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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合翰摇摇头：“这三个月来，药物控制加上心理治疗，何玉的病情有所好转。尤其是最近这一个月来，她对她丈夫的信任越来越增加，几次他到诊所接她，他们表现得很恩爱。所以我让她只需要一个礼拜复诊一次，没想到她就这么没了……”
辛合翰讲着讲着声音突然有些哽咽，看着他眼眶发红，苏菲拍拍他的肩，他背过身去。侦探和医生是最接近死亡的职业，看得多了，苏菲学会麻木，第一次看，辛合翰怎会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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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1）
三人决定将“新日记本”找出来，当日发现尸体的是钟点女工，重案组接到线报就马上搜证抓人，整个案子办得迅捷无比。李毅惭愧，他根本没有让属下好好搜查每一寸角落，他一看到那本日记，一联想到数月前来警局找他哭诉的“套中人”，就匆匆给沈云杰定罪。
苏菲脑海中来了次案情重演，如果她是何玉半夜突然毒发呕血她会怎么做？打电话报警，出门喊救命，还是……难道何玉选择的是写日记？
苏菲戴上手套，打开微型手电筒照耀床底，果真一本厚厚的本子，平静地躺在一只钢笔身边，想来是何玉痛得滚下床的时候将本子与笔扫到床底。她翻开日记的最后一页，李毅与辛合翰二人凑上来，只见上面的字时大时小，到最后根本很难辨认。光是看到这些不正常的中国字，就能想像得到何玉死前的痛苦和挣扎。
她在生命结束之际拼了命也要写下的话是：“我是傻子！我居然相信沈云杰会原谅我，结果他还是要了我的命！我还想方设法为他生孩子，我真傻！我恨这个虚伪的世界！！！！！！我就算死了，也要诅咒他不得……”
一页纸，画满了叹号，何玉想写的是“诅咒他不得好死”，无奈她写到“不得”二字就断气了。李毅的脸色惨白，而后铁青：“苏菲，你现在死心了吧。罪人，我们都是罪人！”
苏菲也傻了眼，眼睛中翻滚的泪珠险些落到日记本上，幸好她最后将它合上，泪珠只是掉在封面上，由上至下流下来就像是何玉的血泪。
三个人站着不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如果沈云杰真是凶手，这三个人都会自认罪人，就算时间冲淡回忆也冲淡不了午夜梦回时袭来的忏悔和自责之情。
苏菲尚存希望：“何玉怎么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她不过是感应到毒发，所以猜测沈云杰杀害她而已，她没有实质证据，一切不过是她的怀疑。没错，只是她的怀疑而已，我们还有希望。”
李毅却一脸绝望：“这件案子，要么自杀，要么谋杀。既然她留下这样的遗言，必定不会是自杀。论动机，论作案机会，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沈云杰。法医官查出何玉中的毒是人参和藜芦，这两样药材同吃会产生剧毒，沈云杰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毒害她的。他可能将药材混到汤中，或者混到菜中，反正只有他一个人有下手机会。”
“沈云杰怎么说？”
“他被抓回来之后一直不说话。”
“有请律师吗？”
“没有，他也不认罪也不说话，这样的态度难道不是默认吗？我真不该相信你的话，来走这一趟。”李毅心中燃起的希望被这个新日记本浇得粉碎，有了希望后失望远远比开始就毫无希望来得痛苦。
“我真不知道你这个督察是怎么当上的，稍微一点挫败就乱了方寸。凭两本日记就能轻率给沈云杰定罪吗？不是自杀，也不是谋杀，可能是意外。”
“你一口咬定沈云杰是无辜，不过是为了救赎自己而已，难道你真的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的请白吗？”
“反正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清不清白还不知道。”苏菲的确是渴望沈云杰是清白的，她的偏执的确有私心，但李毅遇到一点挫折就全面崩溃全部否定的样子实在脓包。其实他不过是关心则乱，何玉一案他从头到尾都是感情用事，乱了方寸，换做是以前办案冷静的李毅看到现在的他也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断和直觉。从我第一眼见到沈云杰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冷血杀手，他对何玉的爱也不是可以假装出来的。”
“杀人犯都将这三个字刻在额头上吗？直觉？这两个字处理感情问题还可以，但从一个侦探口中说出真是可笑！”
两人越吵越激烈，而辛合翰完全置身事外，将那本新日记拿来翻看。作为心理专家，他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的，何玉与沈云杰在他面前的恩爱也不是假装，他希望从日记中找到何玉死亡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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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2）
“喂，两位大侦探，别吵了，快过来看看。”辛合翰用叫孩子吃饭一样的语气，把两个义愤填膺的人冷却了。两个侦探凑过去，看这个门外汉的发现。
辛合翰边指着日记边说道：“你看，这本日记的写作情绪和我的治疗情况基本上是吻合的。在日记中，何玉对丈夫的信任一日比一日增加，尤其你看12月28日，她写道‘真愿意帮他生个孩子，真的很希望’。这些文字无不透露出她对这段婚姻重拾信心，而她的病情也在好转。”
“所以她就更没有理由自杀了。”
“可能是误杀，可能是他杀，但未必是沈云杰谋杀。”两个侦探还是忍不住拌嘴。
