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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只骑过战马,没有驾驭过这种赶车的马,将御战马的那套方法用在普通的马匹上,效果太强,力度太大,马受了刺激,发疯似地往前狂奔,整个车厢几乎晃得快要被掀过来。
杜仪重心不稳地抓住车板,怒斥道:“你做什么!快停下来!”
赵宣迎风而立,欢快地甩着手里的鞭子,风声簌簌,模糊了杜仪的声音。赵宣激动得回过头,还以为杜仪在夸奖他,谦虚道:“杜大人,不用谢!”
杜仪挣扎着从车板上跳起来,抱住赵宣的脚,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鬼崽子,你给我停下来!”
这回,赵宣总算听清杜仪的话,僵了半秒,而后听话地放开缰绳。缰绳一放,马儿跑得更自在了,疯了一样往前冲。
杜仪梗着脖子,吼得唾沫横飞:“你他妈倒是拽住马啊!”
赵宣眨了眨眼,哦一声,回头去摸缰绳,由于缰绳在马头上,他不得不伸长了身子去摸,脚下忽觉踩到了什么东西,想也没想就踢了出去。好不容易捞住缰绳勒住马,回头邀功道:“杜大人,你看,我御马的技术是不是。。。。。。。。”收放自如四个字还未说完,赵宣摸着后脑勺,咦,杜大人呢?
薇生一把撩开车帘,被跌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抬眼见赵宣一人傻傻地站在车板上,下意识问道:“我爹呢?”
赵宣张大了眼睛,忆起方才勒马过程中脚边的障碍物,大叫一声,撒开缰绳,跳下马车,“杜大人!我来了!”
片刻后,杜仪躺在路上,半死不活地喘着气,无论如何也不愿让赵宣碰自己一下。薇生急得快要哭出来,苍白着一张笑脸,对赵宣道:“你怎么把我爹弄成这样了!”
赵宣低下头,“我当时急着去捞缰绳,全然忘记杜大人还抱着我的腿,一时不小心,就把他踢出去了。。。。。。。”
薇生气急了,心疼地为杜仪检查伤口。杜仪虽是文官,却也当过几年练家子。浑身上下,除却衣袍被割坏了,其他倒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拉低薇生对赵宣的好感度,所以才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哎呦,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杜仪苦着一张脸,扳过薇生的身子,悄悄道:“阿生,听爹一句话,这家伙不是个好人,之前就敢在大街上强行搂抱你,现在又存心将爹踢下车,这分明就是谋财害命的前兆啊!咱们还是不要收留他了。”
薇生心中为难,小脸皱巴巴的,转过头瞧赵宣,见他垂头丧气地蹲在边上画圈圈,面容憔悴,神情颓废。她心里更急了,虽然爹爹这么说,可她也不能丢下皇上,让他睡大街啊!
一边是爹爹,一边是皇上,薇生心中的天平处于僵持状态,无论倒向哪边都不合适。越想越纠结,想到最后,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哭,杜仪和赵宣再也不敢耍宝,急得团团转。
赵宣伸出手想为她擦眼泪,不停地道歉:“小薇薇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我绝对不回手。”
杜仪上前挥开他的手,将女儿护在怀里,亲手为女儿擦掉眼泪,“阿生别哭,爹没事,刚刚吓你的。”
薇生泪眼汪汪地望着杜仪,眼珠子一转,又看向赵宣,语无伦次道:“爹爹。。。。。。他。。。。。。。你们两人。。。。。。。”
杜仪立马明白,闷闷地瞪赵宣一眼,原来是为了这个小子。他叹一口气,凑到薇生耳边,妥协道:“爹不会将他赶出去,不过他不能白在我们家住。”
薇生擤了擤鼻,点点头。
赵宣在一旁看着,见父女两人说完了悄悄话,杜仪回过头冲他甩了个白眼,开口道:“呐,扶我起来。”
赵宣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岳丈大人这是要和他冰释前嫌啊!立马狗腿子般地上前,蹲□,拍拍背道:“岳丈大人,我背您。”
杜仪板着脸扶住他的肩,一巴掌打在赵宣的后脑勺上,“不要叫我岳丈大人,叫我杜大人!”
