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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个理由来看,巴比倒比较像是真正的凶手;不过,巴比却有不在场证明。这么说来,结论还是只能回到蓝迪身上了。
“看来……”不知何时之间,“贾桂琳”(=贾桂琳)已来到“我”(=我)身边坐下;她一直观察着我的表情,宛如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对我耸了耸肩。“已经得到结论了吧?至少以我们的能力,没办法更进一步推论了。”
“看来……是啊!”
“辛苦了。”
“我已经负起对你夸口的责任了吗?”
“应该是吧!”
“贾桂琳”(=贾桂琳)轻轻地窃笑。事后回想起来,应该就是在这一瞬间——我爱上了这个名为贾桂琳·塔克的女人。
一旦察觉,便发现贾桂琳实在拥有惊人的魅力;从前究竟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没发现如此一目了然的事实?我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想当然,找不出答案。即使找到了也没有意义;既然察觉了自己的心意,往后便只能为情所困、坐立难安而已。我向来都是这样,与美由纪的那段过去亦然。
“剩下的问题,”提出这个话题时,我已充分地陷入自虐情绪。“就是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过活。”
“对啊!还有这个问题。本来应该是六个人一起决定的,但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你是问我的希望吗?想都不用想,我才不要过隐居生活。刚才我的确说了些违心之论,但我对尘世还是有眷恋的;可能的话,我想回日本。”
“那就这么办啊!”
“你说得还真轻松啊!”
“我会回英国,这不就好了?虽然我们两人会偶尔互换,顶多一开始有点困惑,相信很快就能习惯的;只要你学会我的工作就行了,我也会学习你的工作。”
“你有这个打算,我当然没意见;但问题是威尔逊他们会怎么说。”
“我想没问题吧!之前最大的难关,是‘化装舞会’发生在六人之间,绝无法瞒过世人的眼睛;但现在只剩两人了,总有办法解决的。只要设法说服他们,应该行得通。”
原来如此啊!我点了点头,同时发觉那股自虐感已从心中烟消云散,不禁吃了一惊。
过去我面对迷恋的女人时,总是变得自虐;在极尽所能地自虐之后迎向破灭,是我的典型模式。虽然如此——
我却发觉自己的心中产生了某种奇妙的从容感。即使我和贾桂琳分隔日本及英国两地,关系也绝不会就此断绝;这个事实让我有了精神上的余裕。我不知道这种从容是好是坏,但藉由这份从容,我有了个新发现。
这个新发现便是——我本身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老实说,过去我一味地将美由纪当成坏人,认为自己是她那自我陶醉用的恋爱剧本之下的配角及牺牲者。不过——
不过,真是如此吗?我和女人相处时,只懂得极尽所能地自虐化;这一点,我自己也承认了。倘若真是如此,美由纪之所以背叛我,或许不单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思,而是我引导她、逼迫她,才导致这般结果。
换句话说,美由纪并非按照自己所写的剧本取消婚礼;写下剧本的其实是我,是我为了找到舞台让自己尽情扮演受害者、发挥自虐而写的——
“不过,就算总有一天会习惯……”得到我的同意后,“贾桂琳”(=贾桂琳)似乎安心了,舒坦地笑了起来。“还是得吃不少苦头吧!”
“是啊!”
“尤其是做爱的时候,要是突然转移后,发现有个全裸的男人骑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我会逃之夭夭。”
“那我可伤脑筋了,事后一定会被完全误会,以为我突然发疯,或是不爱他了。到时候要怎么编造藉口向他解释?这问题可麻烦了。”
“这一点我帮不上任何忙。不过,‘我’(=你)对我的女友做出相同举动时,事后得想藉口的也是我,所以互相扯平啦!”
“满口谎言!”
“我哪有说谎?”
“你不是刚刚被甩?会有人陪你上床吗?”
“这当然是包括将来啊!你也无法保证绝不会被现在的男友甩了吧?”
“我当然能保证,因为史特林打算和我结婚。”
“那是你男友的名字?”
“对啊!他叫史特林·伍兹。”
“什么来历?”
“现在担任某个莎士比亚剧团的总监,不过他本人想写好莱坞出资的电影脚本。”
“然后由你来主演?”
“虽然老套,不过是个美梦吧?”
“祝你美梦成真。”
“谢谢!”
“我祈祷自己不会害得你的美梦破碎。”
“这么一提,这倒是个问题。就算英国腔突然变成美国腔不打紧,问题是——”
“不打紧?别开玩笑了。要是像刚才那样每隔几分钟就交换一次,你打算怎么办?两种腔调混在一块,连句台词都说不……”
“……怎么了?”吃吃窃笑的“贾桂琳”(=贾桂琳)看了“我”(=我)一眼后,微笑突然冻结了。“江利夫,你怎么了?”
好一阵子,即使被“她”(=她)摇晃手臂,我也只能发出不成声的呻吟;虽然我并非不知自己茫然失措时的表情看来有多么愚蠢,却无可奈何。
“天……”
黏膜紧紧黏住的喉咙,不知花了几分钟,才终于正常地吐出单字。
“天啊!”
“你到底怎么了啊?”
“贾琪!”由于太过震惊,我下意识地叫了她名字的昵称。
“干嘛?”
“我真是个白痴!”
“你不必那么谦虚,从刚才的一番话,我很清楚你的脑筋好得很——”
“不是的。”
“什么东西不是?”
