去。要说是中学生的滑稽展品吸引了她们,这也未免过于迫切了。
她们冲到那个死人面具跟前。
穿套装的女人说:“就是这个。”
穿连衣裙的没有马上作出反应,而是呆呆地站在面具前。这种表情绝对不同寻常,因为草薙发现,她旁边那个穿套装的女人脸色越来越惨白。草薙注意到,穿连衣裙的女人那瘦小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真的,这就是?”穿套装的女人问。
穿连衣裙的女人弯下了腰,哽咽着说:“是哥哥,没错,他就是我哥哥。”
穿连衣裙的女人名叫柿本良子,据说在东京一家保险公司工作,穿套装的女人是本校的音乐老师小野田广美。她和柿本良子从中学时代起就是好朋友。
“请问小野田广美女士,你看到这张面具后,发现它和柿本进很相似,是吗?”草薙边看记录边确认。
“是的。”小野田广美挺直了腰点点头,“我的丈夫和柿本先生是老朋友,两个人经常一起去打高尔夫球。听说柿本先生前些日子失踪了,我们都很担心……”
“你看到这个的时候一定很吃惊吧!”草薙用圆珠笔指着桌子上的石膏面具。
“是啊,本来,”小野田广美的喉咙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开始觉得不可能,但是实在是太像了,连黑痣的位置也完全一样,所以我必须告诉她。”然后她看了一眼在旁边低着头的柿本良子。
“你觉得他就是你哥哥吗?”草薙问柿本良子。
她小声回答“是”,眼圈又红了起来。
这会儿是在这所中学的会客厅里。刚才草薙发现她们看到那个面具反应很异常,就上前询问她们。果然不出所料,是和一个案件有关联。
事情的起因是,死人面具的脸酷似今年夏天失踪的柿本良子的哥哥柿本进一。
一个消瘦的男人坐在离她们不远的钢管椅子上,他就是创建这间“神奇物品博物馆”的理科俱乐部指导教师林田。
“老师,关于这件事,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呢?”草薙指着死人面具问。
林田老师立刻挺直了腰板。
“啊,这个,嗯,关于这些我完全……嗯,这个展览完全是交给学生自己筹办的……嗯,我们要重视学生的自主性嘛。”他的话里充满了推脱的语气,恐怕是在担心承担什么责任。
传来了敲门声。林田站起来,打开了门。
“啊,都在等你呢,快进来吧。”
进屋的是两个男生,一个戴着眼镜,另个额头上长了不少青春痘。像现在的大多数男孩子一样,他们都身材细长。
他俩的名字分别叫山边昭彦和藤本孝夫。戴眼镜的是山边,他手里拿着个四方形的盒子。
“这是你们做的吧?”草薙交替看了他们一眼,问道。
两个中学生相互看了看,轻轻点了点头。草薙觉得,从他们的表情看,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脸的形状,你们是怎么弄出来的?”草薙问,“是在模型上灌石膏?”
山边挠了挠头,怯生生地嘀咕,“是我捡来的。”
“捡的?”
山边把拿来的箱子打开,取出一样东西递给草薙。“这是?”草薙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张金属面具。不,确切地讲,是一张与人脸的凸凹恰好相反的面具。孩子们就是用它灌石膏做成那个面具的。
草薙不太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金属,它的厚度看起来和装饮料的铝罐差不多。
“你是在哪里捡到的?”草薙问。
“在葫芦池塘。”山边说。
“葫芦池塘?”
“是自然公园的一个池塘。”藤本在旁边说。
他们俩是在上个星期天捡到这个金属面具的,山边一下就想到可以用它来做石膏而具,结果做出来比预想的还好,于是他们就骄做地拿它来参加展览了。
“还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吗?”草薙问。
“好像没有什么了吧。”山边向藤本征求认可,藤本默默地点了点头。
“池塘里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
“就是,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你发现什么了吗?”
“可我们并不经常去那个池塘。”山边撅了撅嘴,藤本看起来也不想说什么。
柿本良子在旁边一直用不安的眼光盯着这两个中学生。草薙问她:“听到葫芦池塘,你有什么线索吗?你哥哥经常去那儿散步吗?”
“从来没听说过。”她摇了摇头。
草薙搓了搓脸,目光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应该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