赵宣回头灿烂一笑:“好的!岳丈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赵宣回头灿烂一笑:“好的!岳丈大人!”
昨日一问:之前丞相大人给了薇生腰牌,薇生难得机智一回,拿出来用了。(腰牌不是白给的,丞相大人另有深意啊)
今日一问:谢撞墙的cp?
☆、第四十四章 谢丞相
青山坳下;断桥碧波;偶有成行水鸟掠过湖面,扰乱一湖春水。
杜仪回家后,杜玉这才放下一颗心,想着几日都未出门,遂到隔壁唤了玩伴小月;两人往桥上赶去。小月体胖;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大口喘着粗气道:“阿玉,我中午没吃饱,浑身上下都没力气,你慢点跑。”
杜玉回头;见她头上发髻歪了一半,当即停下脚步,从荷包里掏出一把桃木梳,为她重新整理发鬓,皱眉嗔道:“好不容易为你梳好的丫鬟头,全散了,又得重新弄了。”
小月自小喜欢黏着杜玉,差不多是她的小跟班,闻言以为杜玉生气了,僵着身子不敢乱动,任她为自己整理发髻,又在袖子里摸了一番,掏出个荷包递过去,道:“阿玉,萧府的银子我给你拿过来了,萧夫人说上次你拿过去的三幅刺绣全卖掉了,总共赚了五两银子。”
萧夫人就是杜玉的堂姑,上次杜玉因为要赶着回来见薇生,来不及拿银子,后又出了杜仪被扣押一事,实在脱不开身,这才委托小月前去拿银子。杜玉满意一笑,将荷包收下,轻轻捏了捏小月胖嘟嘟的脸蛋,道:“待会干完活,请你到街尾吃一顿好的。”
小月点点头,头上高高耸起的两束发髻差点又跌下来,“阿玉,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去萧府拿银子了,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将萧夫人逼急了呢?”
杜玉不以为然,取出两朵小簪花插到小月头上,道:“这个月我们家开销大,我姐从外面捡了个公公回来,既要养阿傻,又要养公公,这才过去三天,我爹放到我这里的那些俸禄早就花完了,我姐虽有积蓄,可那些是她从宫里带回来的血汗钱,不能动。反正我有堂姑这个门道,该利用时就得利用,她自己家不干净,落了把柄在我手上,还能怎么着?”
萧夫人与杜仪虽是同宗,关系却并不亲近。当年尚在娘家时,萧夫人没少欺负杜母,杜母去世后,萧夫人眼馋着杜仪是个官,曾将薇生两姐妹接到萧府暂住,虽是一日三餐供着,平日却百般辱骂,在得知杜仪无意结缘后,更是打发小乞丐一般将两姐妹赶了回去。薇生性子软,怕给杜仪添麻烦,硬是忍着没说。杜玉不一样,她性子烈,别人越是瞧不起她,她就越要挣出个面子来。
小月笑道:“阿玉说的也是!对了,你姐捡了个什么公公回来?真是也是宫里出来的吗?和阿傻比,谁更厉害?”
杜玉收好梳子,掏出一面小铜镜,为自己整理发誓,细思道:“阿傻若是不傻了,许是比那公公强。不过那个公公也不差,前日我爹受了伤从车上跌下,就是他一步步将我爹背回来的!”
她撩好前额的碎发,拍了拍衣裙,挤出标准的淑女微笑,“不说那些事了,小月,待会你可得好好听我吩咐,千万别说错了台词。”
小月一拍胸膛,“好嘞!”
断桥位于临江镇的西北地段,正好是通往齐都的必经之路,每年上都赶考的书生们都会经过此处,此时正是四月末,来往的路人虽不多,但若往那断桥上一守,运气好的话,正好能守到一两个路过的书生。
断桥旁边有个小塔,杜玉站在塔上,往远处眺望,将桥那边的景象尽收眼底。小月指着正往桥这边而来的书生道:“阿玉,来了一个!”