“蓝迪不是凶手,不是他。杀了窪田绫子的真凶另有其人。”
“等等,我说江利夫啊!”她一脸担忧地望着我的脸。不管是为了何事,这是‘贾桂琳’(=贾桂琳)头一次对我露出关怀之情;当然,我并没闲工夫高兴。“你没事吧?”
“我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自己忘了某件重大的事,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那你现在知道了?”
“应该是。”
“你知道了什么?”
“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
“就是巴比。我本来一直认为只有巴比拥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但我错了,他根本没有不在场证明。”
“慢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贾桂琳”(=贾桂琳)的表情由关怀变为不可置信。“假如是巴比杀了绫子,那孩子究竟是怎么通过那面连子弹都打不穿的‘隔离墙’?”
“当然是穿过去的啊!”
“你很怪耶,江利夫!”
“这问题很简单啊!贾桂琳。巴比的确穿越了‘隔离墙’,并杀了绫子。”
“所以我正在问你,他是怎么穿过的?”
“靠着‘化装舞会’啊!”
“咦……?”
“‘化装舞会’!不懂吗?我们逃进了‘第二都市’,‘隔离墙’出现,人格转移成立,我们的人格各自往隔壁的身体逐一转移。”
“这些事不必复习,我也很清楚。”
“不过,当时人格真的只转移了一次吗?”
“咦?”
“我们封闭在瓦砾下,究竟过了几个小时才被政府相关人士秘密救出,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怎么确定人格转移成立后到被救出之间,‘化装舞会’没二度……不,是数度发生呢?”
“因为……呃……”
“我们无法确定。我当时失去意识,甚至不知道有人前来救援;而保有意识的人应该连想都想不到会发生,化装舞会。这种现象。毕竟地下室那么暗,当时我们又不知道人格转移系统;即使‘化装舞会’以惊人的速度一再发生,也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人格正一而再、再而三地转移到别人的身上。再说——对,再说当时又地震。”
“贾桂琳”(=贾桂琳)终于明白我想说什么,她似乎想接过话头,却无法以词语妥善表达,是以焦急地一再眨眼。
“眼睛已多少习惯黑暗的人,或许会察觉情况有点怪异;因为人格从某个身体转移到另一个身体时,视点便会改变,说不定会注意到自己的视野摇摇晃晃。但是他一定会这么想吧——哦!原来余震还持续着。”
“那么——”
虽然“贾桂琳”(=贾桂琳)一度试图整理词汇,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撩了撩头发;她的表情表示,决定将说明交由“我”(=我)全权负责。
“那么,真相究竟如何?”
“你试着回想‘第二都市’的概况图吧!(参照图B)人格转移成立后,巴比先转移到隔壁的‘我’身上;然而‘化装舞会’并未就此结束,继‘我’之后,巴比又转移到‘蓝迪’及‘贾桂琳’身上,当然其他人也跟着反复转移。”
“然后呢?”
“然后巴比进入‘你’的身体时,爬上楼梯回到一楼。他在黑暗中定睛环视‘地下室’里的成员,发觉不见窪田绫子的身影;巴比便想道:‘看来她来不及逃进来,爽’。因为她刚才在店里以失礼至极的词语肆无忌惮地批评自己及伯父的店,虽然巴比相当气愤,却为了店的体面问题,忍耐着一直没发作。”
虽然“贾桂琳”(=贾桂琳)无意反驳,却像是拒绝点头附和似地眯起眼睛瞪着我。
“不知是为了确认绫子生死,或是察觉她正要逃往地下;总之巴比爬上楼梯,仗着火灾的亮光找到尚未逃出店外的绫子,便以她的围巾勒住她的脖子。反正购物广场的其他店里一定也会有许多人死于这场地震,在这里死个日本女孩也不会有人疑心的。”
“贾桂琳”(=贾桂琳)默默地凝视着我,她的眼神仿佛正询问着我:“你敢这么说,应该有种为自己的发言负责吧?”
“店里的天花板即将全面崩塌,巴比没时间置绫子于死地;然而,因此昏迷的绫子已无法自行避难,最后葬身于瓦砾之下。此时,巴比发现了某个异变;不用说,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肤色是白的——这点在黑暗之中还不见得看得出来,但他应该发现自己的头发异样地长,也发现了乳房;他应该相当惊愕吧!甚至认为自己在混乱之中,终于发疯了。”
“贾桂琳”(=贾桂琳)依旧保持沉默,将金灰色长发拿到鼻尖前把玩着;但她的视线却直盯着我,有种虚无且奇妙的压迫感。
“数天后,这个谜团总算在艾克洛博士的说明之下解开;而就说明内容及众人的说法看来,没人发现‘化装舞会’其实已发生了两次以上。实际上,在我们被救出前,‘化装舞会’正好发生了七次;亦即循环一周、回到原来的自己后,又往后挪了一位才暂且停住。因为我们是在这种状态下被救出的,所以艾克洛博士及CIA那帮人都完全误解了。”
“那么……”她终于开口插话,让我松了口气。“那么巴比对你说的目击证词又是怎么回事?他主动说出这些证词的理由是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担心‘化装舞会’已循环一周之事会被发现,且当时有人目睹‘贾桂琳’(=自己)爬上楼梯。”
“实际上,亚兰的确目睹了。”
“考虑到这两点,巴比便先采取了对策,以强调在我们被救出之前只发生过一次‘化装舞会’;此外,即使发生万一——亦即众人开始怀疑窪田绫子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