辛合翰一页一页翻阅后面的日记，三人将头凑在一起，生怕看漏了哪个字，苏菲突然问道：“你刚才说何玉中的是什么毒啊？”
“人参和藜芦啊，怎么了！”
显然，辛合翰也看到苏菲读到的地方：“她说自己搜罗到了一张中药偏方来治愈不孕不育，但一直瞒着沈云杰，希望将来怀孕之后给他个惊喜。她还写下了药方，里面刚好有人参和藜芦。”
只见秀丽的字体写下了：“人参70克，藜芦70克，生地175克，丹皮84克，红花70克，桃仁84克，赤芍105克，柴胡84克，小青皮84克，当归（生）140克，甘草（生）42片，丹参210克，枳壳（炒）105克，肉苁蓉140克，巴戟天105克，血竭56克，留行子70克，皂角刺70克”短短的药方列明了近二十种药材，药材用量极大，俗语说是药三分毒，更何况何玉连服此药十日之久，人参与藜芦一起又会产生剧毒。
李毅喜道：“人参和藜芦，正是中药药材，但是两种药性相克，照理说一般的医生不会开这种方子。如果说何玉吃中药的话，为什么家中找不到任何中药材，她如何煎熬呢？”
苏菲道：“这篇日记写在十天前，刚好和她慢性中毒的时间吻合。如果何玉当真按照这个药方吃药，那……”
三人看下去，希望日记中有答案，果真接下来的几日何玉描述了她吃药后的不良反应，但她决心坚定，为了医治疾病不惜忍受些许疼痛，她甚至以为这种抽痛是打通输卵管的正常反应。
此案案情逐渐明朗，李毅拿着新发现的证据回到重案组重新审查，重案组精英倾巢而出，找到了代何玉煎药的药店，原来她为了瞒着沈云杰一直是下午抓好药再让药店代煎，服食后才回去。至于这个药方何玉到底从哪里得到就不得而知了，可能她是听到什么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或者是一些三姑六婆好心送上的方子，或者是她自己胡乱在网上搜到的病方……
总而言之，何玉病急乱投医，因为愚昧断送了生命。但她在死前的那一刻，并不知道是愚昧害死她，却执着地以为丈夫对她下了毒手，她含冤而死，据说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如铜铃，恨不得将沈云杰也一起拉下地狱。到最后一刻，她始终选择不相信丈夫，选择用仇恨来代替自责，也许含恨而死比带着遗憾而死来得幸福。
案件完毕后，苏菲如愿地见到了沈云杰，不过两人的见面不是在拘留所，而是在重案组，沈云杰以证人的身份提供口供。苏菲问他：“你为何被捕的时候不说话？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可能被当作杀人犯？”
他说：“有什么区别吗？她都死了，我活在哪里还有什么关系？”
苏菲想起何玉最后的遗言仍然心有余悸，说道：“何玉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沈云杰望向远方，眼神空洞：“她天真无邪，大情大性，看到她笑你就会觉得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
但苏菲认识的何玉多疑易怒，充满怨恨，她没有见过沈云杰口中的何玉，那么美丽的何玉随着她的死亡永远留在了沈云杰心中。
离开重案组的时候，李毅握住她的手，说声：“谢谢！不是你，我差点万劫不复！”
苏菲俏皮一笑：“哪有那么严重？我也是为了不让自己万劫不复，才奋身办案。照我说，我们都是当局者迷，只有辛合翰旁观者清。”
“不管怎么说，我不如你，至少没有女人的直觉。”
当日两人拌嘴的时候，李毅可是对她的直觉嗤之以鼻，苏菲突然说：“李毅，我突然还有个直觉，你喜欢的人马上要在你面前出现。”
李毅一脸不解，刚要问，陈驰神出鬼没地从后飞奔过来，搭住正在门口的苏菲：“死丫头，来了也不找我，这两天竟往重案组跑。你们说什么呢？”
苏菲朝李毅眨眨眼，李毅双颊泛起红晕，正如苏菲第一次见到他与陈驰一起时欲说还休的神情一模一样。苏侦探的直觉又一次被证明准确无误，她反问：“你不往重案组跑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才跑重案组跑得勤呢，是不是心上人在这里啊？我走了，回家换灯泡！”
苏菲果真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自信潇洒，陈驰一手搭在李毅肩膀上：“兄弟，你听得懂这丫头说的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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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只愿你我并不相识（1）
何玉一案耽搁了不少时间，苏菲回家时从信箱中拿到了等候已久的DNA检验报告。打开的时候，她的心情出奇平静，该来的始终要来，是事实的改变不了，何玉的事让她对世事看透许多。
赤。裸裸的数据证实了她的怀疑，顾玉果然是易保林的生父，而左岱宇和易保林也有11对基因吻合，由此可见他们的确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有所预料，难的不是接受，而是如何向当事人交代，想到左岱宇忽冷忽热背后的脆弱，易保林失忆症后的判若两人，她就忍不住叹气。纵使她看破红尘，也禁不住为身边的人担忧。作为一个侦探，在生死之间穿梭，在曲折离奇的世事之间沉浮，她可以冷静地向委托人交代事情始末，但事情发生在自己朋友身上，却多少有些难以启齿。苏菲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此时她却欲说还休，欲说还休，手机荧幕上闪着左岱宇的电话，她却迟迟按不下拨出键。
左岱宇也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当日苏菲对他诉说“易保林可能是他的弟弟”，他表面强装镇定，心里却不知所措。他不明白自己反常的情绪与苏菲有无关系，只一再告诉自己不过是因为突然有了亲生弟弟的消息他不知该如何处置而已。
第二日他就到了诊所，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易保林。房门大开，他看