杜玉摇摇头,“长得比我还矮,不要。”
小月失望地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她又喊道:“阿玉,又来一个!”
杜玉瞥了瞥眼,“太丑。”
小月怏怏地翻开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书生们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玉,今日若能碰见好的,便是第二十六人了。”
杜玉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指尖在纸上轻轻一滑,笑容妩媚而娇艳,“俗话说的好,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么多个书生,总有一个能中进士吧。况且我又没用真名,不过是送把伞,吟首诗,最后再加句矫情的‘君若高中莫忘妾身’,一切就搞定了,简直比街西摆摊还来得容易。”
小月似懂非懂地点头,指着自己道:“阿玉,那你看我行吗?”
杜玉痴痴地笑,“行啊,只不过书生什么的,配不上你,我们家小月就得配大将军!”
小月红了脸,害羞地往杜玉怀里钻,杜玉嘻嘻笑着,一边推她,一边伸长脖子往外瞧,眼神一晃,一个白影突入眼帘。桥上笼着一层白雾水汽,那人自白雾缭绕处而来,白衣翩翩,宽袖飘逸,青丝如墨,仿佛云端深处下凡的仙人。
杜玉屏住呼吸,心脏越跳越快,像是被人紧紧攫住,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半刻的功夫,她跳下椅子,提起裙子,飞一般往塔下奔去。
白雾愈聚愈浓,偶有几滴雨水溅下,显得水汽越发黏稠。谢安抬手抹去沾在面上的水珠,抬头不耐烦地往天边望了望。瞧这天色,许是有大雨将临,得赶紧找到皇上才行。
他一卷袖子,双手负背,步履轻盈,朝前而去。忽见前方站了个黛青云裳的女子,撑一水墨桃红纸伞,语调哀怨,踱步徘徊,嘴中念道:“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谢安顿了顿,蹙起眉头,掷以一个怪异的眼神,埋头继续赶路。
杜玉微闭着眼,捂着心窝念完诗词后,心神不安地等待谢安的主动搭讪。等了许久,却无半点动静,旁边小月出声提醒道:“人走了!”
杜玉睁开眼,探目一瞧,那人早已走远。她哎呀叫出声,来不及细思为何此次美人念诗的法子没有成效,撩起裙角,握住伞柄,脚底加速,往谢安的方向冲去。
“等等!”
身后传来呼唤声,谢安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只听得“噗通”一声,脚下趴着个人。
杜玉窘态毕露,脸红了大半,从地上爬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解释道:“鞋底太滑。”她眼神四瞄,一边懊恼自己太过鲁莽,一边记挂着他对自己的印象,心中小鹿乱跳,想好好瞧他一番,目光触到他的下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往上移。
谢安淡淡哦了一声,转身继续赶路。
杜玉急了,上前几步,伸手拦住谢安,低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你等等。”
谢安微蹙起眉梢,清润的嗓音压得低低的,惜字如金般吐出两个字:“ 何事?”
这人性子真冷。杜玉在心中嘀咕一声,继而将伞递过去:“待会有雨,你用我的伞吧。”
谢安快速扫描面前的人,目光仿若金属般冰冷,“不用。”
话音落,他移开脚步,从杜玉身旁绕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杜玉忽然抬眼,只一眼,却让她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
空气中泥土与青草的气味混在一起,夹杂着风里转瞬而过他身上的那股气息,一股子涌入杜玉的大脑,这人紧抿的薄唇,这人白衣胜雪的气质,仿佛凝成琥珀,在她的心中烙下印记。
有那么一秒,杜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停止流动,她一眨眼,再望他一眼,全身血液便又沸腾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跨上前再次拦住他,笑容灿烂而殷勤 :“你要进镇吗?我是本地人,可以为你指方向。”
谢安目光一紧,眼神中透露出危险的意味。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杜玉不依不饶,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坦荡荡地盯着他的眸子。谢安不习惯与女人对视,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杜玉的小心脏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她用自己从未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